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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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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幽影疏萧,只叹常安。
婴娘跪在殿中,待令人窒息的男子走后,她跌坐在地上,回想起刚才一幕胆寒心惊。
寝宫内。
崔贽坐在妆台前,镜中美人如仙似魔,黑瞳轻颤,他忆起适才那奴才说他是神仙中人,只觉好笑,他崔贽从不是谪仙,他是鬼,是吃人心,画人皮的恶鬼。
青丝散落遮住男子眼尾泛起的癫狂,素衣白袍,持酒倚窗对月,一身阴诡。
“皇权?女子为尊?”他轻呵自喃道:“我偏要让你们好好看着,男子是如何一步步登上帝位,摆弄风云,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
竟妄想颠覆他母亲的皇位,也不知,那宠他爱他的女帝作何他想。
声线清冽,低磁,唇中所出,却是大逆不道,狼子野心。
崔贽是画皮鬼魅,地狱花,花纹斑斓秾艳漂亮的盘蛇,越美越毒。
又是一个青云天。
而离京城相隔千万里的神螰谷则是血色漫天。
无边无际的迷障林,攀爬在树皮上蠕动的软白虫,丛中嘶叫的异物,这是个极危险的地方,而死在这里的人不尽其数。
宿玉璧就躲在这里,他是神螰谷谷主的儿子,亦是徐休……
他乌发凌乱,青衫褴褛,浸满血色,面色煞白,嘴唇惨淡干裂,眼中戾气未消,早已失了那副温清似春的模样,他提着剑,隐匿在巨树深处,极尽全力地护住小腹。
神螰谷叛乱,杀伤无数,扈拥他的众门弟子皆被他亲妹妹尽数屠净,神螰谷是南疆一等一的蛊宗,毒蛊一绝,却例来是传男不传女。
神螰谷叛乱早已注定。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始作俑者,把自己赶尽杀绝的,竟然会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宿不意。
宿玉璧认命般的闭上眼,沾满鲜血的手指却慢慢抚向腹部,他咬牙,尽是不甘,若不是这个孩子,他怕是要与宿不意同归于尽了。
只是他舍不得孩子,他还没有机会出来看看这世间,却要与他这个父亲葬身于这荒林野地。
还有婴娘,他走时那样绝决,此刻或许已经忘了他吧,可她还不知道,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属于他们二人生命的延续。
迷障林:迷障迷障,顾名思义,来了这,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更甚这有蛇虫毒蚁,千年障气,一不小心便会毙命于此,就算是他的父亲,前任的神螰谷谷主,都不会轻易地踏足这里。
宿玉璧十分清楚,此刻他的身体正极力的透支着,他仰头望着前方,他对不住婴娘更对不住腹中的孩子,苦笑着,心道愿来生再与他的婴娘白头偕老。
血剑最后还是从手中落了下来,荒寂无生的男子也终究闭上了眼。
荒山野林,枯草丛生。
他也许会成为树上攀爬蛊虫的养料,但也许,命不该绝。
大皇子府。
后院住处。
婴娘惨白着脸,捂住心口,嘴里低声呢喃道:“徐大哥……”
这称呼脱口后婴娘愣了,脑海中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她再回想,却比适才痛的更难忍,脑子疼,心口也疼。
她想去桌旁拿杯水喝,却有水珠从颊边滚落,掉进杯中。
原来哭了。
啪的一声,随着婴娘昏死,茶盏也摔了满地。
同时。
房门也被打开。
李词办完大皇子殿下给他派的差事,欣喜地提着给婴娘买的一些东西来看她。
谁道他刚要敲门,就听屋内啪的一声,李词心惊,他被大皇子磨练地早已没了男子的娇羞,此时也只顾着婴娘是不是出了事!
于是,直接了当地踹开房门。
就见一纤弱地女子躺在地上,周边是碎了的尖锐瓷块,他跑过去,女子脸庞被划出血痕,惨白着脸。
李词慌了,他冲外叫了几声让人去请大夫,而他猛得抱起婴娘,身体轻的更令他心疼了,他皱着眉,把婴娘放去床榻上,站在床沿边,一张清秀的脸瞬间成了一副苦大仇身地样子。
很快,大夫来了。
像他们这种在暗处讨生活,受伤是常有的,所以大皇子府一直备着专门为他们看伤的大夫。
老者给婴娘号了号脉,摇头叹气,李词本就担忧,老者这一摇头,更让他心急,“大夫,她到底怎么了?”就差直接晃着大夫的脑袋摇!
大夫习惯性的咳咳两声,清清嗓子道:“让姑娘无碍,就是一时气血亏虚,才导致的。”
“老夫给你开个方子,给她喝下自然就醒了。”
随后,李词拿着方子,着急忙慌的就跑了出去,看得老者直惊,望着榻上昏睡地婴娘,了然笑道:“这娘子倒是好福气。”
大皇子府里什么都有,所以李词直接把方子留在那,叫人熬了送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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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词坐在床前,把碗里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婴娘。
须臾后。
榻上女子睁开眼。
婴娘视线朦胧,余光中只有一面熟的黑衣男子正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她。
她恍过神来,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而李词则发现女子醒了便忙不迭地凑上来,睁着双亮眼关切地问:“婴娘,你终于醒啦,可把我担心坏了,大夫说了你是气血两虚,你这么瘦以后一定要多吃些好的,多补补!”
婴娘望着面前关切的男子,不确定的唤了句,“你是李词?李掌柜的外甥?”
李词原本都没打算婴娘会认出来他,听到婴娘唤了他的名字,他就直接笑了出来。
欢喜道:“婴娘,原来你还记得我呀!我还以为两年不见你会把我忘了呢。”
婴娘淡笑,怎么可能会忘,李词是不一样的,如他一般,不畏人言,纵使世间男子再不易,他们依旧有自己的活法。
女子面色一梗,他?如他一般?他又是谁?
想到这,婴娘的头又疼了起来,只是不似先前那么刺骨,微微发胀,仿佛针扎。
脑海中的青影渐行渐远。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啊?”李词见婴娘面色不好,担忧道,“婴娘你先等着,我去再把大夫叫来。”
“唉!”
婴娘一把拉住李词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阻止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又疑惑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李词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通红,又忙着解释,“我本就是大皇子的人,只是经常被殿下派出去做事,所以现在才来看你,不过,婴娘你不会怪我吧?都怪叔父!他也不知道跟你解释一句!”
婴娘愣了,“叔父?”
李词看到婴娘一脸困惑,那张脸直接耷拉了下来,气愤道:“他连这也没告诉你!”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三圈,见婴娘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李词苦恼的发现他刚才又失态了!怕吓着婴娘,急忙坐下:“就是那个整天血盆大口的花公公!他是我爹爹的亲弟弟,不过后来进了宫,成了殿下的人后又跟着殿下出来立府。”他嘟囔抱怨着,“怕是整个大皇子府,除了殿下就他最能耐了!整天狐假虎威的!”
婴娘听着李词的描述,想象着那个脸上涂满白粉,看不见五官,除了白就是大红嘴的花公公确实好笑。
不过她把李词与花公公连想在一起,却怎么都觉得违和,实在是太不像了,俩人竟是亲叔侄!
很快,李词被人叫走了,临别前男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惜別道:“婴娘,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改天我一定过来看你!”
女子淡笑答应,“好。”
待人走后。
婴娘回想,那人到底是谁?为何她觉得亲切,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