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道生涯》明天下雨

2、第2章

　　我是没有立时去见师父的。

　　二师兄拉我从小后门进的道观，偷偷摸摸去了师叔的房间。他把我推进去，说是：“师父让你好好打扮一下，胭脂水粉随你取用，新衣服放在里屋的桌子上。”

　　嚯，还有新衣服。
　　说来惭愧，我和寻常女子头一点不一样的，就是不爱打扮，不重样貌。也不是我长得不好看，主要是有师叔珠玉在前，再好看的人也得退一边儿。小时候我也玩师叔的口脂，师叔吃醉了酒，一张俊脸酡红，颜色好比三月桃花。他踉跄着步子回来，大吃一惊：“哪里来的妖孽！竟敢在本道长面前作祟。”
　　他取桃木剑把我一挑，双脚离了地领子拎在他手里，凉凉的手指抹了抹我嘴唇，笑意分明。
　　“你这是血盆大口。”

　　我也不知道他是装醉还是真醉，反正我是哭了，他半个袖子上都沾着我的鼻涕眼泪。
　　“小鬼，别哭了。”

　　小鬼自信心大受打击，自此不爱红装也不爱武装。反正什么都不爱，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货。

　　师叔花花绿绿的水粉摆了大半个桌子，一股脑摆在矮桌上，还有半个黄澄澄的橙子，香气甜腻馥郁。馋了。我素面朝天进去，因着之前的教训，笨手笨脚的没敢怎么动，只是提了点气色，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缀上个玉簪子。

　　“重重来了!”
　　我去的时候，师叔正倚着门向内里说话，外廊远远围着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弟七师弟说说笑笑，大师兄背柄剑倒悬在屋檐上，伸头伸脑地往里瞧。
　　二师兄人未到声先至，拿我开路挤了个位置，也好整以暇地看热闹。真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好烦呐你们!
　　师叔扯我进来，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微微诧异，而后满脸调侃，笑眼婉转勾人。
　　“好师弟，来看看我给你养的娇娇徒弟！”
　　娇你大爷的娇！

　　先入眼是一身雪亮的白，点尘不沾。男人身材颀长，支出来一条腿笔直修长，宽肩窄腰，下颌尖尖，薄唇紧抿，鼻梁高挺，眸若寒星……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可以说这是一个样貌丝毫不亚于师叔的男人。
　　我看也不大能好好看了，内心小鹿乱撞，左脚绊着右脚，五体投地顺势乖乖行了个大礼，拱到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师父面前，一脸杵在他雪白雪白的衣服上。

　　师叔：“……”
　　师父：“……”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六师弟七师弟：“……”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师父。
　　总而言之，师父的衣服上留下了我的一张脸……红唇粉面。我果然是不应该画妆的。
　　呜呜呜我真是一个蠢货呜呜呜呜呜……

　　好的，撇开之前尴尬的一幕，现在让我们快进。

　　傍晚，师叔难得给师兄弟们放了小假，许他们不做功课，但得腾出后院来给他和师父谈事情。
　　一张石桌，师父师叔对对坐，两人一红一白，清风晓月，更显得我这个弱女子黯然失色。
　　我只好做个陪衬，蹲在师叔身边给他剥甜橘。师叔素来爱吃这个，皮薄肉厚汁甜，却又嫌剥皮的活计脏手。我剥好了撕掉白线恭恭敬敬递过去，想了想又掰开一半，举到师父面前。

　　师叔不悦地挑眉，冷咳一声。
　　举到师叔跟前。
　　师父擦剑的手微微一顿。
　　举到师父跟前。
　　师父拿走了橘子。
　　师叔长长叹息：“儿大不由娘哦……”
　　格老子滚！

　　师父师叔吃完橘子，师父终于开始关心起我这个小可怜来。

　　“阿重多大了？”叫得还挺亲热。

　　“十六。”他果然是不关心我这个徒弟。

　　“已经及笄了么。这个年纪也该出世去历练一番了，我带你下山可好？”他虽然气质冷清，但语气里多多少少掺了点软，竟然用了商量的语气。

　　“？”历练什么？你说说看，师叔从来不肯教我点道术，只纵容我吃吃吃，我下山去历练什么？被鬼捉的三十六式吗？我下油锅可香了！

　　纵然师父生得再好看，但他不闻不问他的小徒弟那么多年，我还是心有怨憎的。别看平时没心没肺，对师兄弟们练功顶多是羡慕，不以为然，因为大多数时候却是他们馋我的吃食，所以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公。
　　但现在师父明明白白提出来，我便觉得，旁人都有的，我没有，这实在是太委屈了。并不是我不想有，也不是我不学无术，只是因为我的师父不肯回来看一看我，哪怕扔下一本什么功法秘籍也好啊。既然长在道观，谁又肯只做一个吃吃喝喝的傻货呢？
　　师父他真是可恶死了。

　　我垂着头，不让人看见我迅速红了的眼眶，若无其事地回答：“徒儿不想下山去，徒儿不懂道法，也不通道术，去了也只会丢师父的脸面罢了。”

　　“没事，下了山我会教你的，我既不想留在道观，也不想你继续荒废一身天赋，你不若跟着我走，有所历练成长便能更快些。”
　　师父语气淡淡，似是没听出来我语气的埋怨。但他说的我的确心动，美食和法术也可兼得，美哉美哉。

　　“好。”别扭放在以后再闹。

　　反倒是师叔不依了：“张乘风啊，你说我给你的娇娇徒弟是不是养得白白胖胖。”

　　“嗯。”师父点头。

　　“那你就把我辛辛苦苦养好的小姑娘就这么拐走了？你十六年不回来看一看，一回来就拐我的人，我是养头猪它也有感情了啊！”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师父看得十分透彻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子丢给师叔。
　　“给你带的，雪颜丹。”
　　一听就是美容养颜的东西，师叔笑眯了眼，跟个狐狸精似得，实在是很好看，也很可恶。原来我还抵不过一瓶雪颜丹。

　　天色已晚，师父决定留宿一晚，叫我去收拾东西，明天就下山。另外他还抢了师叔的生意，让我偷偷扣下村民的信，明天下山以后就去解决。
　　说是历练我，实则是搞钱。
　　道貌岸然道貌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