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留好莱坞》一支笔a一个人

103、第103章 黑客帝国（二）

　　清晨，天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落在城市的玻璃楼群间。冷色调的都市景观让人感到压抑而疏离。尼奥穿着深灰色的衬衫和一条旧黑色长裤，沉默地走在人流之中。他的眼神迷离，昨晚俱乐部发生的一切还在脑中盘旋——崔妮蒂的脸、她说的话、那句“矩阵在找你”。

　　办公楼的大堂灯光明亮，冷气扑面。他打卡迟了几分钟，刚坐下就被主管叫进了办公室。

　　主管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金丝边眼镜，语气冷硬，声音平淡而机械，带着恐吓的味道：

　　“托马斯，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让你在这家公司消失。但你总是心不在焉，迟到、走神、私用终端。我们不是在做什么伟大的哲学实验，我们是做软件的，要准时，要效率。如果你不按照规矩办事，那么就请离开这家公司。”

　　尼奥低头应声，“是，先生。”他语气僵硬，眼神闪躲，显然心早已飞出这间玻璃办公室。

　　训话结束后，尼奥回到他的办公桌。灰色格子间里键盘声嘈杂，每个人都像齿轮一样埋头运转。他刚坐下，一个快递员匆匆走来，扔下一小盒包裹，说也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尼奥皱眉，慢慢拆开那个灰色小盒子。

　　里面，是一部黑色老式翻盖手机。

　　他刚打开，手机骤然响起。铃声短促尖锐，在这死气沉沉的办公空间中格外突兀。他犹豫了一下，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清晰的男声：

　　“尼奥，我是墨菲斯。”

　　尼奥猛地瞪大眼睛，呼吸一紧，似乎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起来。

　　电话继续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想给你看些东西。但你现在没有时间了。”

　　尼奥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

　　“现在，听我说，不要抬头。有人正在过来——就是现在。”

　　尼奥下意识压低身子，从眼角余光看到三个黑衣人正从办公区远处穿过，一排排工位在他们墨镜后的视野中无所遁形。

　　电话里的声音冷静却急促：“站起来，左转，走到打印区——快！”

　　尼奥手心出汗，脸色苍白，照做了。他匆匆弯腰低头绕过工位，背后仿佛有火在逼近。他一路穿梭在格子间，员工们没人注意，只有打印机在“滴滴”作响。

　　“右转，现在进那间没人用的办公室。”

　　他拉开玻璃门，迅速关上，屏住呼吸。门上贴着“会议调度”几个字，里面空空荡荡，桌面整洁，没有电脑，也没有人。

　　电话继续响着：“他们快到了。现在打开窗户，你能看到窗外那个吊篮吗？往外走。”

　　尼奥颤抖着手打开窗子，冷风扑面，楼下是二十层的空荡长街，玻璃幕墙映着他苍白的脸。他看到窗外确实有个清洁工的吊篮停在外墙，金属绳索晃动着，仿佛悬浮于半空。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尼奥。”

　　尼奥咬咬牙，探出身子，双手紧抓着窗框，吊篮就在一步之遥。风吹得他汗毛倒竖，脚底发虚。他看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街道如无底洞一般张开着。他整个人站在窗沿，嘴唇颤抖，喉结上下一动，手指僵硬，眼里写满了恐惧。

　　他犹豫、挣扎、喘息，想象着若一步踏空，尸骨无存。

　　电话中传来墨菲斯的声音：“你必须相信我。”

　　他尝试从高空中走了两步，但尼奥终究退了回来。他无法迈出那一步，对高空的恐惧把他拉了回去。

　　下一刻——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三名特工出现在门口，黑色西装整齐如军装，皮鞋没有一丝尘土。他们戴着墨镜，脸色如雕刻般冷硬。最前面的特工史密斯微微侧头，像是在确认某个预设的程序终于成功执行。

　　尼奥没有反抗，被他们带走了。他垂着头，嘴唇紧抿，脸色惨白，像个已经知晓自己命运却无力逃脱的人。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光洁的走廊上，回音仿佛在钢铁管道中蔓延。尼奥被带入一间纯白色的审讯室，墙面冷硬而光滑，没有窗，没有时钟，仿佛是一个被现实剥离的密闭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化学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想起医院和……实验室。

　　他被按坐在一张不锈钢桌前，对面是三名特工。最中央的那个缓缓坐下，正是特工史密斯。

　　史密斯一身剪裁严谨的黑色西装，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表情。他缓缓取下手套，动作机械而精确，仿佛不是人类而是一台精密的执行装置。他的声音低沉、干涩，语调平稳得像在宣读操作指南：

　　“我们知道你……叫托马斯·安德森。你是一个软件公司职员，也是个……白天敲代码、晚上贩卖黑货的小黑客。”

　　他把一份档案轻轻推过来，封面上是尼奥的名字和一张模糊的证件照，带着某种审判意味的冰冷。

　　尼奥沉默，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却强作镇定地迎视着。

　　史密斯继续说：“你似乎和一个叫‘墨菲斯’的人有联系。他是国家安全的威胁。我们希望你配合，告诉我们他在哪。”

　　尼奥的喉结动了动，语气僵硬：“我想你们搞错人了。”

　　“哦？你不配合？那可太不明智了。”史密斯靠近一点，轻轻笑了。他的笑容不带人类的温度，更像是某个系统判断失败时的默认程序。

　　“你知道我们可以用什么手段来处理像你这样的人吗？比如让你彻底从这个系统中消失，就像你从未存在过。”

　　说到这，他慢慢从西装里拿出一份文件：“签了这个，你就可以安然离开，继续你那‘编程+黑客+宅男’的小日子。只要……告诉我们墨菲斯在哪。”

　　尼奥冷冷看着那张纸，手指收紧。他抬起头，声音低而坚定：“我想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空气安静了一瞬。下一刻，史密斯笑容消失，声音骤然变冷：“可惜……你没这个权利。”

　　尼奥正要起身反抗，却突然感到喉咙一紧。他惊恐地睁大双眼——他的嘴，正在消失。

　　皮肤像是橡胶一样蠕动，嘴唇粘合、消散，变成了一块光滑的皮肤。他挣扎着、嘶喊着，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有被封堵的压迫感和恐惧的咕哝。他用手拼命去抠嘴，却徒劳无功。

　　特工们冷冷地站起来，史密斯淡淡地说：“看来，我们只能用……传统手段。”

　　他拿出一个装有细长金属追踪器的小装置，像一只蠕动的机械虫。那东西在空中“滴滴”闪着红光，仿佛有生命一样扭动，尾端锋利如针。

　　尼奥拼命挣扎，但他的身体仿佛也被冻结了。特工们按住他，那只“虫子”被一把推进他的肚脐附近，皮肤瞬间皲裂，追踪器钻入体内——

　　尼奥身体一震，眼珠暴突，脸部因剧痛扭曲，整个人仿佛被电击，四肢猛烈颤抖！

　　然后——

　　他猛地睁开眼睛。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窗外微弱的晨光。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额头满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手还下意识捂着腹部。

　　他喘息着，瞪着天花板，脸色惨白。耳边一片死寂，只有心跳“砰砰”作响。

　　刚才的一切……是梦吗？他满头大汗，还在消化梦里发生的事情。

　　天色将暗未暗，城市在暮光与灯火中拉出暧昧的轮廓。尼奥坐在屋内，依旧神色不安，昨晚那场“梦”如同毒刺一样潜伏在他的神经里。他不确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但他知道——自己正在被什么盯上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

　　他猛地一震，犹豫片刻后接起，耳边传来那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尼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的电话线路已经被监听。”

　　尼奥下意识环顾四周，窗外仿佛有某种黑影一闪而过。

　　“到城市东边的高架桥下，有人会在那里接你。不要问问题。照做。”

　　嘟，电话挂断。

　　尼奥没有多想，立刻披上外套，冲进夜色之中。

　　桥下，阴影像蛛网一样从混凝土缝隙中爬满四周。汽车灯光扫过时，墙上浮出一片片涂鸦和裂痕，天色阴沉，空气中漂浮着汽油与旧铁的味道。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阴影，停在尼奥面前。后车窗降下，一张冷静的女性面孔出现在灯光中，是崔妮蒂。

　　“上车。”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尼奥犹豫了一秒，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后座上的光头男子对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车内气氛紧绷。没等他开口，坐在副驾的女子拿出一个管状仪器，接通一台金属设备，闪着蓝光，像某种高科技吸引装置。她说：

　　“把外套脱掉，露出腹部。”

　　尼奥愣住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崔妮蒂侧头盯着他，声音仍旧冷静：“我们要把它拿出来。”

　　“拿什么？”他下意识退缩，却隐隐感到腹部一阵刺痛，记忆的片段回来了——那只机械虫，那份恐惧，那一声沉入身体的“啵”的闷响。

　　“你自己看。”

　　女子将金属吸引器贴近他的肚脐，启动。机器低鸣，一股蓝光环绕成圈，从他皮肤中吸出一个蠕动的、带电的机械追踪器。它依旧闪着红光，发出细微电流声，如同某种人工生命。尼奥睁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他喃喃，“那不是梦。”

　　崔妮蒂点头：“那是真的。你刚才从现实中醒来。”

　　尼奥彻底无言，脸色死白，一言不发地看着那被装进密封罐的追踪器。

　　车继续驶入夜色。

　　他们最终来到一栋被遗弃的古老建筑，内里空旷、灯光昏黄。老式电梯缓缓上升，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穿长风衣的男子正等在屋内。他高大、稳重，脸部轮廓如同雕塑，戴着墨镜，即便在昏黄灯光下也不摘下。他向尼奥伸出手，声音低沉而充满穿透力：

　　“欢迎你，尼奥。我是墨菲斯。”

　　两人彼此打量，短暂寒暄，空气仿佛凝固。

　　墨菲斯缓缓问：“你相信命运吗？”

　　尼奥下意识摇头，语气干脆：“不。我不相信。我不喜欢有人替我做选择。”

　　墨菲斯点了点头，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这也是你在这里的原因。”

　　他慢慢踱步，走到一张破旧却干净的椅子前，转身面向尼奥，语气忽然深沉起来：

　　“你是否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尼奥？觉得这个世界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那是一根刺，插在你的心里，驱使你寻找真相。”

　　“你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不对劲，但你看不到它。你只是感觉到。”

　　“矩阵——就是那个看不见的牢笼。它无所不在，在你四周，在你呼吸的空气里，在你上学、上班、缴税的每一刻中。”

　　“它是一道系统，让你相信你过着自由的生活。而实际上——你是个奴隶。”

　　“生活在一座看不见、摸不着、嗅不到的监狱里。”

　　尼奥怔住了，额头沁出细汗。

　　墨菲斯缓缓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盒，打开。

　　里面是两颗药丸。

　　他平稳地把盒子转向尼奥：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抬头看着尼奥的眼睛，镜片中倒映着他的迷茫与挣扎：

　　“吃下蓝色药丸，你醒来，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什么事都没发生。”

　　“吃下红色药丸，你留下来，我将带你看看——兔子洞到底有多深。”

　　尼奥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头望着两颗药丸。灯光下，红色在闪烁，像热血跳动。

　　他缓缓伸手，拿起红色药丸，眼神坚定：

　　“我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