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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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你…”我望着慌忙拾画的江月白。
他抽动了一下嘴角，“我，我这就下楼去。”卷起手中的画卷，转身出门，下了楼去。
“夫人，你有所不知，少爷每日都会画一副你的画像。每次我打扫屋子，他都不让碰这些画像的。”枕儿拿过我手中的画像，“他每日都会去枫林那边看你，回家就吹箫到深夜。”
“他说的去枫林的？”
“那倒不是。”枕儿说，“自打您去了枫林养病，少爷每日都出门去。枕儿猜他定是去看你了。”
江月白只说我是去养病了。难怪枕儿一见我回来说的是“终于回来了。”
看着这一幅幅的画，忍不住就提笔了。
“少爷看了肯定喜欢。”在边上研磨的枕儿说。
搁下笔，“我这就给他送去。”
“让枕儿去吧。夫人你才回来该好好休息才是。”
“不碍的，我去去就回。”
一个人朝了遇梨所去。
“你到底还是把她接回来了。”并不是江月白的声音。
“明知了冷慕寒的为人，我还把她往他身边送。”江月白说，“眼看她吃了不少苦。实在于心不忍。”
手中紧握的字画，突然就滑落地上了，铺开来，“风清月白”几个字黑得特别刺眼。
“谁？！”有人开得门来。我还站在门口，看清了此人是叶秋。江月白一脸错愕，我转身而去。
满目隔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蓦然回首，灯火已阑珊。心很冷很乱，填满它从未有过的寒。
多希望他追出来，给我一个解释。可是并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庭院秋凉，无语泪千行。
【三十四】
“夫人这么快就回来啦。”人才到小红楼，枕儿就开口。
“恩。”我径直去了床边，“枕儿，我想歇息了，你先下去吧。”听着门关上又开的声音。
“诶”进来的竟是叶秋，“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累了，请回吧。”
“你这丫头怎么还么没心没肺啊？”说着坐到了床边上来，我起身站到了窗边去。“一点也不可爱。”一阵摇头叹息。“还记得那日在苏家，我握着你的手吧？”
我怎么可能忘呢，却只当不记得，“未曾记得。”
“我可是记得真真的，白白的，滑滑的…”“够了！还有完没完啊？！”我是真的觉得够了。
怎奈叶秋嬉皮笑脸的说“还没，哪能就完了呢？”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我边上，“那日可是这样？”说这话时已经握住了我的左手腕。
“你…”本能的出右手反击，他左手回挡，“不错嘛，状态比之前要好。”又是一笑。
两手都被缚住，后悔刚才是出手，而不是拔剑。“你究竟想怎样？！”
他竟然就松开手。“只是想让你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
“我叶秋虽桀骜不羁，但并非下流之人，那日见你脸色不对，才出手为你把脉。”
“把脉？把脉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儿么？！”
“那不是你凭点小武功小内力奋力反抗嘛。”笑着的脸急转严肃，“你竟是中了毒，还是蛊毒。罕见的情蛊。”
“情蛊？”听过蛊毒，却不知何为情蛊。
“中此蛊的人，身上会出现隐隐若现的斑痕，一直到栩栩如生。会以为自己爱上了下毒之人，每次一想到下毒之人都会心痛，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久不见下毒之人就会心痛至死。因为不妨碍正常生活，所以一般中毒的人都不会觉察。”
慕寒…我以为的一见钟情，竟是…难怪我和慕寒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如一开始的憧憬。“那此毒的解药是？”
“江月白那小子以前也这么问。”叶秋说，“此毒无药可解。”
“分明胡说，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江月白竟知道我中了毒，还是在我之前。
“那是因为江月白把你送到了冷慕寒身边。”叶秋叹了一口长气。
“这有什么关系？”
“此毒的唯一解法，便是…”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便是什么？”
“与下毒之人行夫妻之礼。”
宛如晴天霹雳，脑子“嗡”得一下便懵了。脚下动了两步，人坐到床边上。
隐约看见叶秋的手在眼前晃动，“诶。丫头。”
只觉得胸口一闷，眉头一紧，一口鲜血从喉咙涌了出来，裙边白牡丹，红了一片。满口是血的腥甜。
【三十五】
“叶兄，你把苒儿怎么了？!”江月白突然出现。一把推开眼前的叶秋，“苒儿你没事吧？”
“我说你小子，我不过是给她说了她自己的事。”
“你怎么…”一脸无奈相，“苒儿你别听他瞎说。”
叶秋气得来回踱步，一手指着江月白，“我瞎说？！当初是谁死气白赖求我说给他听的啊？”
“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看着江月白的眼睛，他良久才点了一下头。“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日叶兄拉着我说你中毒的事，开始我也只是怀疑，待我赶到洛家，洛南城正把剑刺向你。忙于打斗，一时就忘了。还是到了夜间，无意中看到肩上蝶。”说这些话时，江月白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想起当日给你把脉说毒已尽除的是慕寒，才越发信了叶兄说的话。”
“慕寒，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话说有情之人，可凭此毒白头偕老。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就是为了救你，这小子才送你去在那人的。”叶秋指着我说，“可你这丫头呢，还在为听到我们的半截儿对话而怪他吧？”
“叶兄！”江月白扭头喝止道。
“好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算我多嘴行不行？说到嘴就觉得饿了，我自己找吃的去。”摸了摸肚子，叶秋出门去了。
“你也先出去吧。”我对江月白说。
“可是，苒儿你…”想说出什么来，却还是没说出。
知道的越多，果真活得越难过。江月白，我该以怎样的心态面目面对你，不，不能用你。心心念念的你，终不过是人称关系，“放心吧，我只是想休息了。”
江月白没再说什么，一步一回顾的出门去了。门外是一阵谈论声：
“诶，那丫头没事吧？”
“我倒想问你呢，吐了那么些血，没事吗？”
“她那是气急攻心，应是没事的。”
“那就好，只是你不是找吃的去了么？”
“我…我这不是等你嘛。”
人声渐渐淡去，以至消失。真想沉沉睡去，不用醒来，不要醒来，也是不想醒来。
【三十六】
日上三竿。是昨个儿想到太晚，睡得太迟，才至于起不来。
“夫人昨晚睡的可好？”枕儿摆弄着碗筷。
“怎么？不是到杯箸间吃饭的么？”饮食从来都是在杯箸间的，怎么会有碗筷到了小红楼。
枕儿笑着说，“早饭时分夫人还在熟睡，少爷说了，不得打扰你休息，吩咐把饭菜送上来，只等你醒来便可吃饭。只是眼下饭菜都凉了。”
“他人呢？”
“少爷出去了，他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要不，枕儿去把他叫回来？”
“我就随口一问。”话才出口，枕儿就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倒了回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坐到桌边来，笑着问道。但见枕儿真的是倒着走回来的，在她眼前的是银光闪闪的剑尖。对着她的人正是凌萑。
“凌萑？怎么是你？”知道总会有人找到这儿来的，只是来人不是冷慕寒，倒有些惊讶。
“我是特地来请你回枫林的。”
“哦？有这般请人的么？”看了看凌萑，夹了一筷冷冰冰的菜放到嘴里。
凌萑收了剑，枕儿下了楼去。想凌萑，一直待我不错，连月来我也待她是个知己。今朝却也冷剑相逼，世事还真是难料。
“我是代师兄来寻你的，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朝夕相对了那么久，哪有什么隔夜仇？”
“你知他对我下毒的事么？”
“下毒？”像是被我问住了，“我不管师兄对你做了什么，他终是爱你的。”
放下了碗筷，“我这就跟你回去。”终是要去找冷慕寒的，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早。
清梦初醒对断鸿。飞云逐空。
【三十七】
“或许，我那天真不该对师兄说出你见了江月白的事。”凌萑说，“这样你不用难受，师兄不用难受，我也就不用难受了。”
“原来，你，一直…”是啊，我怎么这么笨，明眼人都看得出凌萑是怎么对冷慕寒的。
“我和师兄打小一同长大，小时候便觉得，我这辈子跟定他了。可谁知，竟出现了一个你。”凌萑停住脚，站到了江边，“女儿家谁人不爱胭脂蔻丹？为何我凌萑尽数男装，不过是想着与他一起出行方便罢了。”
又是一个痴女子，书中见的再多，难比眼前一个，“这番话，你对他说过么？”
“说了又如何，如此心知肚明，他只当没听见。”凌萑转向望着我，“他真的是极爱你的，才在成亲之日让袖儿给你下的毒。”
“袖儿不是说是我爹爹…”
“那只是师兄让他这么说的，别忘了，当初找到袖儿的人是他。当然了，帮她从江家出走的人，便是我。不然你想袖儿怎么可能逃得出江家的搜罗。”
听得越发糊涂了，“可是他为何这么做呢？”
“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我却明白了。他是在之前给你下过情蛊了，如若你与除他以外的人巫山云雨，便必死无疑。”
很难说出此刻心中的情绪，连日里听了太多事，全是关于自己的，却都比自己知道的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来便是如此。
“苏姑娘你放心，我凌萑当日能与你好好相处，今日也能。只要你好好的回到师兄身边。”示意我朝枫林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背影，意存怜惜。
【三十八】
一路上想着凌萑说的话，即便冷慕寒是真心，此番我也不能再负了江月白。
才跟着到了枫林小木屋，凌萑敲了敲门，她说冷慕寒已经很久没出得门来了，“师兄，我把苏姑娘给你带回来了。”
门忽然就开了，“苒儿，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就拉着我的手。
“你松开再说。”好容易挣脱开来。没想到他却突然生气，对着一旁的凌萑嚷到，“你对她说了什么？！苒儿怎会如此待我？！”凌萑一脸将哭欲哭的样子，换做是我，我也觉得委屈。
“好了！凌萑她什么也没说。”
冷慕寒低声下气来，“苒儿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忘了，我说过的‘日长夜短愁几许，高处无口几人来，一人游弋芳草地，十士脚长披蓑衣，天鹅展翅鸟已飞，空余一钓三点雨。’你都忘了？”
“慕寒，说这话的时候是月满，今月已上弦。”怎么能就忘了呢，那个曾说着心如皎月，身如冬阳，许我一世欢颜的眼前人。不过是不愿再提起了罢。有时想想自己走过的路，真如梦一样。难辨真假。而山盟海誓，终只落得山也尴尬，海也尴尬。
“既是如此，那留你何用？！”说着人已冲进屋内拿出一把长剑，“我这就成全你的离开，离开，就是再也不回来。”
凌萑从旁抱住了他，“冷慕寒，你就不能冷静些！”
“凌萑你放开我，杀了她，你就可以待在我身边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接着是两声冷笑。我听着尚且钻心，不敢想凌萑听了是怎样。
“你既这样想我，只当我痴心错付。”凌萑静了下来，手拿过冷慕寒的剑锋，放在自己白嫩的颈上，“连我一并杀了吧。”白皙的手指间流露的是鲜红的血迹，血迹染雪肌，娇艳欲滴。
“你疯了？！”冷慕寒咆哮着，用力抽出长剑，眼见他要踹出那脚时，我想也没想的就挡了上去。腹部一阵疼痛，地下殷红一片，我笑了笑，原来，这两个月癸水不至，竟是这样的原因。
【三十九】
“孩子…”冷慕寒坐倒在地。
凌萑扶着我，“你这是何苦来？”雪白掌心翻开的红花，像红日朝霞。巴掌那么大的，一朵朵印在我衫袖之上。
我笑了笑说，“如此，落得一身轻，岂有不好？”本是来问明白他为何要对我下毒的，如今想来该是不用了。人成各，今非昨，两不相连，互不相欠，反倒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圆满。
“丫头！”是叶秋的声音，很快逼近，“听到枕儿的话就赶过来了，还是来迟了一步。”说着抱起我转身欲出枫林。
“什么叫来迟一步？是你早就知道了？”靠的那么近，我能清楚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站住了脚，“恩，那日在小红楼便把出喜脉，只是…”他说着，一直没别过头看我。整洁穿着也难以掩盖的痞子气，今儿却被一句话遮的严严实实。
看他皱着的眉头，“江月白也早知道了吧。”像是自说自话的陈述句，他却答疑，“并不知道。”
叶秋竟没告诉江月白，我有些想不明白。
“把苒儿留下！”冷慕寒倏然出现在眼前，“我当还有谁知情蛊，原是你叶秋。”
看样子，这两人竟是旧识。
“人我必须带走。”一个腾空，一个移形换影，当着冷慕寒的面而去。
追来的是冷慕寒的声音，只是离太远，听不清。
【四十】
微微睁了睁眼，看见的是熟悉的被单。原来自己躺在床上。我挣扎着想坐起身，江月白扶了过来。
“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江月白俯身轻吻着我的额头，良久。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开不了口问缘由，只说“我渴了。”确实是口干舌燥，身子发烫。
江月白倒过一杯水来，“还烧着，多喝水也好。”原来是量体温，竟有这样量体温的。我接过杯子，埋下头去，脸埋进水汽里。
恰巧此时枕儿进得门来，端着一碗汤。“夫人把这个喝了吧。”
“先搁着吧。”才喝了那么多水来，哪能再喝得下其他。
她从我手里拿过水杯，“可这参芪鸡汤凉了可就不好了。”
“就先行搁着吧。”江月白抬了抬手，示意枕儿放桌上。鸡汤还冒着热气，腾腾袅袅。枕儿就隔着这雾气，出了门去。
“叶秋呢？”忽然想起当日抱我回来的是叶秋，可却不见他人影，亦没听到他的声音。
江月白脸色忽变，神情凝重，双唇翕合，半晌吐出些无关的字，“小月遇发烧，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你看着我，叶秋呢？”想他江月白定是有事瞒着我。
“已经走了。”他长吁了一口气。
有些震惊，有些不信。可想他这样的剑客，是该仗剑天涯。只是没说再见，就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