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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未遂 ...

  •   三十九未遂
      日影偏西,阳光多了几分凉意。风一吹,有些冷了。阿离跟在敖子青后面,默默走出了屋子。再默默出了东院。他望着敖子青的背影。是一样,又不一样了。敖子青身上的布衣,粗糙得很。他保存的旧时衣物,都是用最好的丝绸织成。手感细滑。丝绸轻薄易碎。为了维持原样,他费了不少心思。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渐渐,和他们拉出了一辆马车的距离。
      敖子青听得脚步声不对,回头看。阳光穿不透枝枝叶叶的阻挡。树影下阿离的脸,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于是,他停下了脚步。他一停,其余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离,怎么了?”
      “哥,我……我去取衣服。一会……来找你。”
      敖子青望着他,点了点头。
      阿离转身离去。他回到西院。站在园内的大缸前,发了会呆。他在离恨天挖了两个大池子,加起来,等于这里的荷塘。两个池子,是两个深渊。一个在找哥哥的魂,另一个,是嫂嫂的。现在,哥哥回来了。是原来的,又不是原来的了。
      风吹着吹着,将一片落叶,吹到了他的头上。碰到了他的头发后,顺着滑下,落在地上。
      自己,也不一样了。
      他挥了挥手,撤走了深渊。大缸变回原先的模样。缸底有一套纱裙,在中间,摆得方方正正。他捧起了这套衣服。为了怕嫂嫂寂寞,他又隔空取来了哥哥的旧衣。想了想,还加上自己的。
      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阿离将三套衣服装进一个黑盒子里。转身,就看到了敖子青。
      他们去书房拿画。画就在书桌上。推开门,就看到了。那是一幅晨起梳妆图。画中女子身穿纱衣,雍容柔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敖子青将它卷起放进一个乌木盒子后,就来找阿离。
      “阿离,你可还好?”
      阿离咧嘴笑了笑说:“哥,我有什么不好的。画给我。我来拿。”
      敖子青将画递给他。他接过,连盒子一起放进了自己的黑金盒子中。
      “阿离,我想将……”敖子青顿了顿,才继续说:“她葬在花园的桃树下。你觉得如何?”
      花满枝听了有几分诧异,但没说话。
      “嫂……我最喜欢桃花了。就听哥哥的。我去花园选个地方。”说话,阿离一溜烟去了花园。
      最好的景致在水榭处。水榭八角飞檐,古朴雅致,冬暖夏凉。前面是连绵的荷花,左边是清幽竹径,接着琴房。右边有一架荼蘼,随着淡淡花香一直走,可走到卧室。以前,她喜欢临湖弹奏,乐声翩翩。夏天荷花为之起舞,冬天雪花为之伴奏。
      阿离本想将整座水榭掀了,但又觉得她也许不会喜欢这个做法。就站在那想了一会。敖子青等人也到了,也不催促,由得他。他绕着水榭转了数十圈后,把右边的荼蘼全铲了。然后,挖了个深坑,将黑金盒子埋了进去。在上面再种了一株桃花苗。
      全程没有人说话。
      风继续吹着。树叶婆娑作响。听上去,有点遥远。
      落日收了最后一点余晖时,玲珑找了过来。
      “姐姐,你们在这做什么?该吃晚饭了。”
      “好。阿青,阿离弟弟,吃晚饭了。”说完,她带头,负着手往饭厅走去。
      饭厅暖洋洋,洋溢着饭菜的香味。凤少主和张承木已在饭厅等他们。张承木对他们行了个礼。阿离瞅了一眼他。然后,被圆桌的正中放着一口铁锅吸引了去。锅底有个小碳炉。锅里青青绿绿,还撒了些红花椒香气扑鼻,看着很是爽口的样子。
      “这是什么?”阿离问。
      “辣椒□□浸东星斑。”玲珑热情地招呼。“试一下。可好吃了。”
      阿离偏头又瞅了瞅张承木。“那个女人让你毒死他?也别选□□。这种死法,太痛苦了,死得又难看。想死,我大把法子。”
      “阿离……”敖子青皱眉。
      “我逗她玩的。”阿离咧嘴笑了笑。
      张承木也笑着说:“这鱼不是给我吃的。玲珑爱吃。”他认真地看了看阿离那白如骨殖的脸,说:“你脸色不好,也别吃了。”
      他们说话间,玲珑已经夹了一筷子鱼给花满枝。“姐姐,你试试。看喜不喜欢?”说完,夹了一大筷子到自己的碗里。
      花满枝吃了一口,点了点头,接着吃第二口。一口接一口,吃完又去夹。不过是夹到敖子青碗里。先是给他,然后再将自己的碗装满。
      阿离忍不住也去夹了一小片。酸辣麻脆,异香满口。也装了一大碗。未几,风卷残云,铁锅见底了。连配菜都没放过。
      小白龙说:“玲珑妹妹,明儿我让人再送鱼来。”
      “一筐太少。送个十筐过来。”阿离搭话。
      “吃不了那么多。”玲珑说。
      “没事。就十筐。”小白龙一口答应。
      阿离被这鱼开了胃口,顺带别的菜也光顾一下。吃饱了,伤悲似乎也少了。哥哥也不是招魂回来的。没准,嫂嫂也能回来。他想开了。看那傻乎乎的张承木也顺眼了一点。张承木一边看他吃,一边赞叹他和玲珑一样,能吃是福。还帮忙布菜给他,说这个怎么怎么好吃,那个怎么怎么好吃。他瞄了一眼花满枝,她还是那副德性。眼里只有敖子青和玲珑,偶尔理会一下凤歌儿。
      此刻,花满枝拉着吃饱了的敖子青要离席,说要到花厅去喝茶。
      “阿离公子,吃个果子吗?”张承木递了个秋梨过来。
      阿离无端又烦躁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她不是赶你走了吗?她让你走就走,让你来就来,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本事不大,脾气就更小。何况,我知道花姐姐是为我好。只有修成正果,才能生生世世和玲珑在一起。我会加倍努力跟着子青公子修行的。”
      “她让你跟着我哥?”
      “所以,阿离公子,以后请多多指教。”张承木放下手里的梨子,对他行了个大礼。
      阿离将梨抛回桌上,咚一声响。然后,一个人回了西院。张承木一愣,很快又恢复自然。他三两口将梨子吃完,去帮玲珑收拾。
      小白龙和凤歌儿继续坐着聊着天。聊怎么打怪升级。不同的怪,用不同的方法。两人竟然聊得火热。等婢女问是否要上壶茶给他们,他们才发现人全走了。
      “我师父去哪了?”
      “和大小姐去花厅喝茶了。”
      “凤少主,我们也去,怎么样?我今天还有些个不明白的,想请教一下师父。”
      凤歌儿点头。
      两人竟真的去花厅找他们。
      花厅内,花满枝看着烛光下的敖子青,越看越好看。今天算了件心事,正得意着呢。她好几次想伸手摸摸他。但不是被送水的打扰了,就是被添茶的,还有送糕点,还有送熏香等等打断了……真个儿繁琐。好不容易把这调调弄好了,她赶紧把人打发走。然后拎起茶壶,打算借倒茶的名义,行偷摸之实施。
      “师父,花姐姐,我们也来讨口茶喝。”小白龙在花厅外叫道。
      “都请过来。”敖子青说。
      凤歌儿跟着小白龙进来了。
      花满枝的茶壶在空中悬了一会,才缓缓地倒进敖子青的茶杯里。小白龙没有眼力劲,殷勤地接过花满枝的茶壶,说:“花姐姐,这种活,我来就可以了。凤少主,你这里坐。”
      更让她郁闷的还在后头,这两人一坐下来,就不走了。偏偏敖子青对他们问的问题还很上心,仔仔细细地讲解着。那破龙一直问,问到花满枝都听明白了好久,他还是没懂。见他一直纠结一个点,她忍不住拿起茶勺敲了一下他的头。
      “花姐姐,敲得好。你再敲一下,没准我就明白了。”
      凤歌儿掩嘴一笑。
      幸好此时玲珑让张承木送小鱼干过来了。她对张承木说:“去拿坛酒给我。”
      张承木唱喏离开。一会和玲珑一起回来。两人送酒过来。酒用小火温着。温度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姐姐,我们也来听听好不好?”
      “好。”她心里哀叹一声。“玲珑,送壶酒给阿离弟弟,然后再过来吧。”
      “我这就去。木头,你在这里听着。”玲珑搬了张圆凳子,让张承木坐在敖子青跟前。好听得更清楚。安置好了,就去厨房。取了三碟小菜,温了壶酒,用食盒装了,提着去西院。
      西院黑灯瞎火,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自从阿离会吊人上树的传闻传开后,基本没有人敢来伺候他。点灯的时候,自然也跳开这里。玲珑拈了个点火诀,绕着西院一周。唯独阿离住的这个院子点不亮。院门开着,里面黑洞洞。月光也照不进来。她朝那黑暗喊了一声:“阿离弟弟,我送酒菜来了。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应。
      玲珑摸黑走了进去。差点撞到那口大缸。她想召唤一盏掌心焰,火焰还没出来,就被黑暗吞灭了。她扁扁嘴,将食盒放在了地上。然后,坐在旁边。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个人吃起酒来。
      才刚喝一小口,一张小白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先是哎唷叫了一声,认出是阿离后,拍了拍胸脯说:“阿离弟弟,你在这里。又不说话,吓死人了。”
      “你是来找我喝酒的?”
      “算是吧。他们都在那谈修仙的东西。我又听不懂。还不如躲在你这,喝个小酒。”
      阿离也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大缸,挨着她。“他们是谁?”
      “你哥啊。他徒弟,还有那个美人姐姐。除了我们俩,都在。”
      阿离望了望她身上浅浅的仙气。这点修为,搁九重天,也就是一仙娥。“为什么你修仙,你姐修魔?”
      “我也常常问这个问题。姐姐总说修仙好。从此不用生老病死,不用再受轮回的痛苦。我说,修魔也不用啊。还比修仙快。途径又多。可她不同意。说女孩子,还是修仙容易嫁个好人家。我说,我又不用嫁个好人家。不论我怎么说,姐姐都是说修仙好。说神仙逍遥快活。看到你,我才知道,姐姐说的是真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多痛快。”
      “哼,我可不是修仙的。当神仙才不好玩。做什么,都得考虑普渡众生。那众生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你就拿一个杯子来找我喝酒?”
      “我再去拿一个过来。”
      “不用了。”阿离隔空取了一个酒杯过来,喝了一大口。“这酒不错。”
      玲珑嘻嘻笑了起来。“真的吗?是我酿的。你喜欢就好。不过不要喝多喔。这酒后劲大,容易醉。绰号叫三碗倒。”
      “少门缝里瞧人。这点点,还不够润喉。还有没有?”
      “有。我酿了十几坛呢。”
      “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先拿三坛过来这里。”
      “不是给我的。是给我姐姐的。”
      玲珑也学他,隔空从酒窖取了三坛酒过来。阿离将杯中酒喝完,将杯子一扔。接过酒坛,打开酒封,就这样喝了起来。他饱饮一大口后,说:“你那个姐姐,有什么好的。又假,又凶霸霸。一点都不像个女人。还取个假名字,叫贾姑娘——真当人是傻子。”
      “不是的。我姐姐是全绝域最好的人。”
      “就你说她好。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是我的嫂嫂才对。”
      “你嫂嫂?哪个嫂嫂?”
      “我就一个哥。我嫂嫂温柔贤惠,知书识礼。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见过她的人,没有不说她好的。她做的莲藕汤,没有人比得了。你做的,只有她的七成。”
      “哎,你说清楚。你说的哥哥,是指那书呆子上仙吗?在东院住的那个?”
      “少废话。”
      “不行,我得告诉姐姐去。”玲珑站了起来。
      “你给我回来。”阿离一把拉她坐下。“我嫂嫂不在了。她要是还在多好。不过,如果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喜欢现在的我呢?”阿离举起酒坛,长长喝了一口酒,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死了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要是我姐姐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都不敢想。她是真的好。她耐得烦,吃得苦,霸得蛮。你看我,我修仙修了这么久,连个掌心焰都召唤不出来。从小,就只会哭。被人打了,只懂得哭着回家找她。吃得又多。如果她没有我,不用这么辛苦。你说,这样的废柴妹妹要来干什么。是我,我早就不耐烦要了。”
      “你也确实脓包。”阿离随手一挥,黑雾散去,月光洒进了院子。一院清辉。
      “谁说不是呢。之前,我很焦虑的。姐姐为我和人打架,我却帮不上忙。扔颗石子都扔不远。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回去后,加倍用功。天天看心法。一起床就背,睡觉前也背。可还是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不论我怎么做,都没什么进展。姐姐给我讲解,我听是听了,其实是不明白的。她借着执行任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四处帮我找灵芝仙丹来提升。我能修到现在这样,其实,我没什么功劳。”
      “修不到也没什么。你过来跟着我就好了。不用修。”
      “可是,我想修啊。我也想出一份力。不想这么没用。你不知道,我以前真的很没用。我真的以为姐姐说不饿,就真的不饿了。我就把东西全吃了。后来,我知道了。很内疚。也很焦虑。觉得自己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还病了一场。姐姐就请隔壁嬢嬢照顾我。不知怎么的,我一听见嬢嬢用刀切萝卜的声音,就觉得很好听。闻到炉灶上饭菜的香气,就觉得很安心。病好以后,我就请嬢嬢教我做菜。做起菜来,切切剁剁,剁剁切切,我竟然不焦虑了。把别的事情交给上天,我只要做好眼前这道菜。做好它,等姐姐回来吃就好了。看姐姐吃的样子,我就好开心。她吃光了,我更开心。这才觉得自己不是个废物。”
      清辉下,她眉开眼笑,将杯中酒一口喝完。然后,将杯子一扔,抱起酒壶,也靠在大缸上。
      “你菜做得是还可以。”
      她举起她的左手,五指张开,依次转动着。她的脸长的好看,手却不算美。手指偏短,又胖了点。“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漂亮?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一出生,这只手就伸不直,是瘸的。我阿娘都不要我了。要是没有我姐姐,我早就死在了梵天山。为了我只手,她带我看了多少大夫。什么法子都试过。你说我姐姐不好,我还说你哥不怎么样呢。天天端着,板着个脸,这个不可,那个不必的。逗都不笑。好像我们欠了他一万两银钱。说起话来,像远古的书生,听都听不懂。”
      “他就是个书生。还是个状元。当年,我去城外接他,给他系红花。他是我们越州城第一个状元。阿爷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上门恭贺的人,排到了街尾。礼物堆了一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书生更加没用。尤其是那种书读太多的。脑子都读坏了。以为天下都跟书里的一样。但凡有不一样的,就只会碎碎念。听得人头都疼了。不如我那根木头。还会说上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我跟你说,你就由得我哥说。他说他的,你做你的就好了。别当着他面,别给他知道。不然,他一定碎碎念。不单念,还会拦你。”
      “我姐姐虽然不碎碎念,但她一定会拦。我也不让她知道。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嘻嘻。”
      “还是我嫂嫂好。她从来不嫌弃我。每次都夸我,夸得我脸红。好像我是独一无二的宝贝。我们的小离会用筷子了,好厉害。小离会使剑了,真不错了。连分个梨子给小伙伴吃,也夸我太棒了。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我才三岁,家里着火,一路烧,连烧了三间屋子。他们都说是我把灾祸带过来了……”
      “为什么说是你啊?”
      “别打岔。听我讲完。他们说我八字不好,是天降灾星。下雨打雷,跟我有关;隔壁屋遭贼,也是我的错;猪跑出圈了,也是我。一定要赶我走。关我什么事?我才三岁!幸亏在路上遇到了我哥。他把我接了回去。一开始挺好的。后来一查八字,又加上厨房也起火了,一路烧到了马厩。阿爷阿奶反对他留着我。哥哥说不关我的事,天干物燥,是天灾。坚持要留下我。于是,阿爷就把他关了起来,把我赶了出去。外面寒风呼呼,吹得我头好痛。我的脚好像不是我的脚了。我饿得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走不动了。我想我快死了。”
      “小时候我也饿。每次都觉得快饿死了。我跟你说,我找到一个方法:将放鹅卵石下锅,和菜叶子一起煮。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就含着那石子。就当自己吃了饭了。”
      “那我比你好。那一夜过后,我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嫂嫂找到了我。将我偷偷背了回去。她给我舀了一碗莲藕汤。肉都炖烂了,混着藕的香味,还有墨鱼干提鲜……真好吃啊。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那天晚上,她还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她很会讲故事。”
      “我姐姐也会。我最喜欢她给我讲的白骨精三打孙悟空……”
      “那个女人都给你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你不知道。孙悟空打白骨精,是要她的命的。白骨精打孙悟空,又不是要将它打死。她只是想逃命。我姐姐常常跟我说,不是人人都要当盖世英雄。大英雄有大英雄的日子。我们小喽啰有小喽啰的活法。打不过,赶紧跑。只要还活着,就是赢了。”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你说你的姐姐,我说我的嫂嫂。奇怪的是,两人都说得很开心,如同遇到知音。把平时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玲珑喝着喝着,说着说着,吐了起来。吐了一地,还大着舌头在那说:我,我……没醉。来,来……接着喝。
      花厅那边,花满枝斜坐着,双腿撂在脚凳上。拿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她怀念山洞里的光阴。自己装累,他就扶着。耍个赖,就赖到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讲着无边的废话。此刻,想摸摸小手,都摸不到。她郁闷极了。又不甘心走。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刘家娘子忙完手头的活,也过来看看。看看是否花满枝有吩咐。一进来就被花满枝拉着喝酒。
      正喝着的时候,阿离抱着玲珑进来了。
      玲珑挥舞着酒壶,大声而含混地喊着:我,我……没醉。来,来……接着喝。喝……你听我说,我,我还有。
      花满枝将酒杯放下,起身走向阿离。玲珑看见她,手里的酒壶挥得更欢了。“姐……姐……”
      花满枝三步并两步去接过她。谁知她呃呃数声,吐了花满枝一身。
      在座诸人均站了起来。敖子青问:“阿离,玲珑怎么了?”
      “和我在一起,开心呗。”阿离说。
      张承木一愣。
      花满枝笑着说:“没事。你们接着聊。我送玲珑回房。”
      刘家娘子连忙去提灯笼,又招呼了两个丫鬟过来帮忙。玲珑喝了酒,话比平时多了十倍。也比平时更不讲理。好不容易才将她料理到床上。花满枝一走,她就呜呜大哭。差点把屋顶都给哭下来了。
      “姐……姐啊,不要,不要走。不要……不要我……呜呜呜呜。”
      刘家娘子劝都劝不住。
      花满枝只得等她睡了,再离开。
      敖子青在院门处等她,她一出来,问道:“玲珑可还好?”
      “没事。喝多了。”
      “对不起。”
      “小孩子们喝个小酒,有什么关系。”她趁势挽住他的手。“今夜月色很美……”
      “哥。”阿离从黑暗中叫了一声。
      “阿离,怎么了?”
      “我睡不着。想你讲故事给我听。”
      “阿花,我去去就回。”
      花满枝松了手,若无其事地说了声好。等他们走后,换了身衣服,去了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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