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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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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学的时候坐在前座的于小雪同学很关心地问,靖仇你的脸是怎么了。
陈靖仇哈哈一笑,哎嘛今早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小雪抽抽嘴角,是嘛今天摔倒的同学还真不少而且个个都伤到脸呵呵呵。
陈靖仇还没弄清楚这话什么意思,就见玉儿来了,走到旁坐照例坐下。
她的脸上贴了道创口贴,哟大黄,很自然地招呼。
哟女侠,陈靖仇回道,他没忘前天他们已经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但他也没分清男女朋友和铁哥们之间有啥差别。
只不过见到玉儿,多了点拘谨,他想作为男朋友,至少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他问:“你的脸还好吧?你姐夫呢?”
“你当我傻的啊毁容这种事我又不是第二梦,”玉儿揉揉脸上的OK绷颇为惋惜,“张烈啊…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脸的惨烈程度大概和你差不多。”
陈靖仇还想问一句‘那你没事吧’,终是没有出口,一时没找到话题,幸好这时上课铃声打响,第一节是数学课。
宇文拓准时准点走进教室,左手夹着文件夹,面色如常,眼神一一扫过并未在陈靖仇身上停留。
如果不是他唇角还有些微的红肿,陈靖仇准会以为昨天发生的是一场梦。
不过,的确是梦吧,本来就是,那些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开开玩笑可以,但他不是……
陈靖仇第一次在宇文拓的课上走了神,直到宇文拓下课叫住他,“靖仇,周末作业错得有点多了,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靖仇的目光一闪,支支吾吾,他一时不知道该唤他哪个姓,就说老师,我下午和拖把约了出去玩,那个,中午和大家一起来行不?
宇文拓点了点头,说好吧。
谁都没提昨天那些事,那个吻。
如果只是记忆的话,我们将他忘掉,不好么?
***
陈靖仇和玉儿是一对小情侣,一对幸福的,公认的,活泼的,般配的小情侣。
一对连老师们都熟视无睹默默放任不忍心棒打鸳鸯的小情侣。
这并不是一天的新鲜新闻了。
他们往往成双成对,像校园里无数的小情侣那样。
宇文拓在阳台上点起一根烟,不知什么时候他闲暇时都爱点一支,哪怕不抽。
他喜欢看烟圈袅袅扩散最后消失的场景,独剩烟草的气味很能迷惑人心。
记忆存在过,但仅是记忆,醒时交欢,醉后分散,没什么了不起。
陈靖仇躲他,毫无技巧,他随便两句话就能拆穿,但是他没有。
他们俩本来除了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毫无交集。
轻轻将左手放在右臂上,现在这只手完好,能灵巧地挥动手中朱笔决判学生生死,也能绷紧肌肉给予狠狠一拳。
没有什么不好。
陈靖仇的成绩上去了,不再需要他死盯,就像雏鸟学会了飞翔,便不再回巢。
这比喻真糟糕。宇文拓揉揉眉角,把那条‘十五想你了’的短信删掉。
他是宇文拓,做自己该做的事。
***
期末考试是一场暴风雨,很多人都挂在里面了。
考前的气氛怎么说,有种慷慨赴死,壮士断腕的悲壮。
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背公式。
数学作为最后一门考的,有些许壮士已然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考试这货,学生半辈子都在和它打交道,纵然都那么多次了,每次遇到稍大的仍有一种被□□的羞涩,你懂的。
考试之前平常不烧香的无神论者们都变得迷信,临时抱佛脚从不怕脚癣,男女皆宜老少不忌,一个个纷纷求宇文拓抱大腿,对于女孩子来说,不乏乘机吃豆腐的嫌疑。
宇文拓也不说什么,难得宽容。
陈靖仇扭捏半天,还是没能上去,考前去了趟厕所,碰到宇文拓。
这就叫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缘千里来相会,宇文拓朝他笑笑,拍拍他的肩,陈靖仇便蓦地忘记那些纠结的情愫。
那是一阵感动。他很久没直视宇文拓的眼睛,那般坦然地笑了。
陈靖仇隐隐觉得,自己这次没准能爆发小宇宙。
***
考完之后一扫萎靡的气氛,面对寒假纵使有着不轻松的任务大多数人还是开心的。
“老师,平安夜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陈靖仇问,直盯着宇文拓一顿的动作,“不了,”他说,“我得早点把考卷批出来,你们好好玩吧。”
那目光温和,一点异样都没。
“老师……”
“还有什么事?”
陈靖仇咽了口口水,惴惴不安的感觉促使他开了口。
“你不会丢下我,对吧?”
“嗯,不会。”宇文拓笑着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口,红笔在考卷上划过的勾却因为那一抖而显得不够完美。
陈靖仇开始讨厌起自己的反复无常。
***
平安夜,游乐场里张灯结彩,红的白的,刻意营造的浪漫。
陈靖仇裹紧围巾,打个喷嚏。
“我说大黄,你能不能再弱一点?”
玉儿穿着单薄的针织衫,真的不觉得冷吗?
陈靖仇用纸吸吸鼻涕,挽住玉儿的胳膊,嘟囔,“有时候真搞不懂,到底谁才是女方……”
“说什么呢,”玉儿横他一眼,“我说见光死宅男大黄,偶尔出来一趟,能不能高兴一点?”
班里都是识相的,没人愿意充当电灯泡,早就一哄而散,各玩各的。
这本来就是为促成情人的狂欢。
“好吧拖把,你要玩什么?”
“过山车。”
“我恐高!”
“鬼屋。”
“不要!”
“旋转木马。”
“幼稚!”
“你……”玉儿单手扶额,真想一巴掌拍死他,只听她道:“你怎么这么难弄呢!给你个包子噎死你算了!”
“哦,”陈靖仇讷讷地点点头,他的目光聚在那硕大轮盘的顶端,那里亮着灯,那么高,也许能摘到星星。
“摩天轮?在那之前,”玉儿推了他一把,“去给我买个冰淇淋,沙琪玛味。”
陈靖仇应一声,乖乖去排大条长龙队,大概快排到的时候一拍脑袋,皱了眉头。
“……有这种口味?”
***
玉儿对买到的香草冰淇淋十分不满意,上了摩天轮她埋怨道,“喂,我明明说了要大头黄狗味。”
“那是什么……算了我忍痛给你啃一口吧。”陈靖仇眨眨眼睛,外面的世界灯火辉煌。
“臭死了我才不要你。”
大约四十分钟的全程,居然显得十分冗长。
玉儿的嘴角沾了白白的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大黄,我要转学了。”
陈靖仇点点头,“哦……什么?!”
“我说,我——要——转——学——啦——”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玉儿的眼中闪过湿意。
陈靖仇愣愣地看女孩子吸吸发红的鼻子。
“我没哭,谁让你这么冷的天给我买冰淇淋,冻死了!”
“都说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差劲的男友。”
“平日里不陪我教训班里几个没种的就算了,连沙琪玛味的冰淇淋也买不到的死宅男,不知道我最讨厌摩天轮这种腻歪歪狗血剧里情侣坐的玩意了吗?”
“我知道如果你这种智商再减半那就接近于零了所以没关系,既然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话,赶紧骑着大头黄狗滚蛋吧!”
“我要甩了你死大黄!”
女孩抹干净眼泪,一口咬上他的脸颊,“补偿给我大头黄狗味吧,虽然臭死了。”
那是个很深的牙印,疼得陈靖仇咧嘴,玉儿却笑了。
“是我甩了你哦,”那个吻叫做告别,“还有谢谢你大黄。”
谢谢你陪着我,虽然那不是爱情。
大约转到了最高点,向下望去万家灯火,莹莹的太过亮堂,陈靖仇擦擦干涸的眼角,一句话也来不及说。
为时几个星期的爱情,可怜地无疾而终。
“为什么?”他不懂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在看哪里?”玉儿反问,很快地吃完那个冰淇淋,香草的味道却染上陈靖仇的舌苔。
陈靖仇哑口无言,他只是在想着,那个男人在阑珊的海洋中,在他们玩乐的同时,办公室里的暖气是否足到,温暖那个在某盏孤灯下的男人。
拓跋玉儿不需要施舍,所以他们结束了。
摩天轮转了一圈,把他们送回原点。
***
那对小情侣归队的时候不是阳光满面,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也没有相牵的手,系在一起的围巾和一筐的甜蜜。
玉儿宣布了那个要走的消息,知情者拍拍陈靖仇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老婆跑了不是不能再找的……
陈靖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说谢谢。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一样。
那晚上一群脱缰的少年喝了许许多多的酒,是便宜的啤酒,可是太多了,也能醉人。
那晚上陈靖仇没哭,只是一杯一杯地喝。
有人在唱情歌,鬼哭狼嚎地闹人,他们都说,高三是最美好的时光。
后来模模糊糊,包间里的人好像走得没了,就剩他一个人,那些安慰的,同情的寄语,在他耳边一一滚过。
“该死的圣诞节!”
“你喝多了。”
“我没有!”
“你下个月才满十八岁。”
“那是你记错了!”
“陈靖仇,清醒点!”
声音穿过他的耳朵,发聋振聩,像大炮一样他猛然被轰得有点清醒了。
其实没多响,宇文拓的声音,总是低沉却悦耳,却很好辨别。
瞠目结舌,只是指着他,舌头一个劲地打结,“你、你……”
“有学生说你醉死了,刚好我也在学校,就让我送你回去。”
宇文拓依旧那么冷静,仿佛那天吻他的不是他,仿佛他不曾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不,我才不回去!”
宇文拓皱起了眉头,陈靖仇很讨厌他那样,伸出手触到他的眉眼,“你不要…这样难看!”
宇文拓拂开他的手,说,“去我家。”
陈靖仇模糊嗯了一声,老师离他很近,他只要翻了个身就能扑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