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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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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大概是整套房最不像样板间的地方。
素色瓷瓶中的花束风格典雅,一大一小金属托盘里放着戒指和耳钉。
和霍禹右耳上一样,那些耳钉款式都很简单,嵌着形状各异的黑色玉石。
角落的黑色扩香石不断散发冷香,和旁边那排画风幼稚的石膏娃娃完全不搭。
久远的记忆被那些娃娃勾起。
宁玖记得,霍禹曾有段时间在学校旁边的DIY手作店打工,自己某天心血来潮,缠着霍禹做了很多石膏娃娃,颜色被涂得乱七八糟。
少年时期的宁玖爱面子,嘴上说别人不懂抽象艺术,实际特别怕丢脸,背地里把那些娃娃全都锁进家里储藏室。
后来他仓促离开宁家别墅,很多东西都被落下,丢失的东西如今再也无从寻找。
破产后,家里房产都很快被拍卖转手,那栋他们一家住最久的别墅也是如此,听说买家是个神秘的富豪。
宁玖有回打工结束经过那片别墅区,他原本的家大门紧锁,房主还没住进去。
房子没有人气,哪怕外表仍旧华丽也显得死气沉沉。
宁玖的爸爸很喜欢园艺,家里花园倾注他很多心血。
可现在,花园满是枯枝败叶,无论昂贵还是普通的花卉植物都在肆意生长,毫无美感可言。
记忆到此为止,宁玖手指轻轻碰下表情开怀大笑的那个娃娃,也不知他那些抽象作品下场如何,估计早就碎成渣进入垃圾处理厂。
丢了也不错,宁玖想,不然可能会显得他像个好人。
这些石膏娃娃看着有些年头了,霍禹就是念旧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记得,什么东西都不愿意丢掉。
这样的人,爱或恨都太强烈持久,和宁玖这类凡事随心所欲的人天差地别。
可当宁玖明白时,霍禹已经喜欢上他,宁玖来不及后悔。
他以为解释清楚提分手是及时止损,后来才意识到,那对霍禹来说,或许是更大的伤害。
宁玖希望霍禹能忘了他。
恨也是个奢侈品,无论傅家人还是他,都不值得。
霍禹不该被他们这些人困在过去。
宁玖把郗冶的名片放进口袋,又从鞋柜翻出双新拖鞋,是个很出名的高奢品牌。
说实话,没多好看,也很难穿,边缘还有点硌脚。
宁玖心想,他大概太久没接触过这些,山猪吃不了细糠。
今天已经来不及,看来之后还是要抽时间回家拿点东西。
在宁玖经过玄关时,天花板的摄像头随着他移动,房屋智能助手识别出人脸,用欢快地语气喊了一句:“欢迎主人回家。”
宁玖被吓一跳,他拍拍胸口,觉得自己特别像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的老古董。
智能助手控制打开遮光窗帘,自动将房间温度调整到最适宜。
宁玖心想,霍禹如今还挺会享受。
他无事可做,想到之后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简单在房子里转了转。
客厅地面光可鉴人,宁玖踩上去都战战兢兢,心里又乐得很,不停感叹,风水轮流转啊轮流转。
智能助手在耳边叽叽喳喳,宁玖没再被吓到,心情甚至平复些。
自从父亲去世,他变得特别害怕安静,恨不得所有时间都在外面待着。
为了养活自己,他过上跟霍禹从前差不多的生活,打很多份工,忙得脚不沾地,被人嘲讽一身穷酸味,像是钻进了钱眼。
旁人或嘲笑或心疼,他们却不知道每逢休息日都是宁玖最难熬的时候。
平常待在家,他也必须一直开着电视或放着音乐。
霍禹这套房屋装饰非常简单,连摆件都没放几个。
厨房灶台的保护膜还没撕,很显然,搬进来以后,霍禹都没开过火。
宁玖手指在保护膜上戳出好几个洞,小声嘀咕:“你知不知道,霍禹做饭很好吃。”
灶台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智能助手却听见关键词霍禹。
“霍禹也是我的主人哟……”
独居以后,宁玖也学着做饭,他笨得很,学东西特别慢。
切到手,烫到手,菜齁甜,汤齁咸,各种各样的情况他都遇见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早成了厨房里的熟练工。
前些日子朋友聚会,赵宁还开玩笑让他退休以后开家私房菜馆算了。
看外面天色渐晚,宁玖想着要不要做晚饭。
找点事做打发时间,省得自己待着胡思乱想,是宁玖这几年养成的习惯。
宁玖打开外卖软件,选了家他平常根本不会点进去的贵价超市,付钱时心疼得手都在颤抖。
订好食材后,他才想到给郗冶打通电话,问霍禹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听说霍禹晚上有应酬后,宁玖没了做饭兴致,他把送来的食材收进冰箱,给自己简单煮了碗面。
接着,他继续坐在沙发边发呆,思绪开始乱飘。
宁玖忍不住想,地下情人应该怎么当,他完全不会。
外面天完全黑了,智能助手欢快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人要去洗澡吗,已经为您放好水。”
黑暗中,宁玖耳根红了。
是该好好洗澡。
浴室水流声响起,灯却被人关上。
霍禹如今的确会享受,浴室里放着最新款的按摩浴缸。
等泡完澡后,宁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走路脚像踩在棉花上。
他裹着大一号的浴袍去了衣帽间。
本想着衣柜里不可能有合适他的衣服,宁玖打算找件T恤当睡衣穿。
衣帽间里满满当当,其中一部分衣服明显不符合霍禹的身材。
宁玖拿出那套比霍禹小一号的睡衣。
他闷闷想,这些衣服原本属于谁?
睡衣是新的,吊牌还没摘,宁玖挑出几套丢洗衣机。
等烘干后换上,意外地合身。
曾经矫情的宁家小少爷时隔多年又矫情一回,做了全套护肤又涂了身体乳,皮肤在灯光下显得莹润可口。
玄关处传来声响,宁玖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才走出去,忽然愣在原地。
除霍禹外,郗冶也在。
郗冶扶着霍禹往里走,不忘跟宁玖解释:“霍总晚上应酬喝醉了。”
宁玖嗯一声,表情不知是遗憾还是松口气。
霍禹仿佛没看见宁玖,推开郗冶径直朝浴室走去。
宁玖担心醉酒洗澡不安全,想跟过去又迈不开脚。
郗冶看出宁玖的想法,贴心道:“霍总酒后很安静也很理智,你不用担心。”
宁玖心想,看来霍禹如今成熟很多,当年那个抱着他发酒疯的一定是个假霍禹。
“你们忙,我先回去了。”郗冶可不想留下当电灯泡,万一打扰到他们,事后一定会被霍禹那个记仇怪疯狂报复。
宁玖送他到门口:“慢走。”
“对了。”郗冶打算开门时又回身,“宁先生,霍总听力不太好,尤其右耳,麻烦你多注意些。”
“什么?”
郗冶以为宁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心想这两口子是耳朵都有毛病吗?
“他……”宁玖差点咬了舌头,“他的耳朵,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清楚,没听霍总提过。”郗冶道,“似乎因为生病,你想知道的话可以亲自问他。”
门被合上,宁玖站在玄关,忽然不受控制打个哆嗦。
他们分手时,霍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健壮的像头牛。
霍禹的听力出问题,会和他们分手有关吗?
七年前,提出分手后,宁玖情绪烦躁得厉害,被朋友劝说出国旅行散心。
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等他回来已是年底。
A市接连下好几场大雪,宁玖懒得往外跑,在家猫冬,吃吃睡睡每一天。
等开春回学校,他悄悄让人打听过霍禹的消息。
他听说,霍禹继父在去年底离世,霍禹被回国的富豪舅舅接走。
当时的宁玖想,这样很好,霍禹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苦难,去过属于他的新生活。
没过多久,宁家出了事。
宁玖亲眼目睹父亲在一个雨夜跳楼自杀,血被冲的到处都是,成为宁玖永远无法愈合的噩梦。
临死之前,一个父亲给他没经历任何风吹雨打的孩子留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解决完父亲的后事,宁玖被赶出宁家别墅,几个月后,父亲某个旧友将翡翠小区那套小房子过户到宁玖名下。
宁玖想,如果霍禹听力受损和他有关,那他这辈子能还清吗?
没等他算明白,霍禹打开浴室门。
宁玖看见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腰间带子没系好,胸口大片皮肤暴露在外,领口往下延伸是紧实漂亮的肌肉。
人跟人的差别太大,宁玖再努力也练不出这样漂亮的肌肉。
比起十九岁时,霍禹的身材更好了。
脑海中忽然不合时宜闪过几个画面,宁玖耳根又红了。
他盯着霍禹的耳朵,除了右耳多出的那枚耳钉外,看不出和从前的差别。
确实如郗冶所说,醉酒后的霍禹很安静,只是行动比平常迟缓些。
他像是终于注意房间里的另外一人,慢慢走到宁玖身边。
“宁玖?”霍禹指尖摩挲宁玖脸颊,“你怎么在这?”
“你让我住进来的。”
“是吗?”霍禹在宁玖脸颊留下几个指痕,“宁玖是个骗子。”
“我没骗你。”宁玖小声辩解。
霍禹继续捏宁玖的脸,仿佛是在检测真假。
宁玖委屈道:“你轻点,疼。”
“你也会疼吗?”
宁玖心想霍禹这不是废话吗,他虽然坏了点,但也是人。
没办法跟醉鬼讲道理,宁玖小声问:“霍禹,你难不难受,想去睡觉吗?”
霍禹头抵在宁玖颈侧,微湿的发尾扫过他脸颊:“用了香水吗?”
“没……没有。”宁玖很多年没跟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用了你的沐浴乳和身体乳。”
“又骗人,味道不一样。”霍禹微凉的唇落在宁玖后颈。
宁玖紧咬着唇,说不出其他话,只小声喊霍禹的名字。
霍禹似乎清醒了些,他问宁玖知不知道住进这里意味着什么。
宁玖说他知道。
霍禹忽然拦腰抱起宁玖,脚步平稳,丝毫不像喝醉酒。
紧接着,主卧房门砰得一声被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