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溺》只会阿巴阿巴

4、第 4 章

　　被丢到主卧那张足够好几人打滚的超大size床上后，宁玖被震得掉线三秒。

　　等他反应过来，才洗好不久的睡衣已经被揉成团丢在床尾。

　　房间没开灯，像有巨大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

　　“霍禹？”

　　宁玖心想，霍禹以前技术烂得很，今晚又喝醉酒，他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小命！

　　迟迟没听到回答，宁玖试图再挣扎一次：“霍禹，你喝醉了，先放开我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

　　宁玖：……算了，躺平吧，希望明早还活着！

　　“居然还在。”霍禹手指拂过宁玖后腰的纹身。

　　时间太久，纹身颜色似乎浅了些，是两颗一大一小的星星。

　　纹身也是在他们打耳洞那天留下，宁玖好奇又怕疼，最后只纹了最简单的星星。

　　而霍禹为哄宁玖开心纹了略微复杂的图案，少年侧颜剪影和蜿蜒的玫瑰花枝。

　　宁玖找的纹身师技术很好，结果比他预想更满意。

　　他那段时间找到机会就对霍禹的纹身动手动脚，还拍了各个角度的照片。

　　霍禹有次开玩笑说他该纹自己的剪影，才更方便宁玖对着犯花痴。

　　结局是霍禹被宁玖追着揍，他才不可能犯花痴。

　　纹身在后腰，图案也不显眼，宁玖偶尔自己都会忘。

　　被霍禹提醒，宁玖手往霍禹后腰探去。

　　霍禹抓住宁玖捣乱的手：“不用找，没了。”

　　“不见了啊。”宁玖语气有些小小的失落。

　　霍禹冷笑：“分手后还留着有关前任的纹身，很容易让人误解。”

　　宁玖老实承认：“洗纹身太疼了，别人又不知道我和谁一起纹的。”

　　饶是霍禹早就体验过宁玖的没心没肺，还是被气得够呛。

　　“宁玖！”霍禹在星星附近留下几枚新鲜的齿痕。

　　宁玖疼得眼泪汪汪，紧咬牙关不敢出声。

　　“疼吗？”

　　“不……不疼吧。”

　　看见宁玖这个予取予求的模样，霍禹身上的怒火燃得更旺。

　　“看来几年不见，宁小少爷修炼出了钢筋铁骨。”

　　宁玖从前最怕疼，手指破点皮都大呼小叫到像截肢。

　　宁玖忽然特别委屈，既然霍禹知道他会疼，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委屈过后，他又熟练在心里安慰自己。

　　嗯，是他对不起霍禹，他活该被这样对待！

　　“回答我。”霍禹把宁玖转过来，一眼看见宁玖未干的泪痕。

　　哭包，霍禹在心里说。

　　“我没有。”宁玖闭上眼，不敢再看霍禹。

　　“为什么不看我？”霍禹贴在宁玖耳边，如同恶魔低语，“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像傅明宇吗？”

　　“别……别提他。”宁玖差点崩溃，好好的提什么傅明宇！哪有人会在床上提以前的情敌！

　　宁玖心想，喜欢过傅明宇是他心里认为一生都洗不干净的污点。

　　霍禹将宁玖的逃避当成心虚，心里怒火越燃越旺，恨不得将两人都烧得干干净净才好。

　　宁玖环住霍禹脖子，讨好地在他嘴角落下吻：“不要提他，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霍禹……

　　霍禹又在宁玖身上留下数枚牙印。

　　宁玖心道，他老老实实接受霍禹的报复，让干嘛干嘛，还主动讨好亲吻，霍禹怎么还不高兴呢，这人如今好难伺候！

　　他笨得要命，根本想不通。

　　是不是该买几本书学学如何揣测人心？

　　好在，霍禹的发疯很快停止。

　　霍禹迟迟没有新动作，目光仍不停在他身上巡视，宁玖羞得整个头埋进被子。

　　“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宁玖不解：“什么伤？”

　　霍禹手指按在宁玖小腿，接近脚踝有道六七厘米长的伤疤，那处皮肤比周围要薄些，宁玖不自觉哆嗦一下。

　　“不记得了。”似乎是修空调时从梯子掉下来摔的，大概吧。

　　他已不是从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摔了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

　　霍禹想，宁玖每次受伤都要哭得惊天动地，事后又黏人得厉害，时时刻刻都撒娇让人哄。

　　手指破皮需要人喂，脚趾破皮需要坐轮椅。

　　后来这几年，他受伤时，会找谁撒娇求哄？

　　“别说不疼，一点也不像你。”霍禹喃喃自语。

　　宁玖终于明白，霍禹喜欢的人是七年前的宁玖，不是眼前的他。

　　可现在的他如何还能变成七年前，被生活蹉跎过的人早明白哭没有用，喊疼也没人听。

　　他已经好几年没掉过眼泪，更没喊过疼。

　　手指被切得流血不止，小腿差点被铁丝贯穿，头被路过的醉汉用酒瓶砸破，他都能笑着应对。

　　身上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一瞬间恢复受伤时的原状，不断涌出的鲜血将他整个人淹没。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像永远无法止住。

　　霍禹擦不干宁玖的泪水，无奈道：“别哭了。”

　　宁玖这个样子，让霍禹都开始怀疑自己罪大恶极。

　　“我也不想哭。”宁玖胡乱抹了把脸，呜咽道，“停不下来。”

　　霍禹轻笑出声，眼里终于有零星笑意。

　　宁玖隔着泪光看见这个笑，人忽然愣住，眼泪也慢慢停止。

　　这是他们重逢后，霍禹脸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宁玖想，他好像明白该如何哄霍禹开心，扮演七年前的自己。

　　“阿禹，我手疼。”宁玖小心翼翼把手伸过去。

　　晚上在浴缸泡太久，刚结不久的痂随水流消失，伤口处泛着红。

　　“很疼吗？”

　　宁玖点头，眼泪又哗啦啦往下掉：“特别疼，手快要断了。”

　　霍禹笑着吻去宁玖眼泪：“乖，不会断，一会就不疼了。”

　　被子下，宁玖另一只手死死掐着自己，才控制住身体别发抖。

　　霍禹出去又进来，手里拎着医药箱。

　　霍禹处理伤口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宁玖想，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笨。

　　受伤的那只手被裹上纱布，霍禹系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是不是可以睡觉了？”宁玖小声问。

　　“好，睡觉。”霍禹声音依旧温柔。

　　被子扬起又落下，笼住二人，也妄图遮住一切动静。

　　墙上的时钟指针又绕一圈，动静终于平歇。

　　宁玖睡梦中还在抽泣，眼尾红了一片，泪痕干了又湿。

　　霍禹去阳台抽了根烟。

　　他根本没喝醉。

　　他想起多年前，宁玖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帮宁玖教训个借醉逞凶的人。

　　那是九月第一天，A大开学。

　　报道结束，霍禹都没时间在学校逛一圈，

　　因为开学军训，他在奶茶店的工作是最后一天，客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早早在店外排起长队。

　　路人经过时好奇，也跟着一起排队。

　　好容易忙完，店长往他怀里塞个红包：“等军训结束，你要是有空都能来，随时欢迎。”

　　有霍禹在，奶茶店客流量没差过，店长根本舍不得放他走。

　　霍禹笑着应下，没打算再来，这里离学校太远不方便。

　　从奶茶店离开，霍禹倒两趟地铁回学校。

　　宿舍其他三人也到了，霍禹进门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三个室友都是外地人，家离最远那个来自西北某个城市。

　　室友们脾气性格不错，也都是话不少的类型，霍禹刚进门就被他们拉着说话，还塞一堆家乡特产在怀里。

　　简单冲个冷水澡出来，已经快到霍禹晚上工作的时间。

　　工作地点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清吧，步行才十分钟。

　　刚开学，里面到处是脸上写着好奇的新生。

　　霍禹扫一眼就收回目光，走员工通道去休息室换工作服。

　　出来经过洗手间时，霍禹听见一道饱含愤怒的少年音：“钟琪，别发疯，离我远点！”

　　“阿玖。”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我哪里比不上那家伙，给你白嫖你都不要。”

　　“钟琪！”

　　霍禹推开门，看见眼前景象不知为何松口气。

　　模样漂亮的少年被抵在墙角，另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看不清长相。

　　少年看见霍禹仿佛看见救命稻草，双眼含泪望过来。

　　霍禹拉开那个背对他的人，随手推远，他问墙角缩成一团的人：“还好吗？”

　　“没事了。”少年擦擦眼泪，“谢谢你。”

　　“举手之劳。”霍禹道，“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宁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钟琪只是喝醉了意识不清。”

　　实际上，宁玖正在心里骂骂咧咧，说好的随便演场戏！

　　为了效果更逼真，钟琪竟然敢掐他让他哭！

　　看我回去以后不打断钟琪的狗腿！

　　眼前少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人骗走还要帮忙数钱：“真正喝醉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换而言之，就是纯粹借醉逞凶、图谋不轨。

　　“知道啦，谢谢你。”少年言笑晏晏，“我叫宁玖，你呢？”

　　霍禹平常不是会跟客人多话的类型，那天却鬼使神差接了话：“霍禹。”

　　“霍禹。”宁玖似乎想到什么，惊讶道，“难怪看你眼熟，A大今年的最帅新生？”

　　霍禹并不知道这种东西，只点点头：“应该是吧，你也是新生？”

　　“对呀对呀，我在音乐学院。”

　　外面宁玖的朋友敲门催促，霍禹也还有很多工作，他笑了笑：“快过去吧，早点回学校，别再跟醉鬼单独待一起。”

　　“我先走了。”宁玖过于自来熟，朝霍禹扬起灿烂的笑容，“学校见，阿禹。”

　　分手前不久，霍禹才知道，宁玖当时想喊的阿yu不是他。

　　甚至他们的相遇也是早有预谋的玩笑，宁玖故意为他制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烟燃烧至尾部，霍禹仿佛不知冷热，直接用手指按灭。

　　天空乌云密布，预示有场暴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