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溺》只会阿巴阿巴

2、第 2 章

　　好凶啊，宁玖心尖生出点不明显的委屈。

　　他又劝自己，怎么能怪霍禹生气，自己哪还有资格再这样亲密地喊霍禹。

　　他曾经那样糟践别人的真心，活该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无论傅家还是他，得到来自霍禹的报复都合情合理。

　　“霍总。”宁玖语气里带着愧疚与讨好。

　　霍禹似笑非笑看着宁玖：“好久不见。”

　　“对不起。”宁玖说。

　　“对不起？”霍禹又笑了，“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没对不起我的地方。”

　　两人靠得很近，宁玖闻见霍禹身上传来的木质调香水味。

　　“我忘了，我们没有过你情我愿的时候。”

　　“霍禹，你别这样。”宁玖被霍禹逼至墙角。

　　前两天下雨路滑，宁玖回家时摔了一跤，手上多好几道擦伤。

　　伤口不大，外表看着有些恐怖。

　　实在太难看了，宁玖想把手往背后藏。

　　霍禹早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视线扫过结痂的伤口：“怎么回事，小少爷受了伤也没人帮忙处理。”

　　“你别……”宁玖头垂得更低，他早就不是什么小少爷了。

　　七年前，七年后，他和霍禹的人生仿佛逆转。

　　他比不上霍禹聪明，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安稳的现状。

　　“想让我放过傅明宇一家吗？”霍禹居高临下看着宁玖细白的后颈，“可以。”

　　“霍禹？”宁玖仰起头，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让霍禹忽然想起七年前。

　　那时的宁玖就用这样天真炙热的目光，一步步让他沦陷。

　　哪怕两人如今的关系已经足够恶劣，宁玖却不希望增加更多误解。

　　“我不是因为傅明宇来见你。”他只是想见霍禹一面，亲口说出那句对不起，尽管早就没用了。

　　“是吗？”霍禹脸上是标准公式化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碎裂，整个人和身上的香水味一样温暖。

　　这样的笑宁玖曾见过很多次，两人刚认识时，霍禹打了好几份工。

　　他长得好看，脸上又总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永远是最受欢迎的店员。

　　宁玖起初不理解，明明霍禹生活那么苦，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问朋友，那些人嘻嘻哈哈没一句说到正题。

　　宁玖后来想，也许是霍禹生性乐观，无论再苦，他都能哄自己开心。

　　直到某个冬日，室外地面被泼了水结冰，霍禹送餐时没站稳打翻杯子。

　　宁玖坐在车里，看见霍禹笑着跟人鞠躬道歉。

　　无论客人骂的多难听，他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过。

　　等客人离开后，霍禹去巷口丢垃圾，再回来时又恢复如常。

　　没人知道，霍禹给宁玖发了句语音又飞快撤回。

　　霍禹说：“玖玖，我好累。”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宁小少爷那时不懂，有的人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宁玖眼睛酸涩，慢慢红了眼眶。

　　霍禹什么都有了，为什么看起来更加不开心，是因为看见他吗？

　　宁玖想，他现在算什么，鳄鱼的眼泪？

　　“霍禹，你没有错，别不开心。”

　　“想让我开心？”霍禹看着宁玖，语气恶劣，“你跟着我，到我开心为止。我不仅放过你，也放过傅明宇，你觉得好不好？”

　　两人曾是那样的关系，跟着我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宁玖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果真是风水轮流转，霍禹也学会包小情人了。

　　眼前的霍禹让宁玖感到陌生又恐惧，横亘在他们之间七年的时光像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好，我答应你。”宁玖闭上眼，他欠霍禹的，本该偿还。

　　霍禹强迫宁玖睁眼看他，气极反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就答应。”

　　“知……知道。”宁玖艰难开口，耳根红透，声音越来越低，“当你的地下情人，到你满意为止。”

　　地下情人。

　　霍禹冷笑：“就那么喜欢他吗？”

　　原来没心没肺的小少爷也有真心，傅明宇那样待他，在宁家破产后跟宁玖断绝往来，瓜分宁家生意后心安理得结婚生子。

　　可宁玖还是愿意为傅明宇求到他面前。

　　宁玖反应一会才明白霍禹的意思，他想解释自己不是因为傅明宇，可霍禹已经转身离开。

　　“霍禹，我没有。”宁玖哑着嗓子说，他早就不喜欢傅明宇了。

　　霍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拿起电话对那头说了句：“郗冶，进来。”

　　办公室门被推开：“霍总，什么事？”

　　“送他回去。”

　　郗冶满头雾水，回哪？

　　霍禹漠然开口：“星海苑。”

　　这是霍禹回国前不久置办的住处。

　　郗冶反应过来，看这氛围，也不像和好啊。

　　难道他们霍总终于彻底黑化，打算强取豪夺？

　　“霍禹，我先走了。”宁玖朝霍禹露出讨好的笑，“晚点见。”

　　“宁玖。”霍禹似乎叹了口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宁玖背对霍禹摇摇头：“我不会后悔。”

　　霍禹站在落地窗边，看着他的车逐渐远离大厦。

　　傅明宇提议带宁玖来见他时，霍禹罕见地走神了。

　　回国之前，霍科玩笑似的问他，光报复傅家就够了吗，宁玖呢？

　　霍禹当时的回答是：“没必要，他不会在意。”

　　宁玖没心没肺、肆意妄为，从来只管自己高兴，永远不会在意旁人的心情。

　　就算他真报复回去，宁玖也不会放在心上。

　　霍禹想，他没必要，没必要再撞南墙一次。

　　听见傅明宇的提议，霍禹冷冷看过去：“如果我没记错，你和宁玖不是没来往了吗？”

　　傅明宇讪笑：“偶尔……偶尔还有联络。”

　　霍禹觉得傅明宇愚不可及，他凭什么会因为宁玖放过傅家？

　　可听见傅明宇要带宁玖来见他，霍禹还是鬼使神差应下。

　　他想，宁玖不会来。

　　就他那个气性，不把傅明宇揍一顿就算不错。

　　他果然不了解宁玖，或者，他不清楚宁玖对傅明宇的感情。

　　傅明宇很快打来电话，他说宁玖已经答应来见他。

　　回国后，霍禹刻意避免得到有关宁玖的消息。

　　有天周末，他开车经过某个地铁站，等红绿灯时，他一眼看见走过来的宁玖。

　　除了长相外，宁玖变了很多。

　　沉稳了些，也不再爱笑爱闹，身上还有成年人常见的疲惫感。

　　绿灯亮起时，霍禹调转方向，车子缓慢跟在宁玖身后，看他走进一条美食街。

　　原以为他要吃晚餐，霍禹走过去才发现，宁玖是回家。

　　穿过那条美食街，后面就是宁玖如今居住的翡翠小区。

　　小区建造有些年代，正门的砖墙都已经斑驳，有几块瓷砖碎在墙角。

　　霍禹跟在宁玖身后，见他在路口买了一束向日葵，还口齿伶俐跟老板讲价，最后便宜了五块钱。

　　经过的奶奶夸宁玖会讲价，他乐呵呵回应，说省了几块钱，晚上能多吃两口肉。

　　他去小区门口超市买了菜，又称了袋打折处理的水果，哼着歌往家的方向走。

　　如果不是长得一模一样，霍禹会以为他认错人。

　　七年未见，宁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忽然有些期待两人见面那天。

　　可真等到见面时，霍禹又不知该作何心情。

　　宁玖进入电梯后，霍禹打开了电脑上的走廊监控。

　　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步伐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看四周。

　　等进办公室后，宁玖甚至被关门声吓得瑟缩两下。

　　宁玖怕他。

　　霍禹被气笑，内心深处又不可避免涌出一阵恶劣的快感。

　　那么害怕还敢来，他是不是要称赞对方一句情深似海！

　　他决定收回之前对霍科说的话。

　　报复现在的宁玖，似乎比他想像得有趣些。

　　是宁玖自己送上门，怪不得他。

　　霍禹回过神，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空白相框，随手丢进抽屉。

　　办公桌一角笔筒上趴了个丑丑的石膏小人，如果拿起晃动，能听见里面金属撞击的声音。

　　绘制小人五官的墨水被晕开，看着很像被人恶意涂抹，原本翘起的嘴角也变得垮塌向下。

　　好像在嘲讽谁一文不值的真心。

　　另一边，郗冶和宁玖已经靠近星海苑。

　　这里是去年刚开发的高档小区，进门检查十分严格，非小区住户还需要登记许多信息。

　　保安显然认识郗冶，两人还挺熟：“您比霍总来的都勤。”

　　郗冶指着身后的宁玖：“帮他信息录入进去。”

　　保安随口问：“这位是？”

　　“不方便透露。”郗冶说。

　　保安做封口的手势，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他每隔几天就要看场豪门大戏，嘴巴是出名的严。

　　保安没想到，那个年轻有为的霍总竟然喜欢男人。

　　果然有钱人没多少好东西，眼前青年看着乖乖巧巧，年纪像大学生。

　　看他的穿着打扮，估计家境不好，不然也不会选择跟个男人。

　　唉，保安轻轻叹口气，很快就会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东西。

　　宁玖不知保安对他的同情，人仍像漂浮云端恍恍惚惚。

　　霍禹的住处在最安静的一栋，顶楼大平层。

　　输密码时，郗冶没避着宁玖：“待会你可以把指纹录进去。”

　　宁玖笑笑没应下，他估计在这住不了两天，录指纹很麻烦，之后还要删除。

　　记下密码就够了。

　　霍禹才回国不久，又时常留在公司加班，房子没什么人气。

　　“宁先生，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郗冶把名片放在玄关柜。

　　在他的小房子住惯了，宁玖居然不太适应眼前的环境。

　　霍禹家的洗手间都比他家面积大。

　　看见郗冶的名片，宁玖才意识到，他没有霍禹的联系方式。

　　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完全不同，宁玖慢慢坐下，盯着玄关镜里的自己发呆。

　　他现在这个难看的样子，霍禹大概没几天就会厌烦。

　　霍禹很快会发现，他年少时喜欢的人一文不值。

　　等事情结束，霍禹的心结会解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