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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汤泉沐浴,巫咸塔出 ...

  •   “阳昤,阳昤。”鬼火在阳昤怀中轻轻唤了几声。
      阳昤回过神来,向乞丐道了声谢,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问道:“怎么了?”
      鬼火道:“阳昤,你说栖凤阁真的像那乞丐所的与巫族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阳昤摇了摇头,道:“如今看来线索是断了,我怕是再帮不了你什么了。”
      “……”他本来也没想让阳昤帮他什么。

      阳昤沉默了半晌,道:“小绿球,天黑以后,你就走吧,去找你要找的人。”
      走?他能走去哪?而他要找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阳昤,我不走了。”
      阳昤蹙着眉,问道:“不走了?”
      鬼火道:“嗯,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就跟着你了。”

      “什么?!”阳昤吓得眼皮一跳,惊讶道:“你要跟着我?”
      “嗯,我要跟着你。”鬼火见阳昤怔住了,又道:“你我一个鬼火,一个活鬼,不正好是天生一对吗?”
      不过‘天生一对’这个词好像也不是这样用在两个男人身上的,鬼火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道:“反正,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阳昤抿了抿嘴,转头偷笑了一下,又回过头来,道:“你真的决定了?”
      鬼火立马道:“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阳昤接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绿球,我阳昤今日向你许诺,从今往后,有我一日,便护你一日,绝不违今日之约。”
      “……阳昤。”火光震颤,是小绿球的心在跳动。

      二人立下君子之约,便是同生共死的盟友,往后,阳昤不再是孤身一人,而小绿球也不再是天地间零零飘荡的一缕孤魂,他们,都在此刻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阳昤道:“好,往后既然我们要一路相伴,你的事我就不能不管了。”
      鬼火问道:“可你刚才不是说线索断了吗?”
      阳昤摆了摆头,道:“可我还想赌一赌。”

      “赌?”鬼火不解,“赌什么?”
      阳昤道:“子时一过,你就知道了。”
      鬼火道:“可是现在还不到申时。”
      是了,现在还是大白天,等到子时还有大半日的时间。阳昤想了想,道:“那好办,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鬼火道:“可汤泉馆也是要钱的吧,你有钱吗?”

      的确,任谁看,阳昤都是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就连昨日与今日吃的也都还是从凤栖阁带出来的点心,如今,他可实打实的是穷光蛋一枚。
      只见阳昤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条看似翡翠玛瑙的珠串,“这个,应该还能当点银子吧。”
      鬼火问道:“这是什么?好漂亮,从未见过这种似玉非玉的珠串。”
      阳昤冷笑了一声,道:“呵,或许是哪个可怜我的人给我的陪葬品吧。”

      二人都沉默了,半晌,阳昤才继续道:“走,当东西去。”
      沅陵城,作为当朝国都,那是富庶无比,就连当铺也比别处气派上许多。
      阳昤来到当口,大声道:“掌柜的,典当。”
      掌柜上下打量了阳昤一眼,没好气道:“当什么?”
      又是一个瞧不上他的,阳昤暗笑一声,拿出珠串,道:“这个。”

      掌柜一见那珠串,立时就变了个态度,笑面道:“公子,你真要当了这宝贝?”
      宝贝?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宝贝。阳昤点了点头,决绝道:“当。”反正这东西,他是没什么留恋的,也绝不会有再赎回去的那一日。
      国都不愧为国都,连阳昤都不知为何的珠串,居然让当铺掌柜慧眼识珠捡了去,当了个不菲的价钱。
      阳昤拿着手里当来的钱,笑道:“这下总可以找个汤泉好好泡泡澡了吧。”

      来到汤泉馆,阳昤二话不说就阔气地包下了一个最大最舒服的浴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又让馆主给他拿了一身干净漂亮的新衣服。
      阳昤吃饱喝足之后,休息半个时辰,便准备泡澡了,他刚解开外衫准备脱里衣,才猛然想起怀里还有一个小东西,“那个,你能不能先到别处休息一下啊。”

      如今在房内,四周紧闭,无烈日炎阳,鬼火是可以不必窝在阳昤怀里了。只见他悠悠从阳昤的里衣内飘了出来,磕磕巴巴道:“好……好,你慢慢泡,我就在屏风外面候着你。”
      “嗯。”阳昤点了点头,“多谢。”
      这会儿,阳昤倒是别扭起来了,原先大大咧咧的让别人往自己怀里钻,没见他有丁点不适。

      鬼火待在在屏风外,见阳昤的里衣也挂到了屏风上,唯独不见他额上和手上缠着的绷带,问道:“阳昤,你泡澡不取下绷带吗?”
      阳昤一顿,道:“哦,忘了。”又过了半晌,才见屏风上多了三条长长的绷带。
      可这绷带并不是寻常绷带,原先在阳昤身上是看着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白布,可取下之后,才看见这绷带里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咒文七歪八斜怪里怪气的,不像道门符箓,也不像佛门梵语,倒像是些邪门的玩意。

      鬼火看着,不禁问道:“阳昤,这绷带里面的咒文是?”
      “哼,谁知道是什么呢。”阳昤答得漫不经心,“也许是些超度的经文吧。”
      不,这并不是经文,阳昤在敷衍他,“阳昤,你……”
      阳昤抢先道:“怎么,你对经文有兴趣?可我又不是什么天师道长,不懂这些。”

      气氛一瞬间便沉默了,鬼火知道,这些东西是阳昤不愿提及的,他不该有此一问。
      见鬼火半天不吭声,阳昤有些慌了,问道:“小绿球,你还在吗?”
      “嗯,我在。”鬼火道:“说好了跟着你的,我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阳昤手心攥着拳头,低声自言自语着,“食言而肥……”

      “你说什么?”阳昤的声音太小,以致于鬼火并未听清。
      水色氤氲,雾气缭绕,阳昤泡得醉醺醺,一些往事不禁朦朦胧胧在他脑海里荡漾开来,他猛地摇了摇头,抬嗓子道:“没什么,我也泡得够久了,咱们准备准备差不多也可以去栖凤阁了。”

      阳昤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白净如雪的长衣,里层是上好的云锦丝缎,外层是雕花镂空的暗纹,边边角角镶了若有若无的金丝银线,走动起来,似有点点荧光。
      从前,鬼火还说阳昤算不上是绝美,如今他可真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阳昤这洗得白白净净再加上这么一副装扮,说他是哪个仙山里出来的仙长,都没人会不相信。

      鬼火吞吞吐吐道:“阳昤,你……”
      “嗯?我怎么了?”阳昤挑了挑眉,问道:“有哪里不对吗?我可是洗得很干净了。”
      鬼火道:“你怎么还缠着绷带啊。”他本是惊叹与阳昤的变化,一开口却又触到了阳昤的禁忌。
      阳昤哈哈笑道:“缠习惯了,不缠反而不舒服。”
      可当真如他所说吗,他的笑如此僵硬,任谁看了都只觉勉强。

      只见阳昤又扯了扯衣服,道:“虽然现在不是大白天了,但你这样飘出去还是会吓到别人吧,嗯,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是躲在我怀里的好。”
      鬼火上下晃了晃,道:“只能这样了。”
      刚一进阳昤怀中,鬼火便闻到一阵沁人的香气,不是皂角的味道,也不是丝绵的味道,是阳昤身上自带的一股香气,那香气极淡却又让人莫名的心安。他贪婪的嗅了起来,靠紧了阳昤的身体,缓缓摩挲着,“……”

      “小绿球?”阳昤察觉怀中异样,脸上略带了些疑惑,“你怎么了?”
      鬼火闻声立马回过神了,是他失态了,“洗,洗得是挺干净的啊。”
      “噗。”阳昤噗嗤笑了一声,道:“怎么,你在检查啊?”
      鬼火慌慌张张道:“赶,赶紧出发吧,快到子时了。”
      阳昤点了点头,道:“好,出发。”

      此刻亥时已过大半,沅陵城内除了更夫,便再没什么过路行人,阳昤二人行至栖凤阁原先的场所,候在一角。
      阳昤道:“瞧好了,子时一到,此处也许就会生变。”
      鬼火问道:“为何是子时?”
      阳昤道:“原是我的一个猜想,是否真如我所料,就看今夜了。”

      时间转瞬即逝,更夫一梆,便是子时了。
      子时一至,只见一座更为巍峨的高楼赫然在眼前的空处拔地而起,那楼高至七层,说是楼,反倒更像是一座塔,塔身通体漆黑的同时又在向外阵阵冒着殷红光芒,塔中不时传来诡异声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鬼火悠悠飘了出来,惊讶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阳昤敛着眉,牙关轻咬,一字一句道:“巫,咸,塔。”

      巫咸塔,传说只存在于巫咸一族的神秘至宝,塔分七层,主喜、怒、忧、思、悲、惊、恐七情,非巫咸神女不能开启。
      此刻巫咸塔出现在沅陵,莫非巫咸神女就在此处?可据阳昤所知,巫咸神女向来只有一位,而他并未在栖凤阁看到过那个人。

      鬼火见阳昤呆住了,喊道:“阳昤,阳昤。”
      “……”阳昤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鬼火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的身体可是在发抖。”
      战栗,惊恐,愤怒,怨恨,一瞬间阳昤那些所有想忘怀却无法忘怀的过去全都一股脑地攀上了心头。
      巫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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