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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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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婴娘又去了永昌殿。
自那间,崔贽问过她话后,婴娘也就没遇到过他。
她清理完正殿后就要走,却被长廊外的人叫住。
来人快步地走到她面前,略微喘着粗气,他道:“你是永昌殿的人?”
婴娘顿住,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细想想,她也算是。
婴娘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只见那小厮把手中盖布玉盘强硬地递给她,放话道:“我临时有事,劳烦你跑一趟,送去永昌后殿一一太液池。
不待婴娘反应过来,那人好似生怕婴娘反悔似的,急忙忙地从一边跑走。
眼瞅着追不上,四处还无人,婴娘敛眉抿唇,陷入沉思,犹豫了片刻,也只能托着玉盘硬着头皮上了。
崔贽斜坐在贵妃榻上,前方汤池雾气蒙蒙,白袍锦绣,高贵肆意,周身似有若无蒙罩着一层隐雾,让人忍不住扒开,妄想一探究竟。
他长发披散及腰,胸前几缕青丝却被极漂亮的手把玩摆弄。
容貌昳丽,华贵清隽。
此处传来脚步声,随着银铃做响,崔贽抬眸,透过白纱看去一一
女子低头,双手捧着玉盘,做尽了规矩姿态,她好似没察觉这殿中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婴娘托着玉盘到永昌后殿才发觉,这里竟是大皇子崔贽的寝宫,她又回想起那夜男子阴晴不定,宛若凶煞的气势,顿时打了退堂鼓。
可是这怀中玉盘又不能不送。
只能进来了,祈求着大皇子还没这么早到。
她将玉盘稳稳的放在案上,正打算悄悄的走,正如她自认为悄悄的来一样。
可,终究事不如人愿。
长长白纱幕帘后的男子出了声:“放肆!谁准你进来的!”
婴娘僵着身子,被吓住。
这时,殿外看护的四名劲衣男子走了过来,俯身道:“殿下,属下见这人端着玉盘,猜想兴许是您吩咐的,属下才放她进来的!”
“若此女子扰了殿下,属下这就将人带下去!”
至于带她去哪,那就不言而喻了。
室,一片静谧。
那四名男子相互看了眼,始终不明白里头那位殿下的意思到底是何意。
沉默了一会。
白帘微动,从里头走出来一谪仙人。
崔贽凤眸沉沉地盯了婴娘好一会儿,终是开了口:“你们退下吧。”
崔贽认得她。
他走边些,凉薄凤睥睨这人。
站着的女子似才缓过来,跪地讨饶:“殿下,奴才不是有意进来的,只是有人把那玉盘给我,我就来了。”
一如初见。
崔贽被她蠢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蠢笨之人,着实有趣。
他仔细瞧着她,上回没细看,如今看来长的也不错,就是身子单薄纤细了些,不过倒是挺讨喜。
难得见的,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心情又好了。
他睨着婴娘,准备施个恩典。
“你叫什么名?”清凌凌的声音传道婴娘耳畔。
婴娘“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然,但又怕惹了他不快,连忙恭敬道:“奴才姓陈,叫婴娘。”
婴娘。
陈婴娘。
崔贽唤着,心道不错。
婴娘听着从这尊贵凌傲的大皇子口中吐出她的名。
她从未觉得她名字好听,都被旁人叫惯了。
可今日听到男人口中她的名字,竟出奇的好听,宛若青山流水,雪照长空。
然后,她就听到一一
“呵,蠢得有趣,你从今后便跟着本宫吧!”
不待婴娘思索回话,这厮又道:“陈婴娘,你还不赶紧谢恩!”
这语气重些,威胁明显。
婴娘无法,只能顺他之意,谢了恩。
崔贽见婴娘还呆愣愣的跪在那,凤眼透出嫌弃,这人蠢到连人眼色都看不出来吗?
崔贽拧眉闭眼:“本宫要沐浴,你还不快滚!”
婴娘听后,起身行礼“奴才告退。”
回去后的婴娘实在不明白,这位殿下怎么会命她陪侍?
想着想着,一夜过去。
苍穹碧绿,万空霜云展开,一片大好。
第二天花公公就找来了,他似没想到婴娘会有如此大的造化,从前倒是小瞧了她。
婴娘见花公公浩浩荡荡的过来,就知道,定是大皇子授意的。
她抱着刚入府时的包袱,随着花公公入了永昌后殿侧室。
比原来更精美华丽的屋子。
婴娘不安地看向花公公,自从知道了他是李词的叔父后,婴娘看他就有些亲切,总觉得眼前这位奇妆的花公公一定是好人。
即使他阴阳怪气的。
花公公也不理婴娘,他气愤愤地扭头,心里直冒酸水,他心里犯嘀咕,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殿下即使再看中他,也从未让他住过永昌殿!
谁道这丫头一来,把他盼了几年的盼头给抢走了个彻底。
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花公公领着婴娘进了正殿。
只见凤首宝榻,崔贽穿着隆重,头带金冠,紫金华袍更显雍容,他单手支头闭目。
听见声响,这才敛目看来。
花公公与婴娘齐齐行了礼。
婴娘原地顿住,而花公公则步上玉阶到了崔贽跟前,“殿下,这陈婴娘奴才给您带来了。”
美人“嗯”了一声,兴致不大高。
崔贽他昨夜睡得不好,今个儿早朝更是没了往日神采。
所以,朝臣张狂,叽叽喳喳,惹得崔贽心头生起一阵闷火。
往日安若木鸡,如今见他凤体抱恙就可劲拿乔。
让崔贽恨不得把她们都通通杀了!
婴娘这会儿倒有了眼色,她暗暗退去,到厨房煮了碗酸汤。
一会儿的功夫。
婴娘捧着玉碗进了殿,而应该侍候在一旁的花公公早已没了身影。
见婴娘进来,崔贽也没理会。
而婴娘却端着酸梅汤,低头顺目,步步玉阶踏上,“殿下,奴才给您煮了碗酸梅汤,您尝尝,兴许会好受些。”
崔贽睨人,婴娘面色不假,恭敬地端着汤。
清劲白晳,骨线明显的长指把玉碗端过去,一瞧,豁,这汤漆紫又泛绿!
崔贽凤眼一冷,重重地将这碗汤放在桌上,渐起的汤花洒落在外面。
他斥道:“陈婴娘你放肆!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你也敢拿来到本宫面前,来污本宫的眼!”
婴娘不紧不慢,只是温声道:“殿下你尝尝,很好喝的。”
鬼使神差的对上婴娘的杏眸,崔贽有半刻的失神,好似被蛊到。
婴娘见他依旧不信,她又生怕这位倨傲娇矜的殿下一个怒气就把这汤洒了。
她只好端过去碗,持起一旁的玉匙,站在一旁微微的弯下腰,从碗中盛过汤水,又递去崔贽唇边。
崔贽愣住了。
他看了眼停在嘴边,等他启薄的玉匙,又看了眼此刻有些大胆放肆的陈婴娘。
最后,他略微低头,含去。
凤眸瞬间微亮,喉结滚动,他抬眸看向婴娘,示意她继续。
于是乎。
一主一仆。
一落居宝座,一低头顺目。
一个含汤细品,一个耐心投喂。
竟是出奇地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