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留好莱坞》一支笔a一个人

104、第104章 黑客帝国（三）

　　尼奥吞下了红色药丸。
　　一股微热在舌尖迅速蔓延开来，像一道电流窜进神经系统。尼奥的脸色开始微变，呼吸变得急促，瞳孔微微放大。他感觉整个世界开始模糊、漂移、震荡——仿佛现实正在脱落它的外壳，露出背后的某种更古老、更真实的机制。

　　墨菲斯看着他，神情平静，对身边的船员轻轻点头。

　　他们扶着尼奥进入了另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充满高科技仪器的空间，墙壁金属质感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低频震动。机器“嗡嗡”运转，密密麻麻的线缆垂吊在空中，连接着不知名的终端装置。

　　中央是一张金属仿生手术床，尼奥被小心地安置在上面，身体微微发抖。他四周是各种形状诡异的仪器——扫描仪、同步器、电流调节器，还有一块透明屏幕，显示着他脑波的图像。

　　他看着镜子有些奇怪，明明已经破碎却逐渐的变得光滑如初，手指轻轻触摸镜子，里面的水银就蔓延到了他的身体。

　　另外一边墨菲斯指挥手下，开始寻找到这个世界的出口。

　　尼奥逐渐被水银吞噬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找到接口，开始连接。

　　紧接着画面开始扭曲。

　　尼奥的眼前是剧烈抖动的空间。他无法分清墙壁、空气、身体、意识，所有的一切开始像数字流一样崩溃。他的皮肤像玻璃一样龟裂，一块块剥落，每一层脱离都仿佛将他从另一个世界撕扯出来。他无法呼吸，胸口像被千吨巨石压住。他拼命挣扎，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无法逃脱。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他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另一个世界。

　　他躺在一个充满红色液体的胶状培养仓中，像是胚胎一般蜷缩着。全身赤裸，浑身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脊椎后方插着一根金属导管，手臂、腿部、头部、胸口……每一处都连接着某种控制与抽取装置。

　　他睁大双眼，瞳孔剧烈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与困惑。他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喉咙里也插着呼吸导管。

　　尼奥奋力挣扎，拉扯着身上的插管。随着他的动作，液体翻腾，气泡升腾。他拔下口中的管子，猛地呛咳，红色液体从嘴角喷涌而出，溅在舱壁上，像新生婴儿呱呱坠地的第一口呼吸。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拔掉身上的接口，每一次都带着剧痛。直到最后，他颤抖着坐起身，靠在舱壁边，张大嘴大口喘气，眼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迷茫。

　　而这时，他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他所在的空间，仿佛是一座巨型的、永无止境的孵化工厂。无数个像他一样的培养舱，层层叠叠地排列在悬空平台上，成千上万，甚至成百万的人类个体，都躺在胶囊之中，闭着眼，沉睡着，身上插满了相同的管子。

　　他们一动不动，表情平静，仿佛都在做同一个梦。

　　巨大的机械臂在空中移动，检查、修复、回收“损坏的个体”，整个空间没有一个活人，却运作得像一个冷酷精准的养殖系统。

　　这是人类农场。

　　尼奥惊呆了，胸膛剧烈起伏。这个世界陌生、冰冷、充满金属的死寂与宏伟的荒诞。他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才是真实。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一架飞行装置缓缓降下，一道强光照进舱体，将他锁定。机械臂伸出，将他从液体中捞起，带入那道强光中，通往苏醒者的世界。

　　尼奥坐在红色的培养液中，全身赤裸、皮肤苍白，身体还未完全适应这个真实的环境。他刚挣扎坐起，一根根管线从他身上脱落，带着血丝和液体，一并滑落进胶状池底。他的眼神迷离而惊恐，剧烈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母体中拔出的新生婴儿，对周围的世界一无所知。

　　但还没等他看清四周，一道刺耳的蜂鸣声响起。

　　他抬头，这才看清。

　　一个庞大的机器正缓缓从远处滑翔而来，形似一只巨大的金属蜘蛛，身躯由螺旋结构组成，浑身覆盖着银黑色的外壳。它悬浮在空中，发出嗡嗡电流的声音，一双红色光学“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尼奥。

　　尼奥瞪大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他挣扎着想要后退，但身体在胶状液体中动弹不得。

　　那台机器降落在他上方。

　　金属臂伸出，准确无误地插入他脊背上的主接口处。

　　“咔哒——”

　　一声机械扭转的沉响，尼奥感觉后颈一阵刺痛。主线被扭转、解锁，随即——

　　“啪”地一声，主连接管被整个拔除！

　　尼奥痛得弓起身子，口中发出一声低吼。接着，腹部、胸口、四肢的接口一一脱落。像某种复杂的外骨骼正在与他断开连接。他像一个被系统“释放”的实体。

　　突然，整个胶囊底部震动了一下。

　　“轰！”

　　培养舱底部打开，尼奥整个人被排出舱体，沿着一条金属滑道急速坠落。他在冰冷的空气中翻滚，耳边全是风声和心跳。

　　“砰——”

　　他重重跌入一潭暗红色的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水冷刺骨，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四肢沉重如铅。液体粘腻，散发着一种腐败与化学混合的味道。他张口猛地喘气，咳出一口红色粘液，像是从死亡边缘挣扎归来。

　　就在他快要沉入水底时，一道强光照射下来。

　　他眯起眼，看到一个黑色的飞行器——形似昆虫的舰船，底部伸出一只机械臂，精准地将他打捞而起，像从垃圾堆中捡回一个遗落的零件。

　　尼奥软软地垂在机械臂中，眼睛睁开一条缝，浑身湿透，呼吸微弱，脸上写满虚弱与不解。他被缓缓送进了飞行器的舱内。

　　四周变得温暖安静。他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围绕着自己，带着呼吸器、穿着旧式机械服。

　　他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他勉强睁开眼——那是墨菲斯。

　　他站在舱门边，脸上带着一丝庄严而沉重的笑容，仿佛在迎接一个从漫长昏睡中醒来的灵魂。

　　尼奥终于失去意识。

　　黑暗将他包裹——但这次，他不是回到梦里，而是终于开始了清醒。

　　尼奥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昏暗。

　　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种“黑夜”，而是一种金属管道、冷光面板、震动低频充斥的空间。他正躺在一张类似病床的仪器平台上，身体漂浮在微弱磁场中，身上贴着几枚导电贴片。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像被冻了几百年，僵硬而麻木。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肌肉因长期未使用而萎缩，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学习重新做人。

　　他想坐起来，疼痛却从背脊一路窜到四肢。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前、手臂、腿部，甚至腹部都还有金属接口嵌在皮肤中，些许还残留着插拔后未愈合的伤口。

　　他缓缓抬手，摸向后脑。

　　“咔。”

　　他的手指碰到一个圆形凹槽，有轻微的金属边缘触感，像某种接口。

　　尼奥的瞳孔微微收缩。

　　就在这时，门“哧”地滑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墨菲斯。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双手背后，像一位哲学家，也像一位牧师。他看着尼奥，脸上浮现一丝疲惫而欣慰的微笑：

　　“欢迎回来，尼奥。”

　　尼奥虚弱地喘着气，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如砂。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这……到底是……哪？”

　　墨菲斯轻轻坐在他床边，说道：“这里是‘纳布科号’，我们在现实世界中航行。”

　　“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但你必须明白，你已经脱离了矩阵。”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真正的年份……是公元2199年。”

　　尼奥愣住了。他的瞳孔剧烈颤抖，几乎无法理解那串数字的含义。二、一、九九？

　　墨菲斯看出他的惊愕，站起身来：“跟我来。我该带你……看看我们生活的世界。”

　　他们穿过飞船狭长的舱道。

　　这里不是电影里的太空船那样光鲜明亮，而是工业化的末世产物：锈迹、焊痕、管道密布，空间狭小但布线精准，每根管子都维系着船上某部分的生存系统。

　　船员们陆续出现，面容坚毅，有的戴着机械义肢，有的皮肤上嵌着传感器。他们中有机修员、有操控员、有情报分析员，还有年轻的操作者“坦克”正坐在信号终端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屏幕上是一串串绿色代码流动。

　　“我们用信号干扰器向矩阵发射植入程序。”墨菲斯解释，“我们并不是简单地入侵，而是进入它，用它自己的规则训练我们的战士。”

　　他推开一扇门，引领尼奥走入一间看似普通的训练室，中央是一把高背金属椅，背后连接着密集的数据线。墨菲斯伸手指着那张椅子：“坐下，尼奥。”

　　尼奥迟疑了一下。墨菲斯眼神坚定：“你想知道什么是矩阵。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

　　尼奥坐上去，身子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一个年轻的船员“Dozer”走到他身后，手持一枚数据连接插针。

　　他低声说：“你第一次接入，会有点不适，但你会适应。”

　　插针对准后脑的接口——

　　“咔哒——！”

　　尼奥猛然一震，一道寒意顺着脊柱爬上脑干。他的眼前骤然一黑——然后一片雪白。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空白的世界里。

　　这是一片纯粹的白色空间，脚下没有边界，天花板、地面、四周都像是被无尽光线包围。他环顾四周，完全失去了对“物理位置”的判断。

　　“这是哪里……我还在飞船上吗？”他喃喃。

　　墨菲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也站在这片空间中，但脚下没有投影，像是人类数字化后进入的一个完美模拟世界。

　　墨菲斯张开双臂，语气如神谕：

　　“欢迎来到载入程序。”

　　“这是我们构建的虚拟空间。我们可以在这里加载任何训练场景、任何知识、任何规则。”

　　“想要枪？房间？武术？武器系统？——在这里，一切皆可塑造。”

　　尼奥满脸震惊。他转头看墨菲斯，嘴巴微张：“……这……这是……电脑里的程序？”

　　墨菲斯轻轻点头，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更准确地说——你现在就是程序。”

　　“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你和现实的距离。”

　　尼奥呼吸急促，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是真实的触感……还是数据的模拟？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十指清晰、皮肤毛孔犹在……但他心中已经无法分辨：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还能相信什么是真实的吗？”

　　空白训练空间慢慢褪去，尼奥再度睁开眼时，已躺回“纳布科号”的信息室中。

　　墨菲斯站在一面弧形老式电视墙前，屏幕中静静闪烁着矩阵的代码残影，仿佛刚从系统中剥离的梦境碎片。

　　他按下遥控器。

　　电视荧幕一阵跳动，随后显示出尼奥熟悉的影像：

　　——高楼林立的城市、整齐划一的马路、人来人往的街头咖啡馆、公交车的刹车声、城市的霓虹灯……

　　这些影像像一封信——写给过去的他。

　　墨菲斯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得像是在讲述一场已经注定结局的神话：

　　“你曾以为这就是现实——你出生、上学、工作、交朋友、睡觉，重复又重复……但这一切，从未真实存在过。”

　　画面骤然一转，切入真实世界的影像。

　　夜空——不，是一片永恒的黑幕，遮蔽了阳光。大地干裂如焦炭，废墟林立，天际燃烧着冷灰色的火。

　　“真实世界，早已不再有太阳。”

　　尼奥瞪大眼，整个人向前倾了一些，呼吸变得迟缓。

　　墨菲斯继续说，语气愈发沉痛：

　　“很久以前，人类与机器开战。人类以为可以赢。他们遮蔽天空，试图切断机器对太阳能的依赖。”

　　“可我们错了。”

　　“机器开始使用核聚变——一种比阳光更稳定的能源。他们不但没死，反而进化成了……世界的新统治者。”

　　画面变得更加冷冽——

　　一幕幕惊人的影像展现出来：成千上万的人类婴儿在人工子宫中孕育，全身插满导管，闭着眼，连接着庞大系统。

　　“于是，机器用人类自身——作为能源。”

　　尼奥脸色一变。

　　“他们将人类变成电池，种植出来。”

　　画面一转，显示出人类电池排列系统，像无数水蛭缠绕在脊髓上的恐怖现实。数百万人的身体沉浸在红色营养液中，不知自己正在“为系统发电”。

　　尼奥的嘴唇微微张开，说不出话来，脸上是彻底的震惊、愤怒与否定。

　　墨菲斯的声音压得他喘不过气：

　　“矩阵，是一个虚拟现实系统，它控制着人类的意识，让他们在梦中活着。”

　　“他们的身体被机器养着，意识却沉睡在自己构造的幻境里。”

　　尼奥低声喃喃：“……这不可能……不可能……”

　　墨菲斯站到他身边，眼神复杂，像是曾经也经历过相同的痛苦：

　　“我当初也不相信……直到我亲眼看到。”

　　“现在，你也看到了。”

　　尼奥狠狠摇头，眼睛充血，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他双手撑着座椅的把手，身体微微颤抖。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眼神惊恐又恍惚，看着那面电视墙，就像看着自己世界崩塌的证据。

　　“不……这不是真的……我要回去……我要离开这里！”

　　他踉跄着转身，试图冲出房间，像个刚出生却不愿接受现实的孩子。他肩膀撞到金属墙壁，发出钝响，呼吸变得剧烈、短促，几近过度换气。

　　船舱灯光晃动，传来低频机械震动，他无法再承受更多——

　　他的眼前一黑，猛地昏倒在地。

　　他摔倒的那一瞬间，墨菲斯迅速冲上去，一把扶住他，将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