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散》扶耳辛听

3、对决

　　在大漠上延伸的明妃道，向来为大渡与布勒什人的交战地之一，宋怀霁和梁衍亲率万众大渡士兵以待，士气恢弘，而布勒什的五千骑兵像是撑不起来场面，的确，常年作战已让布勒什疲累，加之不盛的粮食生产，布勒什内部实际已是濒死之态，为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主子，前前后后来的的确是只有眼下这么多人。”昆甲策马在梁衍后侧，向他禀述布勒什的状况。

　　“这是知道陛下要亲临不敢来了吧。”仑乙带着点诧异暗暗拍了个马屁。

　　梁衍望着黄沙铺满的明妃道，耳边犹回响着多年来征战的群马嘶鸣、重鼓捶击、刀枪相向之声，汩汩鲜血流溢成河，十把利剑同穿父亲胸背......他的心也像是被刺穿，却仍旧平静地看向明妃道，马上，就要结束那些压人心魄的噩梦了。

　　梁衍待在西北的这六年，一来加固了锁公关的城墙，提高了整体防御系数，也让西北与边境来的其它国家交往，关内百姓日加变好，军资等充足稳定，二来使了些暗手段搅动布勒什国内涌流，草原人直率豪爽，没有汉人那么多权谋心机，武力再强，却也少些“文力”，加之连年粮食不盛，便慢慢在几年内摇摇欲坠。现在他们主动来战，不过是找个体面的输法罢了。

　　布勒什举兵未动，而是为首的将领独自向前策马，将领名叫布维索东，是布勒什的军队首领，索东高大壮猛，脸上尽显凶神之气，他的武器是由铁链连接的铁球，实心球，且带有尖锐的铁刺，一球抡过去估计能直接把人抡开数十米外，铁链挂在他的后脖子上，即使在寒冷的冬十月，他仍坦露着半个上身，显出强壮有力的肌肉，同时即使此刻两方人数悬殊，成败分明，他却仍有一股不屈的草原猛士的劲。

　　索东走至中间停住马高喊，声音浑厚，传向大渡军队，“布勒什布维索东，在此想看看大渡皇帝是何许人也，敢不敢和我来一战，胜过这几千几万兵卒撕打喊杀！”索东的意图很明显，他只想与大渡的皇帝一战，他其实是想看看，他们即将降服的大国国君，是不是个有血性的人，是不是个草原汉子一样勇猛可信，他们的草原就是家园，可现在家园有些支撑不住战争了，常年游牧征战的布勒什人也要低下头寻求帮助了，“梁将军，我们和两个梁将军都打过了，他们都很厉害，是布勒什欣赏的英雄，很可惜，现在只有一个了，但今天，我只想与你们大渡的皇帝打一战！”

　　索东直看着大渡军的首领，他知道哪个是梁衍，便猜出来梁衍身旁那位身穿黄金甲胄，跨赤焰烈马气度不凡应是大渡的皇帝了。

　　梁衍同宋怀霁说：“此人打仗向来靠力量，论此，我可能都不及他，但他的铁球会减慢他的速度，只要够快，便足以击破，皇上若是不想和他一战，便让臣来。”话虽说如此，倒是听不出来梁衍多少挽留之意，小皇帝亲征，显然是做好实实在在打一仗的准备了。

　　宋怀霁很自信地扬其嘴角，低声回应梁衍：“在梁将军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可不多啊。”而后又让仑乙代他回答。

　　“那便一战！！！”这可能是仑乙讲话最简洁的一次了。虽然他也很忐忑，毕竟这是皇帝啊，怎么这些个将军臣子的也不拦拦就让他去呢？！但自家主子都不担心，他担心个啥，况且小皇帝看起来也不是个挨人打的主，皇上的军甲可是更好着呢！

　　宋怀霁将马绳一紧，持剑策马前行，离索东两三米之时便停下点头行了个礼，“索东将军。”索东只听闻大渡皇帝是个年轻人，现一见，的确是个很有压迫感的年轻人，小皇帝脸上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实则让索东不由握紧手中铁链，“大渡皇帝一看果然不凡。”

　　“看多了便凡了，在下宋怀霁，还望将军多多指教。”宋怀霁说话不像以皇帝的口吻，只是轻松有愉，好似真的只是与索东比武一般。

　　索东率先向宋怀霁冲来，同时他将右手的铁球抛在半空抡了两圈要朝宋怀霁砸去，而宋怀霁策马向索东右侧，微微侧身挡过从右往左的铁球，很快，他拔剑出鞘砍向索东的马，马匹受惊，前蹄高起，索东收回铁球立即调转马头，宋怀霁也转过马来，铁剑亮如雪，亦冰冷如雪，索东双腿一紧向宋怀霁冲去，这次，他将铁球同时左右横抛出去手滑至铁链中间想要左右夹击宋怀霁，而宋怀霁从马上轻跳起，他的轻功极好，很大原因都是少时没少翻宫墙躲挨打看梁衍练的，铁链在宋怀霁脚下和火烧的马头上空留的部分撞击在一起，强铁相撞，若是宋怀霁没躲开，恐怕真是要人身分离，撞成碎肉。

　　他跳起来之后，铁球来不及收回去，他便狠狠将铁球往下一踩，避开火烧，索东由于控着铁链随即被这一脚带了个趔趄差点从马上下来，他将将稳住，只觉眼前一闪，剑影一掠，划破他右臂，血出来得不多，却撕裂地疼，他知道，宋怀霁那一剑根本没使力，不然他手臂早飞了。

　　索东刚将铁球收回来，宋怀霁也重新回到马背上，仿佛刚才不过一场试探。

　　“刚才不过看看你行不行罢了，这下，你可真要吃苦头了！”索东大声威吓。

　　宋怀霁并未回答，他只是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剑。

　　索东也确实是一声怒喝，继续朝宋怀霁冲撞，他拉着铁球在空中打圈，在靠近宋怀霁之时放出左边的铁球想要将宋怀霁拦腰而绕，说时迟那时快，宋怀霁双手握剑向铁球横劈过去，又快又猛，铁球受到突来的一击后减弱了速度略往下降，而宋怀霁也受到了冲劲向后退了退，接着迅雷般像铁链砍去，铁铁相撞，“铿”地一声，宋怀霁又向后弯腰躲过横扫来的铁球，以弯腰的姿势平这往索东的腰侧一划，微微的血渗出来，仍旧不深，就像简单被划了个口子。

　　他们来来回回，索东以冲劲和蛮力制衡宋怀霁并不奏效，反而愈发被沉重的铁球拖慢速度，被划拉了好几个口子，而宋怀霁手持雪剑没让索东伤到半分,他很快，往往索东未来得及转身，就连人带马被宋怀霁绕昏。

　　最后，索东和他的铁球都倒在了地上，这场对决，来得容易又匆快。

　　索东站起身并未上马继续与宋怀霁打，而是向宋怀霁行了他们布勒什的大礼，左手搭在右肩上单膝跪下，他向宋怀霁低头，布勒什的最高首领向大渡国的国君低头，“布勒什愿服从跟随大渡国。”索东抬起头与宋怀霁直视，草原人不觉得那是失败后的羞耻，而是遇见英雄所生发的尊崇，“你是个英雄，草原人都会认可你。”

　　宋怀霁雪剑入鞘，对索东说：“你是一个识时务的好首领，布勒什以后就是大渡的一部分了。”

　　宋怀霁策着火烧向大渡军去，烈焰火烧的红映照在他张狂不收敛的脸上，大渡的士兵为他们英勇亲征的皇帝高声欢呼，他只见梁衍的嘴角高高扬起，弯起来的眼睛里装着宋怀霁意气风发的样子，宋怀霁的眼波荡漾得出来一湾湖。

　　宋怀霁想，衍哥哥眉梢怎么还挂着月亮，今晚用嘴摘一摘。

　　梁衍想躺在湖面上，没有船，只有他赤身裸体，和湖水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