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殇》姜采辰

3、严刑拷打

　　肩头，好疼，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脑子却又迷迷糊糊不清楚。头上忽然一冷，猛然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摇摇脑袋，努力使自己的思维固定在眼前的一切上，但是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看着东西似乎都在打圈。
　　“还是头儿厉害啊，一颗麻醉弹，马上就解决问题了，又不惊动人。”
　　“没有想到咱们头儿看上去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儿，居然满有两下子！我老乔服了，真服了，原先我还以为他又是拉着哪家夫人的裙带爬上来的孬种呢，只会吃吃喝喝摆样子。”
　　“别乱说话，咱们这位头，来历可不一般……”接下来的话，淹没在又一盆当头淋来的冷水里。
　　已经是十月天，天气转冷了，受了伤又流了不少血，再这么被冷水当头一浇，还真是有些让人受不了。一个哆嗦，脑袋倒是清醒了些，眼前的两人渐渐清晰了起来，一个瘦子一个胖子。这才发现，自己被吊了起来，手臂上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嘿！”那胖子喊道：“小样，不简单那，出手就伤了我们三个弟兄，老老实实交代吧，乔爷让你少吃点苦头。”
　　“呵呵”，我强笑着，呼吸有些急促艰难，大约是刚才被冷水浇了，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交代什么啊？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做顺民的，天天兢兢业业工作，其他啥也没做啊，不知怎么得罪二位爷了，我给二位赔不是，希望二位宽宏大量，回头我请二位爷吃酒去！”稍微一动，身上的伤口就牵牵扯扯的痛，想必子弹还留在身体里没取出来，血也没有止住，还在往出渗。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冷水混着血，一滴滴往下落。
　　脑袋一痛，一闷，一晕，那叫做老乔的家伙用手中的枪托结结实实冲我脑袋来了一下，敲的我七荤八素，颠倒了东西。
　　“他奶奶的你别和老子装，说，你上线是谁，下线是谁，南京地下组织除了你和那个死了的老头，还有多少人？”
　　“爷您说什么，我真不知道，您要我说什么啊？地下党？小人哪里听说过这个东西，什么上线下线的，不明白哪。”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儿。
　　“他奶奶的，不给你吃点苦头，你就不说是不是？嗯？”那胖子老乔说着又要举起枪托砸我。
　　“等等！”瘦子拉住老乔的手，“再砸他脑袋，砸晕了砸傻了怎么办？那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说的也是。”那胖子走前一步，手中持了竹篾子，撕拉一声撕开了我的衣服。
　　哎哎，我有点心疼了，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啊，你怎么随手就撕了呢，为了化妆方便，这可是我攒了两个月才买的起的，找好裁缝专门定做的呢。
　　“小子，你好好想想，说不说！”那胖子问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打马虎眼。
　　疼，很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我暗暗苦笑，恐怕过不了多久，哮喘的发作就能让我失去意识吧？不过这样也好，失去了意识就不觉得痛了。
　　他奶奶的这胖子下手虽然狠，却没有那瘦子阴毒，专门挑人身上最柔软敏感的地方下手，每一次都让我痛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立马就死了。
　　大概是看到我神智有些不清了，那瘦子又弄了一盆冷水，兜头就浇上来。肺部突然痉挛，气息渐渐吸不进来，心口宛如针扎一般。
　　门开了，那个姓鲍的家伙走了进来。“混蛋！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头，这家伙不说……”
　　我的眼前模糊起来，大张着嘴想要吸气，却一丝一毫都进入不了肺里面。鲍城发现了我呼吸不正常，“快去叫医生！”他骂道。
　　清冷的气流从口中涌进来，强迫着我开始呼吸。口中是辛辣的感觉，却又带着甜蜜，就像是在记忆里面很熟捻的那种味道，是酒么？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离我的脸仅仅有几寸的脸，嘴巴里还是甜蜜的，好像吃了蜜糖一般，忍不住砸吧两下，惊动了我面前的人。他猛然推开我，白皙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嫣红。他也有些发呆，愣愣的看了我一两秒。我才反应过来，想必刚才是他帮我渡气来着，我才能回过气来，不然早就见阎王了。
　　哎，何必把我弄回来了，你们是从我这里问不到什么事情的。可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捉了我的家伙，心里却一点火气都没有。
　　“呸！”他侧过头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骂着身后站着的胖子，“你自作主张动什么手，要是这个家伙死了，咱们就前功尽弃了！”他睫毛微微颤动着，嘴唇因为给我渡气的关系泛出一丝嫣红来。
　　“可是头儿，别人都是这么做的。”那胖子有些不服。
　　“啪！”鲍城回手就给了那胖子一个耳光，“那是别人的方法，不是我的方法，你们跟了我，就得按着我的来，不然该滚回哪儿滚回哪儿去！”
　　胖子捂着脸不敢吱声。
　　黑暗阴沉的秘密囚室，怎么有了他在，一切都看起来不一样了呢。他身上还是那件我在书店见到过的青色对襟长衫，清新秀丽的宛如江南一颗柳，就算生长在这样血腥黑暗的地方，举手投足间仍旧是一股隽永的书卷气。
　　伸了伸胳膊想舒展下身体，没想到却碰到了伤口。“哎呦——”忍不住呻吟出声。
　　那瘦子推门进来，急急的道：“头，头儿，医生给，给副官的夫人看病去了，来，来不了。”
　　“混蛋！”他皱了眉骂道。
　　“怎么？你还担心我死了？”我笑道，“我死了你就白费劲儿了是不是？”心底忽然就牵牵扯扯的痛，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呢？ “我什么也不知道的，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
　　“抓错？”他冷笑道：“我问你，你怎么会跑到那老房子里去，还带着枪，你可别告诉我是去拜访朋友的。”
　　心里一阵翻腾，他们早就守在那里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还是太粗心了。上楼以前脑子里晃悠来晃悠去都是那个读着《饮水词》，穿着青衣的书店老板，恍惚之中根本就没能好好观察周围。他奶奶的，怎么能犯这么个大错误，栽了都不能怨别人。
　　“怎么，这么个乱世带着枪防身不行么？你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书店老板，不也带着枪满大街跑么？”我笑了两声，却把身上的枪伤又崩裂了，疼得我呲牙咧嘴。
　　他皱了皱眉，推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小药箱回来。“子弹不取出来，也许你的胳膊和腿便会废了。医生找不到，只好我来给你取。”他说，清俊的眉皱了起来，唇紧紧抿住，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我看的有些呆住了，这么一个，一个孩子气的人，居然是那么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的头儿？还是个颇受尊重的头儿？这这这，也太不靠谱了，我只能感叹，人不可貌相啊！
　　“头儿？”那胖子和瘦子叫道。
　　他脸色阴了阴，骂道：“滚出去！”
　　看着那两个人悻悻的溜出去，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还是很解气的！
　　他取了一团纱布递到我嘴边，“咬住，药箱里没麻药，我可不希望一会儿听到你哭爹喊娘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我是那种人么？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像关云长一样刮骨疗毒面不改色，要是喊一声我是小姨子生的！”我豪言壮语，意气风发。
　　“是么？”他挑眉看着我笑，“豪言壮语一会儿再说，现在装得一副英雄好汉样儿，还不知道一会儿要成什么样子呢。”
　　我对他怒目而视，敢小看我？正准备再说两句，胳膊上一阵剧痛，我还是张嘴便咬住了那团纱布。
　　他嘴角弯上去，像笑的样子，又忍住了，低头专心给我治伤。一个小时以后，我全身虚脱，身上包了纱布，坐在一边喘气。
　　“刚才嘴上还喊的震天响，说要面不改色的么？现在就不行了？”他收拾着手上那一堆鲜血淋淋的器械。
　　要是你试试身上中了两枪，再让两个兔崽子打的浑身没个好肉，看看你还能面不改色么？我愤愤的想，“要是现在能让我喝两口酒，马上生龙活虎！”
　　“喝酒？受了伤喝酒，会影响伤口的愈合。”
　　他这么个说教的样子还真的像个教书先生啊！眉头微皱，一脸认真。
　　“你是怕我死了便从我嘴里得不到情报吧？别白费力气了！”我将两条腿架在身前桌子上，舒服！
　　他猛然冲上来，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尺的距离。这么近距离，能看清他细腻的皮肤。唉，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皮肤，明明就是个浊世佳公子，怎么会做这么个工作。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不妥了，怎么自从认识了这个家伙，脑子里便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两片嫣红瞬间犯上他的脸颊，本就如同白玉的肌肤和捺了胭脂一般，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