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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违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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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容瞬间爬上姚老太太原本乐呵呵的面上,她瘪起嘴,“小妮子大半年没来月事了……念大夫,你能不能给她开些药?”
闻言,余念晚心中了然,又问,“婆婆,您的小孙女多大年纪了?”
“刚满十六。”姚老太太如实道。
“嗯。”余念晚轻轻应了声,提笔记下来后,隐晦地问道,“那,会不会是……?”
“不会!”姚老太太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很快又压下心中的激动,好好地解释说,“还未给她议亲呢…再说,我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会一点医,为她看过了……并没有身孕。”
余念晚点点头,立刻便理解了姚老太太不远从城中来到白泽园,又指定她为自己看诊的意图。
她这小孙女的“病”毕竟是闺房女子极其私密的事儿,而且从服饰穿戴上也看得出,姚老太太又是一个很传统守规矩的女人,找男大夫必然不如找女大夫。
又加上远山伯爵府也算是京中的豪门,小孙女还未议亲,若是在京城里找大夫…万一泄露了她不来月事的消息,也许会影响到将来能否议上一门好亲事……
“我明白了。”余念晚缓缓道,“但婆婆,我没有亲见到您的小孙女,是不能给她乱开药的。这样吧,您明日把她也带来,我好好瞧瞧?”
“哎,我知道了......”姚老太太脸上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失落,接着又道,“但那小妮子这些天跟着她的哥哥们出去那什么...围猎去了,等、等他们一回来,我就把她——逮过来!”
......
半晌后,白泽园外。
穿着浅蓝素裙、发上松松挽着垂桂髻的清丽女子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缓缓驶远......她面容淡淡,嘴唇却轻咬着,似乎是在顾虑担忧些什么。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清越男声,“阿念。”
余念晚回头,黑发青衣、高挑秀雅的男子正站在她的不远处,脸上却不是她熟悉的淡然轻笑,而是愁眉与惶惶。她眼神微闪,只觉心间一痛......
“江澈,我们去流云榭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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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白泽园,依山傍水,依的九安山,傍的流云湖。而湖上,最靠近白泽园的东南一隅,便是流云榭。
余念晚面向湖面,却背对江澈而站,她轻抚着旁边的木柱,笑道,“江澈,你可知,此处天气清明时,日月晃漾而波澜涟漪,甚是清澈可爱。”
“阿念,我想和你说的是......”哪怕此地景色再美,但江澈却也无心欣赏,一心只想要快些同余念晚解释清楚昨日的事情,“我来到白泽园,与你相识、喜欢上你全因我江澈个人,与他人无干,请你相信我!”
江澈快步走到她身边,急切地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所有的事都说与你......”
“不必了!我相信你。”余念晚猛地转身面向江澈,开口堵住他的话,随后又撇开眼神,似乎是不敢看他,“但...我们还是算了罢。”
江澈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大喜后又是悲戚,最后又全化为了疑惑,“那是为何?!”说着,他情绪激动地抓住余念晚的手腕,“你说你相信我,但却又在......拒绝我?”
“对。”余念晚再次侧过身,深吸一口气后道,“昨夜......我细细想过了,我说...‘我们算了’是因为我并没有多喜欢你,所以何必呢?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不留给江澈说话的机会,便又狠下心道,“你与我,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两月余,能有多深的情感?再说那日在洛云山,江澈你同我表白,我本就是因为被你的甜言蜜语、一时蒙了心才答应的......”
“快三年了......其实谢铮一直都在我心里,”余念晚低头将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下,拿出一块通体温润、雕刻双龙的玉佩来。
若细细察看,定能发现其中的一龙首旁刻有小小的“铮”字,“我不过是想寻一人来填补我心里的那片空白,希望借此忘记他罢了,是你、亦或是旁人都并无分别!”
“阿念......你在撒谎,你骗我。”
传入余念晚耳中的声音...在颤抖,与当日在她面前说出“我本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何需向神明许愿”般豪言时的声音全然不同。
她闭上眼,狠狠地咬住嘴唇,心道:快些了结罢!随后转身望向江澈眼睛,一字一句地郑重道,“我,没有。”
“阿念...”江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抚上面前人的脸颊,同时余念晚的身体也猛地一颤,好冰凉的触感......
“......若你,真如你所说般无情,又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江澈道。
什么?!余念晚错愕,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忙抬手去探。才发现果然......自己此刻竟是泪流满面的,“不、不过是被风沙迷了眼而已,”她慌乱地找着借口,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最后只匆匆留下一句“......就这样,以后别找我了。”便逃也似的跑远了。
“......”
飞奔间,余念晚根本顾不上擦一擦自己那止不住的眼泪,只是一心想要快些离开江澈身边,她实在装不下去了......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自己“泪失禁”的体质...曾经作为余家嫡小姐,在家里、在京城时,余念晚将眼泪当作她最大的“利器”;而如今......倒成为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脆弱不堪的“铁证”。
真是糟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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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日里,余念晚都刻意避着江澈,不与他见面。仿佛只要不看到他,便会忘记他,回到之前平淡的日子里去一般。
这天上午,姚老太太带着她的小孙女来了。
姚老太太走在前面,先是笑着和余念晚打招呼,随后又转过头有些不高兴地喊道,“兰儿,走快些!别磨磨蹭蹭的!”
余念晚伸头往姚老太太身后望去,只见一身紫衣绫罗的妙龄少女低着头,极不情愿地走进堂内。片刻后跟着坐在姚老太太身旁,但头撇向一边,也不说话。
“咯咯咯咯~”姚老太太依旧笑得开怀,握起余念晚的手道,“念大夫~你开得要还真真儿好,我回去才吃了两回,腿脚便不疼了!你年纪轻轻,却是神医妙手,可得你师父真传啊~”
“哪里哪里,婆婆你过誉了。”余念晚笑着回道,一边又瞥眼悄悄打量这姚老太太的这位小孙女。
少女眉毛高挑,鼻梁□□,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让余念晚不由得想起一句“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来。今日她虽穿着女儿衣,梳着女儿髻,脸上却不施半分粉黛,她双手的指腹处还有茧,加上几日前姚老太太所说,想来必是常年如男子般与刀剑、马匹为伍。
姚老太太见余念晚注意到她身旁的孙女,于是忙笑着介绍道,“念大夫~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个小孙女,名叫蕙兰。”
“蕙兰?”余念晚微微一笑,“取自蕙质兰心,好名字。”
姚蕙兰依旧撇着头,不说话。
余念晚却丝毫也不在意,又笑道,“还请蕙兰小姐伸出一只手来,让我切脉。”
闻言,姚蕙兰的眉毛不自然地扭了一下,似乎很是介意这个鳖足的称呼。随后,她还是伸出了手,却明显不开心地闷声道,“不必叫我小姐,直接叫我蕙兰就是。”
“好~”余念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一边抬手抚上姚蕙兰的脉......稍后,她神情微滞,放下手,望了望姚蕙兰,最后又将目光停在姚老太太表情急切的脸上,“蕙兰的身体并无大碍。”
“呼......”姚老太太终于是松了口气,一旁的姚蕙兰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否安康。
余念晚眨眨眼,轻声道,“婆婆,我想和蕙兰单独聊聊可以吗?”
姚老太太疑惑不已,下意识地问,“单独聊聊?为什么?”
“婆婆你知道的,蕙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脸皮薄,这事儿......总是不好和别人说的。但我是大夫,又大不了她几岁,想来她是愿意与我说一说的,我也可以再嘱咐她些如何好好照顾、保护自己的办法......”余念晚笑得眉眼弯弯,耐心解释说。
“好好好,念大夫说的事。”姚老太太听后一口便应下了,忙推着姚蕙兰道,“蕙兰,快跟着姐姐去。”
“祖母!”姚蕙兰皱着眉喊道。她不懂,既然都说自己的身体无大碍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一出?她还急着回去跟哥哥们一起到习武场呢......
余念晚只是笑,权当没听到也没看到她的反抗,反倒是又加油道,“蕙兰妹妹~听你祖母的话,快和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