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狐仙》齐瑛

5、第 5 章

　　自从能分辨出颜色以后，世界上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又不一样了。涂山的花树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深的有银红色、桃红色，浅的有绯红色、粉红色，开得那叫一个缠缠绵绵、郁郁纷纷。刺眼的阳光经过花瓣照耀下来，也变得柔和多了。许多花瓣飘落下来，像是下雪一般。要说下雪我在昆仑山上见的多了，花雪却没有见过。不像昆仑山上的雪下得肆无忌惮、轰轰烈烈，涂山的花瓣雪下得缠绵蕴藉，婉转悱恻。我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这一片美景，直到我脖子都仰得又酸又痛，这才低下头看向前方。这一看，就看到立于河畔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

　　后面的一个穿着藕荷色的裙子，身材娇小妩媚，自然是裴音。另一个站在裴音身前，他体格修长，披着黑色的长袍。一头黑发，只一半以高冠束起，后面的长长地披散着。一双剑眉，眼睛狭长，尤其是他那鼻子生得最好，又高又挺，一下子就把整张脸给带起来了。脸型是窄了些，好在轮廓分明，一点儿也不显局促。看来狐狸若是化为人形，果真是俊美异常。我以为裴音就已经美貌绝伦，可在他面前却毫不起眼，简直是灰头土脸一般。我看就算是那个小神仙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只怕也要被他比下一头去。如果他不是涂山的狐王，我简直想不出来谁还会是。只不过我原来以为涂山王应该是魁梧健壮，起码也应该年纪挺大了，没想到这位看上去这么年轻。

　　算了，管他那么多呢，竟然这么快就出关了，这岂非是天助我也？要不是我顾忌着活了一千多年的这个面子，在船上我就要大喊着问他认不认识我了。我可是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老老实实地等船在岸边停稳，然后小跑着到那个狐王的身边，差点没停不下来、栽到他身上，刚站住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是不是猛得离他太近，把这狐王给吓着了，他吓得后退了半步，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半天回不过神来。

　　完了完了，这哪儿像认识我啊，要是我能蹲下来，当时就拍我自己大腿了。亏我对他寄予厚望，整个一傻子嘛这不是。

　　谁知他呆呆地点了点头：“您应该就是九条尾巴的前辈吧，我听裴音说起过您。”

　　“不是不是，我问你以前见过我吗？”我尽量很有耐心地问。

　　“没有。不过我看见您，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心里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去了，光熟悉有什么用，白长这么好看了，净说些废话。要不是我想着他是涂山的王，我又在人家这里住着，还是得对他客气一点儿，早就不在心里翻白眼了。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没跟我介绍自己是谁，见我不说话，就整了整衣领，向我微微行了一礼：“晚辈殷齐，早先不知前辈光临涂山，未能好好招待前辈，前辈见谅。”他说话时行的礼、说话的速度都跟景离有几分相似。可是给人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景离说话时十分放松，甚至有几分轻佻。但这狐王说话，却让人觉得他真是彬彬有礼，一丝不苟，甚至到了拘谨克制的地步。

　　“没事，我叫玉姜。”我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妖精，既然他没见过我，我继续问道：“那涂山有没有白狐狸？或许知道我的来历。”

　　他有些为难：“白狐狸在涂山很少见的，我执掌涂山至今，也没有见到过。不过，我母亲是白狐狸。”

　　“真的吗？”

　　“嗯，我母亲一脉是白狐族的。”

　　我的两眼简直要放出光来：“那你母亲在哪儿？”

　　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涂山了，她现在究竟在哪，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

　　我心里一滞，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同情。这样一来我倒是不好再挑三拣四了，毕竟跟我失去记忆相比，他好像更可怜一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点了点头。

　　“抱歉帮不了前辈了。”他很真诚地说道：“前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去哪儿这段时间，就在涂山住下吧。我已经吩咐裴音把我的别馆给你收拾出来，这是涂山除了我的宫殿外最好的地方了。要是你不喜欢，我再把狐王宫给你腾出来。”

　　“没事没事。”我摆了摆手，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不是傻。人家特意在这里接我已经是够给我面子了，现在又说给我腾宫殿，我才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呢。再说既然从他这儿打听不出来我的来历，说不定后天我就要离开涂山，找那个小神仙去了，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既然这档子事算是弄明白了，我小小地失望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过来，小跑到裴音身边拉住她的手：“裴音裴音，我有名字了，我叫玉姜。”

　　“嗯嗯，我刚才听到了，很好听。”

　　裴音腼腆地笑了一笑，可能是因为狐王在我们身边，我觉得她比上次拘谨了很多，说话时都不敢大声笑了。我们三个一起走回别馆去，我拣了在人间好玩的几件事情跟裴音说了。略去了皇宫那一节，太丢人了；也略去了碰见小神仙那一节，我想单独跟裴音商量。除了这两件外，所有事情都说完之后，我就无话可说了。裴音也一直不开口，我几次以为她要接过话题去，她都只是微微笑笑。

　　这下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安静地只能听见我们三个的脚步声。走在一起却不说话，我尴尬的头皮一个劲地发麻，裴音不接我的话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低着头数我的脚步。可是一百以上就很难了，我只好数到一百就回过头重新数。一直数了五遍一百的，又加上七十八步，我们才算走到。到了地方之后，殷齐说把裴音留下来照顾我，跟我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晚上我跟裴音睡在一起时，我问她：“你说我们狐狸精有什么特长啊？”

　　“我不知道，不过狐狸精在人间好像是骂人的话。”

　　“骂人的？”我披着被子坐了起来。

　　裴音也跟着坐了起来，点了点头：“而且好像还很难听。”

　　骂人的话？这是怎么回儿事。我接着问：“那你看过话本吗？什么牛郎织女、天仙配、梁什么祝什么的。”

　　裴音皱起了眉头：“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把怎么遇见景离，他又跟我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听完，吃惊地问道：“啊，他让你帮他害人？”

　　“不是害人，是帮人。这是他命定的劫数，过了这一劫就能重新当神仙了，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唉，这个傻裴音，要不是她长的好看，早就挨了我的脑瓜崩了。

　　“哦哦哦，既然是好事，那你当然要去了。”

　　我是要去，成不成仙、帮不帮人还是次要，光是能恢复感官又能知道我自己是谁，这一点已经很诱惑了。可我不知道那神仙到底要我干嘛，怎么去呢？当时我可是拍着胸脯说懂了，怎么好意思再说我其实没懂，只不过是想充面子。究竟是怎么个帮法，怎样才能让人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这我可就犯难了。

　　“有了。”裴音突然说道，“陛下他去过人间许多次，一定知道那个神仙是什么意思。”

　　“狐王吗？可是我跟他又不熟，怎么开口问他呢？”其实不熟也只不过是我的托辞，关键还是我不想在一个比我道行浅的小辈面前露出我无知的一面。

　　“这有什么？反正这件事你早晚要跟他说的，你想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临走前肯定要向他辞行呀。”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找他问问。”我终于下定决心，在狐王面前丢脸总比在那个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神仙面前丢脸强。

　　然后裴音又拉着我问了很多人间的事情，她刚才果然憋了一路没敢问这些事情，我就重新绘声绘色又适当渲染地给她讲了一遍。我这个妖精本来就有爱夸张的毛病，再加上裴音在旁边配合地长着大嘴，更是收不住手了。就这么几十盏放在河里的莲花灯变成了百上千盏，把河道都给堵了；许多人变成了成百上万人，路都走不动了；舞龙舞狮那些队伍游行的五六条街变成了十好几条街，一直闹到半夜，觉都不睡了……

　　就这样我跟裴音说说笑笑一直到很晚才睡下。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是私心里对裴音十分满意，觉得她简直是又温柔体贴又聪明伶俐，关键是长得好看，还十分能听我絮叨，在我吹牛皮的时候配合我，跟她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一想到两天以后我就要离开她，就让我难过地睡不着觉。不过我一想到离开裴音后要干什么就更睡不着了，还有第二天我要怎么向那个小狐狸王开口问呢？一想到这个，我直发愁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