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沈墨年

10、你只要知道我就在这里

　　南方的三月一向是春暖花开或细雨连绵的，却不想这一年能冷的如此彻骨。
　　老街的梧桐树冒出了一些新芽，鲜嫩的绿意让人看了心情很好。老街现在叫寓水路，焕然一新，多出了很多商铺。可是在安年的心里它永远是她的老街，永远都是她和季井然的老街。
　　季井然走的时候把家门钥匙交给了安叔叔，他说，我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回来，也许他会回家。还有小年，叔叔，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请你们一家人要好好的。
　　他走的时候安年在上课，上万恶的数学课，她还想着回去找季井然给她补课，他讲数学比这个老头子有意思多了。
　　晚上安父把经过讲给妻子听，末了絮絮叨叨的念道，季家是我们家这么多年的邻居，是挺好的一家人，可惜了，都想不开。
　　安母也叹息道，只是可惜了井然这孩子，小年怕是要伤心好久了。
　　啪的一声，安年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却是顾不上了，她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拿起手机拨季井然的号码，却愣了半晌又挂掉了。就算打通了她又能说什么呢，她知道他保留了一年学籍，对外只说是陪母亲到国外看病，抑郁症。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去的又是哪里。
　　于是便一夜未眠。
　　那天他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她不是不心动的，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突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她从前一直是他的海藻，她从不觉得她可以放他离开而不跟随。
　　可是那天在病房她亲眼看着季妈妈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控制不住的拿刀伤害自己，是季井然把她安抚下来的，他小声小声的叫着，妈妈，妈妈，好像小时候刚到季家，每晚只有叫着“妈妈”才能安稳入睡那般，于是季妈妈便能安静下来。医生建议带季妈妈离开这里，换一个新的环境或许会有帮助。
　　安年记得季井然终于答应她去哪儿都带着她，他终于问她，你愿意吗。她很想说她是愿意的，但季妈妈现在需要很好的照顾，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变成他的负担。
　　所以她那天说，我不愿意，季井然，我只想永远留在老街跟着你吃喝玩乐，但是现在你有你的责任，你要好好照顾季妈妈，我也有我的责任，我要好好长大，我要好好读书，读你的高中读你的大学，我不会离开这里，我会好像你就在这里一样好好的长大，外面再好也好不过家，如果你有一天回来，还能看见我，那才是最好的。你只要知道我就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在这里。末了，她又说，还有你们家的大头，我会好好照顾它。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确是记不清了，不外乎是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她以前很讨厌这个动作，老觉得他这么做就是把她当孩子，可现在她却知道他是爱她的，或许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爱，但总归是爱的。剩下的事情就只是时间，他们唯一要战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