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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杜武伟在帐外烦躁不堪,帐里的小丫头从昨晚哭到今晚,也不知哪里这么多眼泪。
      昨晚先是抱着妇人不松手,大公子先还由着她,蹲在一旁苦苦相劝,眼见哭了几个时辰,帐外围了一圈人,打听消息、看热闹的凑成一堆,申侯与申林闻风而动,硬要闯进看个究竟。杜武伟出了帐去拦。
      申林不怀好意,对左右将士言:“总听人道王庭不近女色,我们王将军原来好这口!今后总算能投其所好,未嘉园的颜色鲜嫩,左右我寻几个不错的,送上门,他难免不给我好颜色瞧。”
      未嘉园是魏都一家教坊,调教稚女,待其长成,专供王公大臣府邸宴会,献歌献舞。
      将士大多出生寒族乡里,难免粗俗不羁,听此言,立马领会,相顾暧昧大笑。
      申林向申侯挤眉,申侯翘了唇角,若王庭狎玩稚女流言广传,天下人还视他为几近完美的少年将军吗,魏都名流人人称颂、朝廷备受推崇、圣上重用的定国公世子,只怕因这个污点从天上落入凡尘,可不正应了那句:站得越高,摔得越惨!魏都少女的心怕也碎了。
      王庭十二岁进入军中,近两年因与夷族大战,立了大大小小战功,更因长野一战,大败夷族军队,生擒夷族首领阿奇切尔,致使夷族递书归降封国。他在军中建立了威信,且因年龄资历不深,刻意呈现出一副少年老成的严肃面孔,军中人人敬畏。
      申侯细思,今晚过后,王庭恐怕就不再是军中这些将士眼中的冷面将军。王庭率军治军只得力不从心。申侯看问题一向能看的深远。
      申侯一派温文尔雅,向申林摆手,“王将军的事就不需我们这些闲人操心,大伙不如去我账下喝酒。”
      申林不解其意,不是该在这里等着好好下下王庭的面子?作甚么喝酒。
      申侯扶额,不动声色道:“就不打扰将军雅兴了,我们回帐喝酒去。”流言还未传出去,就被证实是假的,还有什么意义。见好就收,不至于鸡飞蛋打。
      众人准备跟申侯喝酒去,不料杜武伟拉着申林胳膊:“去你爷爷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杜武伟在旁边早就听了申林的话,若不是大公子有言在先,差点就找申林动手,忍了半天,再忍就不是杜武伟,拉住申林。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申侯回击:“杜侍卫,请慎言,口出逛言,对先皇不敬可是大罪!”
      申林的爷爷正是先皇。申林立马不客气,摆出口里喊打喊杀,严惩不殆的架势,“你好大的胆子,敢辱及先皇,你定国公府好大的口气,养了你这刁奴,我倒要看看定国公府是不是要谋反了。”
      杜武伟眼眶撕裂,熊火欲喷:“你少血口喷人,有种找我一人,是杀是剐随你,作甚么扯上定国公府。”
      申林道:“没有王庭撑腰,你敢口出狂言。”今晚定要痛打落水狗,看你还敢不敢张狂。
      申侯含笑抱手对一旁的将士言道:“也是王将军律下不严,下人才敢以上犯下。”
      “沈副军,言过其实了,小人认识的杜侍卫与军中将士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护主衷心,一样性情耿直。军中人人都是兄弟情义,大家一起相处难免随意,王将军从不计较我们这些粗人说道粗盐粗语,若是真计较起来,我们这些粗人早就做了哑巴,恐有一言犯上招祸,死万次不足。申副将军,且仔细想想小人之言,若有不对,小人甘愿受罚。”
      吴成说完,姿态谦恭,表情却大义凌人。
      军中汉子一向粗狂不羁,将士在一起说话一向粗声粗气,杜武伟跟将军来军中后,也拿起了粗声粗气的腔调,王将军并不以为怪。
      申侯听了,笑言:“我果真是误会杜侍卫之意?”
      听了吴成之言。一旁的将士皆觉他之言是肺腑之言,大家倒是粗人,说惯了粗话,在王将军面前也是如此,王将军可没皱过眉头,申副将到底是皇家子弟,跟军中其他将领不同,这些粗话听入耳,难免因等级贵贱稍加联想。
      一年纪稍大满脸络腮胡的兵士拱手道:“吴把头所言不差,我们这些人都是粗人,平日爷爷奶奶的随口骂,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是嘴上的功夫,申将军勿以为怪。”其他兵士也跟着应喝。
      申侯拦住着申林,转脸对吴成拱手:“听你实言,本将受教了,受我一礼。吴把手倒是忠心,也不枉王将军重用。”
      吴成忙还礼道:“小人实有愧,实在担不起王将军重用。小人膝下无儿女,看中大帐里一女童,想着领回家承欢膝下,不敢私专,听人言王将军仁慈,小人大胆求在跟前,将军念及人伦,虽同意小人之求,却要经女童寡母同意,不想女童寡母听了要前往薤州,倒是愿意把孩子托付于我,自己却不愿背井离乡自尽而亡。女童死了母亲,在帐里大哭,将军帮忙安抚。实在是我作的孽!”
      众人听了,知道事情始末,原来将军还是那个信守仁义道德的将军,却是自己这些人想差了。
      申侯袖下拳头紧握,面上微笑:“原来与此,多亏你之言,若不然,我等白误会王将军。你也不必太自责,好好安生女童才是。”
      吴成送走众人,与杜武伟一起进帐。
      珑儿仍扑在母亲怀里哭,声嘶力竭,王庭蹲在一旁束手无策,稍碰到珑儿,哭的更大,头痛不已。
      几个时辰后,品娘身子僵了,珑儿不断摩擦母亲的脸,似乎想捂热。吴成进来后,王庭道:“两位申将军带众人走了。”吴成看出两位申将军与王将军有过节,句里句外都是踩低将军。
      王庭站起身,拱手道:“谢你仗义执言。”人虽在帐,帐外众人所言却一字不差听入耳。王庭叹息看了杜武伟一眼,杜武伟一时羞愧难当,自己还是太鲁莽了,若不是有吴成相帮,又要惹祸,让将军来善后。
      “杜侍卫,你派几个人连夜赶几块木板,制个木棺,”王庭又对吴成言:“你先找个妇人给她换身衣。”
      俩人领命而去。
      王庭硬抱了珑儿,珑儿在怀里仰着脖子哭,王庭捂了她的嘴抱出了门。珑儿喉咙里咕噜响,捂了嘴发不了音,哼哼唧唧,胳膊小腿扑腾不止,亏了王庭力气大才能治住。
      王庭单手解了缰绳,跳上马,收了手,珑儿嘴一经放开,嗓子又敞开,音还没出,被灌了一嗓子的风,珑儿咳嗽,惊恐发现自己坐在了马上,一路风驰电掣,短短的头发吹得竖了起来,哭也哭不出来。睁着圆圆的眼晴,两手紧拉王庭的衣襟。
      王庭松了口气,打马前行。来到一块平地,停了马,珑儿的竖起头发还没落到脑袋瓜上,又大哭了起来。
      王庭不做声气,把珑儿放了平山,自己上了马走了。消失在寂夜。
      珑儿张着嘴哭,往前跑了几步,眼睁睁看人和马消失在远方,连马蹄声也听不见了。退回原地,哭了好一会儿,哭累了停了口气,又坐在地上哭。

      月色下,杜武伟伐了棵大木,与一帮有一把大力兵士拿了工具炮制。
      有一人说:“不过是个犯妇,将军太隆重了些。”
      杜武伟瞪了眼:“睁大眼睛做事,少说话。”多说多错,还是不说的好,真是祸从口出,会说话就得少说点,省的让人抓了把柄。
      吴成去大帐篷里,找了品娘的包袱,帐里一帮人见了他忙噤声,李素花见品娘母女带出去几个时辰,还不见人回,反而是这个领头来捡包袱,于是大着胆子问:“品娘妹子怎么不见回来。”
      吴成转头看了她,说道:“你既与她相熟,正有一事有劳你帮忙。”带了李素花出了帐。
      吴成让李素花停在将军帐外,自己掀帘进去,却不见将军与女童,寻了一圈,但见妇人躺在屏风后头的单床上。
      李素花进来后看到躺在床上的面色僵白的品娘,唬了一跳,慌张要逃出帐。
      吴成拦住,简单交代:“你找身干净衣裳给她换了,其余话不用多言,换好后仍会送你回帐。”
      李素花慌手慌脚抖出一套衣服,上前换了。

      远处的山头传来狼嚎,珑儿仍在哭,头埋在双腿上,小身子坐在地上一颤一颤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哭了,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看了会儿又低头嗡嗡哭。
      王庭骑马立在山头,模仿狼的声音长啸,收了音支耳听动静,风传来的哭声渐小,打马向前去。
      珑儿听着马蹄声,站起身,顾头顾脑张大眼睛张望,王庭吁马停在前方,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泪痕,小脸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通红,一副可怜巴巴的。
      跳下马,绷着脸问:“你还哭不,再哭就继续呆着这里”。
      珑儿收了要哭的脸,虽然远处嚎叫的狼声没了,呆在这还是很可怕,不情愿点点头。
      王庭不说话,手摸上马,似乎要骑马而去。珑儿一惊,睁圆眼,跑上前抱住他的腿,王庭一震,摸下马上的披风,包裹了小人,骑马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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