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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蕙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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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姚蕙兰顿时只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起,她抱起手臂,互相搓揉了两下。最终却还是在姚老太太的怒目下瘪着嘴,跟上了余念晚。
“蕙兰妹妹,这边~”余念晚浅笑着,引着她到了后面的阁间来。
屋中有淡淡的药草清香,各陈设简单素朴,但此处作为一个临时的会客厅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
姚蕙兰亦步亦趋,同余念晚一起在桌前落座,随后便忙不迭地开口道,“还请问,念大夫到底想与我聊些什么?”
“别急呀,”余念晚先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杯水,接着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蕙兰妹妹可否先回答我,你是否自己吃了些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姚蕙兰似乎骇了一跳,片刻后忙撇过头,下意识地嘴硬道,“没有!”
“真的吗?”余念晚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真诚发问,“可我倒觉得你是吃了什么药,想要故意推迟自己的月事呢。但我猜不到是为什么,蕙兰妹妹告诉我好吗?”
见姚蕙兰依旧一言不发,鼻尖却已微微渗出细汗来...
于是,余念晚也不急,缓缓地又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你放心,若你不愿,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祖母。这里是白泽园,我是大夫,为病人保密本就是我们的规矩。”
“......”姚蕙兰眼神微动,似乎心中的防线也有些松懈,纠结再三后还是开口道,“没错,是我找到一位江湖郎中买的药,为的就是让我推迟、甚至...不来月事。”
说着,她忽然抬头,激动地道,“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就是不想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虚弱无力,变得不像自己、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我不喜欢那些什么琴棋书画!更不想嫁人!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耗在了深宅大院里......”
余念晚微讶,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江湖郎中给你的是什么药?”
“呃......”姚蕙兰愣了愣,“不知,我只知道确实有效。好像...泡水后颜色偏棕且微微发红,服下后不仅苦还有些辛辣......”
“好。”余念晚缓缓点头,心中大致有数了。停顿半晌后,“但你是个姑娘,不应该这样。”
“那我应该怎样?”姚蕙兰一下子便急了,她怒目圆睁地道,“姐姐,我本以为你与我祖母他们不一样!结果你也......”
“我想说的是,你不应该伤害自己的身体。”余念晚摇摇头道。
“什、么...?”姚蕙兰又是一头雾水。
余念晚脸上逐渐正色起来,问道,“蕙兰妹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月事吗?”
姚蕙兰立刻便开口,“当然!是因为、因为......”很快却又瞠目结舌起来,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小脸也慢慢变红。
“呐。”余念晚轻笑,“医书上说,‘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但哪怕不为有子,这每月的葵水也会为我们清理身体中一些无用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还可以预疾病、保安康。”
“嗯......”姚蕙兰听是听进去了,但似懂非懂地,“真有那么神奇?”
余念晚点点头,又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吃了那个药后虽然你确实推迟了月事,但也同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容易比以前疲乏了?小病小痛也常扰了些?”
姚蕙兰歪着脑袋,又认真回想了会儿,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呀,倒不如每月那几日好好休息,其他时候反而能有更好的精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呢。”
余念晚搭上她的手,娓娓道,“我们生来便成了女子,这是没办法改变的,那不如就试着把这烦人的月事当作‘礼物’好了。不去排斥它,而学着接受它、善用它。”
“......好吧。”姚蕙兰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应下了。
“好妹妹~”余念晚由心地发笑,“那便听我的,以后不要再吃那种药了。我再给你发几个甜甜的糖丸吃,月事也很快就会正常了。”
“咦~~”姚蕙兰再次别扭地闪开头,不自然地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丸!”
“呐,在我看来是的~”余念晚揉了揉她的头,起身道,“走吧,我们回去找你祖母。”
......
余念晚走在前头,却发觉姚蕙兰并没有紧紧跟上她。心有疑惑地,她回头一看,只见少女正耷拉着脑袋、拖着步子,走得比蚂蚁还慢。
看来心结依然未解啊。
“其实...蕙兰妹妹你的心思想法,大可直接同你父亲说一说。”
“啊......?”姚蕙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
“对啊。”余念晚迈步走回到她面前,真心地道,“你父亲远山伯本就是武将出身,见识和胸怀不似那些文官......再者,我们大徵历来民风开明,对女子无甚限制。愿意贞静贤淑,可;想要刚烈洒脱,也可,同样被世人称颂赞扬。”
姚蕙兰听着她说,也来了兴趣,“是呢,我大徵女子可以自由和离,可以抛头经商,可以上战场,还可以参加科考、做女官!”
“我有位堂姐,便是通过了武考,后来去了神策军任职。”余念晚还给她举了个例子道。
“哇!真羡慕——”姚蕙兰立刻双眼发光地,“没错,祖母听不进去我就同父亲说去!实在不行,我、我就离家出走,自己报名参军去!”
听了这话,余念晚仿佛一下子被噎住了般,嘴角有些抽搐,“咳咳咳...我可没有教你这话啊.....”
于是她只好又急忙换了一个方向劝说,“其实,妹妹你也可多放几分心思在男女情爱上的,也许哪一天你便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说得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他爱你、敬你、珍视你~”
姚蕙兰挠挠脸,疑惑且真诚地问道,“那姐姐你遇到了吗?”
“......”猝不及防,余念晚再次被噎住了,脑中闪过江澈的脸...
她赶忙闭上眼、晃了晃脑袋,再睁眼又对上了姚蕙兰那双充满“求知”的眼睛......如果回答说没有,那她刚刚自己提出的不就毫无说服力了吗?
“自然是遇到了。”余念晚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姚蕙兰霎时一副惊讶的神色,“没想到祖母说的居然是真的——!姐姐,我先前来的路上见到那位公子了,确实一表人才~”她抬手拍了拍余念晚的肩膀,“看好你们哦!”说完便自己跑到前去了。
“......?”
两人重新回到安济堂时,只见姚老太太正站在那盆金光菊前,笑得比花还灿烂,“哎哟哟,这花开得可真好啊!”
“婆婆要是喜欢,院子里还多呢,不如......”余念晚笑着道。
“不不不,那可不能夺人所爱。”姚老太太转身,望见两人从里间出来,便朝余念晚问道,“好了?”
余念晚点头,牵着姚蕙兰走到她跟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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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黄生忽然说自己得了一坛难得的美酒,非要让大家下午一同用晚餐,好好品一品这美酒。
盛情难却,师命难违,余念晚实在推脱不得,也只好换了身衣衫过去。
果然,师父那个老狐狸!
面前是满桌的美味佳肴,香气扑鼻,但余念晚却如坐针毡。只因她都无需转头、瞥眼,只凭左侧的余光便能望见自己心里想放又放不下的那个人。
好在,似乎是看出她的不情愿和抵触。除了饭桌上,被师父和师兄问话提到时的正常交流外,江澈并没有多与她说些什么两人间的事。
余念晚稍稍松了口气,准备快些吃完就立刻离开,她实在撑不住了啊...
......
“师父、师兄,我用完了,便先回去了。”余念晚起身道。
“哎等——”还不待黄生阻拦,只见余念晚往后移开椅子,侧身就要迈步走。
“阿念,等等。”
余念晚顿步,只觉右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但力道却并不重。她站在原地,也不看向他,压下心慌心跳,只道,“何事?”
“......哪怕作为朋友,我也想问你一句。”江澈声音淡淡,却又藏着一分难以让人察觉的...忐忑,“黄叔说,若你与我同去赴宫宴,兴许能打开些你的心结......阿念你可愿......?”
“我不愿。”余念晚立刻道。
......屋中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黄翊吾小心翼翼地瞥眼望了望黄生,只见对方只是摇头,并没有发话,于是他也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很快,余念晚又道,问江澈,“你要离开了吗?”
江澈松开握住余念晚的手,抬眼望她,笑着轻声道,“是。”
“......什么时候?”余念晚转身看他,却依然语气淡然,好像在问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事情。
“明天上午。”江澈只是笑。
“好,祝你一路顺风。”余念晚也望着他笑,说完便迈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