《海藻》沈墨年

9、他忘不掉

　　于苑休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罗南，他始终还是回来了。
　　那天天亮的很早，光线很充足。安年正在病房里笨手笨脚的削苹果，季井然一把抢走她的水果刀和苹果，还敲了她脑袋，你怎么这么笨，说实话你是想削苹果皮给她吃对吧，削成这样她怎么吃？安年不甘愿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张牙舞爪的扑过去，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于苑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居然难得的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然后房门就开了，她听到银镯跟门把碰撞的声音，异常清脆，那个人逆着光向她走过来，她看不清面容却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安年都没哭你哭什么，别哭了丑死了。
　　罗南难得的恶语相向，帮她擦眼泪的动作却轻柔缓慢。
　　安年在一旁默默的抽搐，毛线啊我哭什么呀。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愤慨已被季井然拉走。
　　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安年看见于苑抱着罗南哭得像个孩子。她不经意的叹气，这个世界上，总有谁会是谁的港湾，只有看见那个人才能卸下全身的防备，犹如幼童。
　　是你打电话给罗南的？
　　安年跟在季井然身后，拉着他的衣角问。
　　季井然点点头，嗯，除了罗南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她哭，那个时候那么痛她也没哭，我很害怕。
　　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她，其实现在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就好了，当时我多担心那狗血的韩剧会在你这儿上演，而且我还是配角之一。
　　安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季井然回头哭笑不得的拉着她的手，然后握紧牵着她继续走，小年，你才不是配角，你是我的海藻，我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真的假的，你是哄我的吧。拉钩拉钩。
　　好吧。他无奈的勾了勾她伸出来的小指。
　　等等，你怎么会形容我是海藻呢，你，你，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
　　安年激动的指着他，小偷。
　　没有啊，是那天帮你补课的时候你丢下的，密码一直都没换过。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篇了。什么和谁吵架了，又和谁和好了，还有骂我的，骂的最多就是我。
　　季井然非常淡定完全没有身为偷窥者的自觉，倒是安年抹了把冷汗，真是老狐狸啊她居然喜欢这种人，瞬间觉得前途渺茫。
　　我可以收回那个拉钩吗？
　　你觉得呢？
　　．．．．．．
　　季叔叔跟季阿姨离了婚，他决定跟着于苑去找她的母亲，即使找到她安息的地方也是好的，临走的时候嘱咐季井然好好照顾他母亲。
　　季叔叔说，他知道他亏欠了两个女人一辈子，现在一生一死，他只能选择继续亏欠和继续爱，别无他法。他在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爱上一个人，他忘不掉。
　　季井然对于父亲不是没有怨言的，甚至于他在想如果父亲能爱上母亲，那么这一切都会不一样，终究只是如果，懂得爱以后，他只能尊重父亲的选择。他望着父亲决绝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不绝望的。他觉得生活没有了以后。
　　一旁的安年心有些慌，季井然家里的采光一向是好的，窗帘都是拉开的，书桌上的香水百合还是盛开的，一切都是温暖明媚的，除了季井然。她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寒气。
　　季井然，她拉了拉他的衣角，我在这里，还有季妈妈还有老街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她努力婉转的宽慰着他。
　　季井然突然笑了，一如往常的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他的小年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懂事安静的少女，再不是孩子了。
　　我知道，可是小年，我可能不会回来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