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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托 ...

  •   杜武伟上前看金钗,问道:“此钗是有何不妥?”
      王庭并不瞒他,指着钗首背面的“顾”字,言道:“此钗出自我母之手,当年母亲出嫁,外祖母命工匠精心打造十二金钗作陪嫁,我若没猜错,这正是其中的灵鹊钗。”
      杜武伟是知晓定国公夫人是南阳公主府的的南阳公主与顾驸马所出郡主,出生高贵,既是公主亲备的嫁妆,价值必定不凡。
      一个出自山寨的妇人能有此钗,的确非比寻常。
      且明知此钗是定国公府之物,借吴成之手,转交大公子。必有事相求。
      王庭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杜武伟能猜出金钗价值不凡。却不知它真正的价值。
      顾氏金钗闻名魏都贵妇贵女圈,当今皇后未出阁时,早已德才兼备,传遍魏都。待及笄,定国公夫人赠送飞凤钗,簪其首,不久下旨选聘为太子妃。
      帝师幼女刘聘娘,博闻强识,书画嵁绝,同样在及笄礼上,顾氏送了灵鹊钗,一时让众贵女钦羡。
      魏都贵妇贵女一直盯着剩下十支花落谁家。
      顾笑曾对王庭兄弟戏说,剩下的就不便宜别家,干脆留着作为儿媳的聘礼。
      王庭此时确定此钗与恩师的幼女有关,那唤品娘的妇人与刘聘娘有何干系?有待解决。
      帝师刘晏有大才,先帝在时,辅佐有恩,先帝曾赞其人为人忠恳,学识天下,可堪大用。并钦点为帝师,教化太子。如今太子已登基为帝,因信阳王之乱,多有猜忌,刘帝师请辞归乡。
      王庭也曾拜学于帝师,深受其恩,前日收到魏都来信,肖刺史在御前提及信阳王之乱,打压礼部尚书刘谦,刘谦正是刘晏长子,朝堂多为刘晏门生,一时朝堂人心惶惶。
      王庭对此唯有冷眼旁观,不好插手,恐落人耳目,烈火更炽。

      吴成领了人来,不等将军发话,与杜武伟出了帐篷,离了十米远把手
      珑儿仍在熟睡,伏在品娘怀里,小脸红红的。品娘局促拍拍怀里的女儿,面对故人半响无言。
      王庭仔细看她面孔,试探道:“可是谢探花谢夫人。”
      品娘瞳孔猛缩,经久未听人称自己谢夫人,看来他认出了自己。
      王庭见她神色,知自己猜对,心里更觉惊讶,魏都人人知文采斐然的谢夫人死于豫州瘟疫,如今却现身汉泽地山匪。
      怀里的珑儿被横抱着不舒服,动来动去,王庭示意一旁的木椅,品娘谢过后坐了,调整姿态,珑儿躺稳了才觉舒坦,睡得稳稳当当。
      品娘低声道:“一转五年,不想你已成人。”
      王庭年幼时倒是经常走动刘府,与刘聘娘也相熟,那会儿正是帝师女儿初长成,魏都才俊人人相求。几个春秋,不细看,竟是不辨来人。昔日红粉佳人,如今颜色已改,俨然市井荆钗妇人。
      王庭竭力平静:“夫人何不先道明身在此处缘由?”
      为何身在此处,品娘心里深觉可笑,天下人大概都以为自己早死。无限凄凉道:“当日我随夫君在豫州为官,一日我正巧带了几个家人去城隍庙求香火,不想家人来报,府里不知因何事被官兵团团看住,夫君见事不对,让人趁乱逃出来通知我找地方躲了。我躲入相熟的田府里,不久传来夫君因信阳王反一事被押往魏都,我一时心急如焚,带了家人离了田府赶往魏都想父亲求救,豫州瘟疫正盛,只得捡了山路,却不料在赤脚山下叫人劫了。家人尽死,唯留下我一人,我本欲死,因肚里的孩子,才苟存于事。这么多年,不敢与人言及此事,一怕父兄蒙羞,二怕祸及夫家。”
      妇人若是落入贼手,唯有一死,且娘家婆家皆蒙羞,徒添耻笑!
      王庭叹息,谢探花谢春延也是刘晏得意门生,壬午三十年的科考,一时才华横世,惊艳绝伦,被先帝钦点为探花。次年春,帝师幼女及笄,定国公夫人亲簪灵鹊钗,谢春延于九月迎娶了帝师书画嵁绝才情兼备的幼女,一时传为佳话,魏都人人称颂。
      却因卷入信阳王谋反案,谢家人头落地,帝师御前请辞回乡。
      祸及夫家?谢夫人怕是并不知谢家满门抄斩一事。王庭想着如何去信泰州通知刘帝师此事,更要避开耳目,以防有人借此攻击刘家人。
      豫州在信阳王谋反后,爆发瘟疫,谢府被官兵把手,谢春延已知自己在劫数难避,府里正巧有几名仆妇因瘟疫而死,他假借一名仆妇是刘聘娘,盛装后谎称是自己的夫人,躲过官兵盘查。
      押进魏都后,王庭父亲王恺代为刘晏探视,谢春延告知夫人仍活在豫州,托付刘晏去照料。
      刘府里因女婿女儿一事备受打击,王恺传来刘聘娘仍活于世的消息,刘府遣刘诺带人悄入豫州,不料田府因瘟疫全死绝,一把火烧了。刘诺赶到后只见废墟,哪里有妹妹的影子。
      至此,都以为刘聘娘死于瘟疫。

      品娘看着女儿的睡颜,终是抬头问道:“不知夫君后来如何?”夫妻一别五个年头,谢春延当年被押送回魏都,品娘身在山匪之地,全不知朝中之事,至今都不知夫君所犯何事,是有一问。
      王庭叹息片刻,并不隐瞒,据实以告,信阳王谋反后,谢春延牵扯当中,帝师也因女婿备受圣上猜忌而辞官。
      谢春延于当年秋处斩绝,谢家众人受牵连处决。
      品娘大恸,虽一直心念夫君,总以魏都有父亲哥哥维护,必会脱困。心里的信念轰然倒塌,一时万念俱灰。
      怀里的珑儿惊醒了,坐起身摇母亲的脖子,慌张抹掉母亲的眼泪,却越抹越多,顿时急了,小脑瓜到处转,陌生的坏境让她有些慌张无措。
      王庭对上她湿漉漉小兽无措的眼光,心都软了,小声安慰:“不怕。”
      珑儿与他对视片刻,转头看着流泪的母亲,两手捧在她脸上。
      品娘低头,摸着女儿的脸,抱入怀。可怜的孩子,出生就没了父亲,她父亲错交亲友误信他人丢了性命,母亲也是待罪之身,活着也是连累她。
      品娘拭去泪水,强忍悲痛:“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受苦,吃尽苦头,且因我之故,口不能言,言笑少。我两家相交不浅,我并不当你外人,此女以后就托付于你,请交给我父母教养。我母女皆是罪人,不能苟活与世,可小女实在年幼无辜,让父亲以旁户人改名,不叫他人诟病,保她一世安宁便可。”悲伤不止,泪水连连。
      王庭言道:“夫人何来此言,我定当助你母女二人回泰州。”刘聘娘莫非心存死意,听她话,皆是交代后事。
      品娘示意王庭抱珑儿,珑儿扑腾不肯让抱,欲赖在母亲怀里,终是压不过王庭的力气,被接过去抱了。
      品娘道:“让哥哥抱,以后多听哥哥的话。”示意王庭,“她人小,多相处便好。”
      王庭称是,双臂摇晃,珑儿很是惊奇,乖乖不动。珑儿咕噜着眼睛看前方悬挂的剑,王庭抱她走近,拿过带剑让细细看。二人很是认真。
      突然传来背后品娘痛呼,俩人皆转过身,品娘倒地,胸口插了银簪,只有品娘知晓这根银簪是谢春延亲手打造,送给品娘的及笄礼,算是俩人的定情信物。品娘一直与灵鹊金钗保管在一起,那是她最美最幸福时光的见证。
      剑落在地,珑儿身子向前要扑过去,王庭抱了来到品娘身边,叹息:“这又是何苦!”悔自己一时大意。
      珑儿扑进母亲怀里,小身子颤抖,红着眼看着母亲胸口外冒出的血,红艳欲滴。
      品娘手摸女儿俏脸,声音低哑,气息绵绵,对王庭言:“她就托付给你,按我话做便是,次恩我来生再报。”
      王庭语气低沉诚挚:“夫人且放心,王庭答应之事,必不更改。”
      品娘听了,才放下,再看了女儿,欲闭眼。珑儿张嘴大哭,声音直击耳膜,催人悲痛。品娘听后,心里难过,放心不下,心口一股气上不来,气息了了,突然含笑而去。死前能听女儿哭声,顿觉幸事,可怜她自出生就不能哭笑言语,自己临死能够听到她哭,也算了一番心愿,惟愿她日后康健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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