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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夜 ...

  •   夜晚深墙,月洒如银,西北风掠,杂影散乱。

      关中简朴,梁衍在房内点了两处烛就足以看到他所有的物件了,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一张单薄的床,床边挂着战甲,其它的衣物叠好放在床尾,窗户开着,西北的月光倾在他的书桌上,梁衍吹灭第一盏烛,有人影停在他的门外。

      那人的手留在半空,梁衍从内拉开门替他做了这个决定,在看到梁衍的时候宋怀霁的眼里亮着月光。

      “衍哥哥,夜里凉,想和你躺着。”虎狼之帝此刻是月亮下露出原形的犬,对梁衍晃着大尾巴,也不等梁衍开口,宋怀霁已经进了门。

      “夜里凉了便让仑乙给你添被添火炭,这来的半路也够你着凉了。”梁衍关上窗户挡住瑟瑟的寒风,屋里最后一盏烛火亮着床,梁衍无奈宋怀霁的请求,也不想管他睡哪,吹灭烛灯后自顾和衣而躺,“被子就一床,皇上尽管拿去,别坏了身子回头三宫六院找我头上来。”

      宋怀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赏赐,他坐在床边看着梁衍闭着眼,梁衍脸上的黄沙洗净了,还是那个让不少京城少女少男为之倾心疯狂的梁将军,宋怀霁忍不住将唇凑到了梁衍额头上,点了一下很快离开,他微微地喘息,心跳个不停,梁衍没睁眼,手在唇点上来的时候抓紧了被窝。

      有情就有怯,怯可奈何情不可奈何,梁衍轻轻叹了口气,纵容宋怀霁,其实梁衍也只长了宋怀霁一岁,他的父亲告诉他,要养好小太子,以便辅佐成国之明君,少年时梁衍觉得那是一种值得的光荣的使命,可梁衍越发长大,越是爱玩乐的性子,笑起来明晃晃,甚至个头还要高过自己,火红的花朵盛在深宫腐烂于宫,胜败都只能看各色人脸不知春光尚好万物可爱,梁衍开始同情宋怀霁,他们身不由己,不得好过,他能看到宋怀霁要扛起来的山,皇家有皇家要沿袭的责任,将军也有将军要传下去的棒,梁衍选择和父亲梁轻骑征战西北,看着在雪地里哭着喊着的宋怀霁,梁衍好似剜了心的血溢在嗓子眼,那是他第一次没有纵容梁衍。

      “十六岁那年你走后,我整个人都是空的,有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了,就骑上火烧奔着西北来,可每次,每次都被抓回去,他们想让我当万人之上的王,可我连抓到一个人的机会都没有,”

      宋怀霁的额头抵在梁衍的手背上,向梁衍掏出他许久不给人看到的心,“阿衍,衍哥哥…….”

      宋怀霁的唇落在了梁衍的眼皮上,一下左眼一下右眼,又来到鼻尖,像云朵拥抱一座山峰,再覆盖到另一双唇上,重重叠叠,交织思念,他捧起梁衍的右手,在手背吻了六下,“可把我想坏了。”

      六年前梁衍离开京城前往西北的前一个晚上,宋怀霁趁梁衍睡着时翻窗进屋也像这样子坐在床边,看着看着就控制不住自己,那时克制,吻很轻,是羽毛掠过,此时忍无可忍,吻很久,是大雨淋漓。

      起初,从京城来的将士们对西北无常多变的气候相当不适应,暖春里溺久了不知寒冬冷涩,宋怀霁命人将关外土生土长的用来喂马的草拔来煮汤,他说,要是想适应和融入那个地方,那就沾染上那儿的气味。这也是梁衍刚来西北时父亲梁轻骑告诉他的法子,当初为了尽早适应,十七岁的梁衍跑到离山上挖雪水喝,太阳上来就跑去石头滩上睡,哪里够本土就往哪里凑,把自己磨成西北汉。

      梁衍以为娇惯的京城子弟喝不来土草汤,便打算端上一碗做个示范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恢弘志士之气,却看到战士们对土草汤乐得其所,巴不得再来三四五碗,举碗示忠诚,在举碗人群中间,他一眼就望到了中心人物,宋怀霁正豪饮入口草汤似佳肴。

      “国有难,士有责,将不离,兵不弃,大渡好儿,战必当先!”宋怀霁在士兵中间高喊,帝王的威严像点燃草原的火苗,一把掠过,风就起了火,草就燃烧。

      梁衍在一片战士后看着宋怀霁,自己也仰头倒下土草汤,再抬眼,就和宋怀霁对上了眼,小皇帝侧身对着他更上扬了一下嘴角,炽热不掩饰的目光让梁衍的耳尖一下子爬上一层红云,他听过很多战鼓声,沉闷的、激扬的、起伏或大或小的……而此刻心里鼓声却是慌乱的,哪怕他一人挡千万大军过锁公关,也不会让他慌得转身就走。

      几时思念已成疯狂,成活靠食,续命赖想。

      梁衍来到议事堂中,昆甲和仑乙正后脚跟了进来,梁衍倒了两杯水在他们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主座上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势图。

      “那边情况怎么样?”梁衍刚刚柔和下来的目光此刻又恢复平常水波不惊的样子,大将军明明俊得像画圣笔下精致的叶,如今几经疆场的他是打磨完好的石。

      昆甲仑乙这几天除了到离山细看情况,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探探布勒什人的动静,昆甲边指着地图边说:“那边的队伍驻扎在明妃道西三十里,约摸五千人。”

      “这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拿命来游锁公关。”梁衍放下手中的杯,看着地图思索。
      过了一会儿,宋怀霁踏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是京城来的两位将军,梁衍都记得,重雷将军和陈起云将军,他们是父亲梁轻骑曾经的挚友,同梁衍亲若叔侄。

      梁衍起身行礼,同宋怀霁说:“参见陛下”,和两位将军说:“重伯,陈伯。”见面的氛围像是一家子久别重逢,有人做怨夫,有人是思儿的长辈,宋怀霁恼着梁衍的客套,怨得一肚子气,都是同床的人,怎么偏偏生分。

      “阿衍是个大将军了,你这小子愈发有你爹当年的气势了啊!”重雷将军嗓门很洪亮真犹如雷鸣一般,他体格健硕是位实力干将,梁衍和宋怀霁的武功多半归功于这位将军。

      “这么多年,天天吹风沙也不回家,你可不知道我们被人催了多少次来抓你回家了啊。”陈将军偏像个儒将,有谋略大气度,却恨宋怀霁贪玩学了正经道理干不正经的事儿,也幸亏梁衍没被带偏。

      梁衍勾嘴带出有些羞涩的笑,像被数落的大孩子,宋怀霁捕捉到这一幕后,怨气消散,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真好看啊衍哥哥。他开始期待今晚西北的风吹大一点,能让窗户关严实点,再把梁衍抱紧盖一床被窝。

      “我也很想念各位叔伯亲人,想来家里梨花院下埋的酒,还没来得及同叔伯一道酌饮。”梁衍的语气松缓而沉稳,吹在宋怀霁心上。

      寒暄过后,他们开始谈起这次的战事,布勒什人难缠难打,野性大,梁家将军同他们斗争多年也未全然拿下,但近年来,外扰内乱,布勒什似乎也快走向了末,此次大渡皇帝亲征,便是来慑其人心,再一举击破。

      几番讨论,将军们决定三日后主动进攻布勒什。

      进攻的前一天晚上,西北的风如宋怀霁的愿着实很大,梁衍的窗被关得很严实,宋怀霁一本正经的坐在梁衍旁边,和他说他有多么地冷,多么难以适应没有梁衍的被窝。

      梁衍好气又好笑,闭着眼问他:“那陛下这六年是不是没睡过觉啊,娘娘们的床笫岂不是夜夜热闹不得安歇。”

      宋怀霁愣住,他是在吃醋吗,他是寂寞了吗。

      随后梁衍的嘴被堵得很严实,像不透风的窗户,宋怀霁先是猛然用力吮着梁衍的嘴唇,他在干涸的井里凿出了水,润得作响,梁衍被压得睁开眼睛,用了点力稍微拉开他们唇与唇的距离,“衍哥哥,”宋怀霁柔声捻着这三个字,然后他用手指点着梁衍被吻得狠的亮着水泽的唇,“这里,会让我好受很多。”

      梁衍的城墙在那一声“好受”中顷刻崩塌,他还是会纵容宋怀霁,他想他们都应该让彼此好受点,不要离开,不要了无音讯,不要让梨花白开。

      “我很想梨花院落,也很想你。”梁衍轻轻回应,他主动凑上宋怀霁的唇,温柔地包裹,思与念交融,他很轻松地撬开了宋怀霁时刻配合着的牙关,让舌尖上的浓情汇聚。

      梦里战鼓,流水鸣溅,千里蹄疾,一夜浓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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