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0: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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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钟塔后我自觉爬上床睡觉去了，和Ace在外边走了几十个时间带，中途只休息过两次，就算精神上还没什么，身体却总归承受不了。睡醒后我趴在床上不想起来，软绵绵的被子软绵绵的枕头，我向下看，那两个人都醒着，看来Ace也好好地睡醒了。
Julius仍然在原来的位置修理时钟，工作台上除了要用的工具外全部摆的乱七八糟，加上地板上也多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书和文件，整个房间变得很凌乱。工匠的典型房间，只有自己能够找到东西的位置，别人永远想不出他在这样的房间里是怎么工作的。
Julius忽然对着房间某一个角落伸出手，紧接着一本书自动飞过来，相当乖顺地落到他的手上，等到他看过资料后又随手一扬，书顺着抛物线落到地上，只是落地的时候十分轻盈，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我好像知道房间为什么会这么乱了。
“Julius，你又在乱丢东西了。”Ace似乎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残留着慵懒的模样，虽然还是笑得很纯粹，清朗的嗓音却略略带了柔和的沙意，屋子里只有工作台上的一盏灯火亮着，于是在他的脸上打上了些更加柔和的暗影，平日爽朗过头的骑士在此时也变得形象模糊起来。他的笑容和往常相似有不同。
那是更温暖，也更真实的笑容。
“……”被责备的工匠默然无语，回应冷淡，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确认我也睡醒后便轻轻拍了一下手，屋顶的壁灯一排又一排地亮了起来，而灯火悄然熄灭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闭上眼睛休息着。
之前的灯光很暗，长期在那种环境下进行精细作业肯定会对眼睛造成负担。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我们在睡觉，他在工作，却让环境保持适合睡眠的昏暗。
Ace不打扰他，自顾自在房间中拾捡散乱的文件和书本，用熟稔的动作将他们放到各自固定的位置去，然后开始整理工作台。那些东西摆放的位置我都很熟悉，原来Julius的房间一直是Ace在定期整理。他一点一点收拾着，没有用时间的力量，却并未露出厌倦的神色。
我试图牵引上次没看完的书自己飞过来，刚刚开发的能力用起来还是很不顺手，时间无所不能，所以操控起来很困难，而用时间影响空间，比单纯运用时间的力量更要困难许多。书在半空中慢腾腾地挪动着，路线扭曲，看起来异常不情愿。
Ace在那里看笑话，连Julius都注意到动静睁眼看了过来，他盯着书看了几秒，对我说：“分散注意力…你的注意力太集中了，看起来像是在和时间对立。”
我试着去做，结果书直线下落，Julius叹了口气，伸手的同时书欢快地扑了过去。
Ace更是笑得夸张起来。
“别笑了，一开始你连他都比不上。”Julius瞥了Ace一眼“他比你有天赋多了。”
Ace的表情有点僵硬，他停顿了片刻，道：“没那么糟糕吧。”
Julius挑眉，Ace苦笑。
我观察了一会儿Ace的表情，默默忽略了刚才的一段对话，爬下床坐到Julius身边，他看起来没有要立刻开始工作的意思，默许了我的动作，于是我从他的手上把书抢回来，再努力控制它飞回书柜。能力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掌握，我的本能熟悉这种力量，然而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对它感到陌生，见过，知道过，但不属于我，从最开始就这样觉得。
书执着于歪曲的轨迹扭扭捏捏地回到了原地。
嗯，可喜可贺，最起码这一次书没有不动弹，也没有掉到地上。
“对立的痕迹太重了。”Julius思量片刻，起身向外走去“跟我来。”
Julius出门了…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我诧异地和Ace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出去。
Julius的工作室在钟塔的顶层，虽然可以这么说，但实际上是整个钟塔的中上部位，在往上走仍然有楼梯，但是不再有走廊或房间，单调的楼梯盘旋向上，直到钟塔真正的顶层才有一个出口，那里是天台。我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以前总是呆在Julius的工作室里不愿意出来。
天台上的风很大，在没有四季的温暖世界中带来少见的寒凉感，但令人十分放松。现在是白昼，视野的高度能够看到外面很好的风景，城镇繁华，林木葱郁。Julius简简单单地抬手，我正茫然间，却发现周围的风消失了，空间凝固起来，是比上次Ace所做的更加完全而不容反抗的掌控。
虽然Julius在战斗力方面完全比不上Ace，可是在操控时间的方面根本就是完胜Ace……说起来Ace本来就说过Julius其实很不好惹呢……
被束缚的感受很奇怪，束缚我的人没有恶意，但是限制自由这一点的本身足以令身体产生厌恶的本能，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人说话，自己也无法发出声音，呆久了甚至产生了连心跳都停止了的错觉。我突然觉得恐惧，却强迫自己顺从下来。
“放松，现在听好我的话。”Julius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的，平静的，安定又毫无动摇的声音，我被蛊惑着，那些恐惧悄然消失，顺从变得自然。
他说：“首先把Ace教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全部忘掉。”
我下意识地看了红眸的骑士一眼，他正专注地望着Julius，面无表情，目光却宛如怀念，显得十分平和而温柔。他没有对Julius说的话产生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因此而做出任何细微的举动。
我不太明白Julius的话，却本能地知道他不会说多余的内容，一定有用，一定正确，Julius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如骑士般虚虚实实地隐瞒。
…不过说话太简洁也会造成别人听不懂的情况…真不知道这种切中核心而完全不顾细枝末节的性格到底应该归到单纯上还是智慧上。
“时间和力量没有关系。”
——好好回想，现在的你可以看清我的动作，试着在想象里重新去格挡，身体无法跟上就放慢，动作无法连贯就加快，忘记以前的战斗方式，重新开始学习。
“而且，操纵时间并非本能。”
——对于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使用这力量是本能，对于你来说却需要去练习直至将其变为本能。
“说到底时间并不是需要控制的事物，它广泛存在于所见的一切和所不见的全部。”
——想象时间受你控制，这力量能延伸到所见的一切事物。
……两个人的知识完全冲突了，一点共通之处都没有，大概真的得把Ace说过的全部忘记才行，我看到一边的骑士终于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苦笑。
Julius的声音没有明显的抑扬顿挫，语调平淡，却因这份平淡而流露出自信与从容，我看向他的眼睛，色调偏暗的蓝色，静如深海，幽似夜空。那里面蕴藏着无尽时间，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平行的，反转的，看不见的。
时间到底是什么呢？
既不会停止也不会后退，只是前进着，虽然总是会前进回原点化为一个前进着的循环，那么在循环里时间是后退的或静止的也不会影响到循环着的平衡，因为时间仍在前进着。
后退，静止，前进，时间无所不在，于是可以共存。
我听得懂，因为这些知识是本能，本能是在这个世界中所渐渐明晰的过去的意念。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比Ace说的容易理解多了。
“时间是相互联系的，是整体，同时也是每一个可以分离开的部分，我刚才对你做的事原理很简单，你和风本身就含有我能够将之分离的时间。”Julius这一次干脆连抬手都没有做，我的禁锢在他话音落下时被瞬间解放，强烈的风如同最初时带来令人放松的寒凉。
我问道：“怎么才能分离呢？”
蓝发的工匠反问道：“你怎样控制自己的四肢活动？”
我抬了下手，仿佛理解了什么。
Julius再度禁锢了我周围的时间流动，而这一次，我将被分离的时间轻而易举地从他身边夺了回来。
原来这件事本就如同呼吸般简单而自然。
Julius对我点点头，看不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便对Ace说道：“你那套只有自己能做到的掠夺理论别拿来教他，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Ace停顿了几秒，露出爽朗的笑容应道：“当然。”
“…忘了吗。”Julius叹气“Ace，我对你的学习能力再一次感到绝望，本来你也能做到，我教他的和教你的完全一样，但是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性格不合吧。”Ace笑道“我是武斗派的呢。”
“算了。”Julius看上去像是放弃了，他看了一眼风景，自语道“在这里转换一下心情也好……暂时呆在这里吧。”
而后，我们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直到下一个时间带来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