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弥勒草（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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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何意，臣怎么有些听不懂呢？”果然，他们的计划已经走漏了风声，不知怎么被太子殿下得知。为今之计也只有拒不承认以保全阳都侯府。
“怎么，到现在还要死不承认吗？”顾晋玄胸有成竹，对面前相当于还是稚子的沈茂行步步紧逼。
他可没有忘记，上一世，靠着父亲荫蔽进入朝廷，一直默默无闻的阳都侯世子沈茂行，凭借一己之力参刑部徇私枉法，礼部包庇舞弊，谏官私受贿赂，诬告望仁伯戚昌新倒卖私盐，私屯兵马，战时倒卖药材等，数罪并罚，判夺封号，撤封地，诛其九族。戚昌新誓死不从，在狱中被行刑折磨致死，而其家人也都于秋后问斩。唯独二人，末子戚星阑与幼女戚穆青被阳都侯在混乱中从戚府送出，得以保全。
戚家上下四百余人口，皆于秋后在午门问斩。行刑时间之久，人数之多，前所未有。抱屈衔冤，血流成河。
而阳都侯沈家与望仁伯戚家世代交好。沈斯年不愿看到好友平白无故蒙受诬陷冤屈以致血脉断绝，所以在十六卫府兵抄家之际，命沈家府卫乔装成下人，在混乱中带着戚星阑与尚在襁褓中的戚穆青逃出戚府。此后，二人便在沈家长大成人。
“若是再妄图欺瞒于我，下一次坐在这里的可就不是本殿下，而是皇上了。”顾晋玄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嗯，不错，好茶！
“殿下在此又与皇上在此有何区别呢。”沈茂行苦笑着，看来这次的劫难是躲不过去了。
“负隅顽抗。”顾晋玄放下手中的茶杯，又说出了让沈茂行再也不能镇定的话。
“玲珑阁巨灵，罪臣戚昌新之子，玲珑阁河伯，罪臣戚昌新之女。怎么世子，觉得本殿下说的可对？”势在必得的笑容，已是让沈茂行退无可退。
“殿下。”沈茂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跪倒在顾晋玄旁边。他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太子已然知晓阳都侯藏匿罪犯，接下来，就只是通禀皇上。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这一跪，是表达他阳都侯府上下对顾家天下的忠心。起身后，君臣缘分也就到这里了。但沈茂行无怨无悔，而他的父亲阳都侯，更是如此。不愧于心，不愧于情，不为奸臣摆布，更是保留一颗患难与共的心。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阳都侯府上下言必出，行不悔。
“世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同本王说说的？”看着这沈茂行扑通一跪，顾晋玄感叹，这一世的他还是太年轻。上一世，当他在朝堂之上当堂指出这些官员的罪责，想要为戚家平反的时候，一众谏官站出来——他们都是或多或少与当年望仁伯冤案有关，或是在一旁隔岸观火的人。他们搬出大朝律法，直言沈茂行和其父亲藐视皇威，竟敢助罪犯私逃，甚至还包庇藏匿，实乃罪大恶极。
而沈茂行当时已经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新一代的阳都侯。他听着谏官们七嘴八舌，滔滔不绝地讲礼制法度，又对他和父亲的做法喋喋不休。但沈茂行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任凭这些谏官说得天花乱坠，颠倒黑白，也无济于事。
正当众人以为沈茂行不会去与这些谏官争执时，他开口了。
那一日，朝堂上鸦雀无声。沈茂行舌战群儒，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一战成名。平日里在朝堂上默默无闻，身在大殿听着天下事，却又仿佛置身事外的沈茂行，原来就是等待着这一刻，厚积薄发。事情的结果，就是望仁伯一案昭雪，与案臣子全部革职查办。沈茂行私藏罪犯，但因其平反有功，只是削爵一等，从一等侯变为二等侯，封地减一，称号不变。
“殿下还想听些什么呢。”沈茂行匍伏着身子，低头恨道。他只恨，大业未成，仇恨未报，黄泉冤魂，不得安息。
“沈茂行，起来吧。堂堂世子，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顾晋玄一脸嫌弃道。
“臣只愿能再查戚……”沈茂行还是不甘心。顾晋玄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他就抬头最后一次请求重查望仁伯一案，但？
“太子殿下，您，您说什么？”沈茂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殿下竟然他站起来？他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吗？
不，这绝不可能。太子素来以忠孝闻名，怎么可能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忤逆他的父皇。
沈茂行依旧跪在地上，并不起身。
“沈茂行，听不懂本王的话吗！”顾晋玄见沈茂行如此顽固多疑，心生无力。他只能加重语气让沈茂行起身。一直这么跪着，还怎么谈事？
沈茂行深吸一口气，说道：“臣谢殿下恩典。”他两腿发软地起身，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居然碰到了小桌。为了保持平衡，他的手一挥，却好巧不巧把顾晋玄面前的茶杯扫到，茶水撒了顾晋玄一身。
顾晋玄再看向沈茂行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带有难以言说的目光扫过沈茂行。不过三年，这沈茂行怎么变化这么大？三年后他就要站在大殿上一展华彩了，现在……怎的如此冒失？
“殿下恕罪，臣失礼了。”沈茂行恨不得直接在顾晋玄面前引颈自戮。
“……无妨。”一阵可疑的沉默后，顾晋玄终于压下心里的不满，原谅了沈茂行。
“世子，本殿下此次前来，早有准备，想必在刚刚的对谈中你也已经知晓。”顾晋玄看着面前的沈茂行，认真地说道。
“本殿下愿助你一臂之力，为戚家平反，你待如何？”不是问责之语，而是奉上自己的来意与诚意。
“殿下。”沈茂行猜到了顾晋玄如此做法的原因，“阳都侯从不参与皇子党争，更不可能为保全性命而甘愿屈服。”他知道，这话一说，就是断了阳都侯府最后的一条生路。
“急什么，毛躁，不稳重。”顾晋玄呵斥道。经过一世，其实已经是而立之年岁数的顾晋玄，不由得想要教育面前的这个毛头小子。
“是，是臣失礼了。”沈茂行腹诽，这太子说话怎么跟自己父亲教育自己一般老成。明明太子殿下也大不了自己几岁才是。
“这党争，本殿下还不屑于去参与。”顾晋玄嗤笑一声，继续道：“我助你，只是因为望仁伯一案确实是冤案，而戚昌新也的确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忠臣。”
“人都已经死了，太子殿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提到冤案，沈茂行的情绪就有些激动。但他不曾想，当年冤案发生之时，他与顾晋玄皆是孩童而已。
顾晋玄摇摇头，现在的沈茂行也太不成气候了些，根本不能为他所用。
“随你怎么想了。本殿下给你半年时间，查找当年冤案的证据。若是半年内，你能拿出让我心服口服的证据来，那本殿下必定助你平反。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本殿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玲珑阁’的事不说也不过问，你继续安稳做你的阳都侯世子。”
两条路，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沈茂行心已定，不容多说，便是有了决断。
“沈茂行叩谢太子大恩。”沈茂行红着眼眶，向顾晋玄行了最庄重的叩拜大礼。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本殿下还急着赶回宫里，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顾晋玄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却摸到一手潮湿。
怎么办，还是很想打这小子一顿。顾晋玄皮笑肉不笑地跟沈茂行告别，走出房门。
卫灵芸在小间里一直听着院内的动静，奈何乐坊内琴声不断，听得也不真切。她试探着推开门，发现那名蒙面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卫灵芸大喜过望，连忙悄悄地溜出小间，蹑手蹑脚地往内院走，正巧就碰到了出来的顾晋玄与沈茂行。
此时的顾晋玄已经再度将面具戴上，但沈茂行并没有戴，所以卫灵芸一下就认出了他。因着两家都是一等侯，平日里也算是有些交情，卫灵芸偶尔也能在宴会上见到沈茂行几次。
她躲在暗处，看着沈茂行和神秘人谈着什么，走到了玲珑阁门口。看样子沈茂行似乎对这名男子十分恭敬？莫非沈茂行不是这玲珑阁的主人，而这名陌生男子才是？但若是这样，刚刚院内兵戈相向的情景就解释不通了。
只见那名男子足下轻点，便用轻功离开了玲珑阁。卫灵芸也不甘示弱，立刻追了上去，势必要查清这人的来路。
而可怜的丹青就被她家小姐忘在了玲珑阁里，还昏迷不醒着。
顾晋玄行至一半，就感觉有人跟踪。他略施伎俩甩开尾随之人，反而到他身后，想探明到底是何人跟踪。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是让他差点从树上跌下去。
他的瑜清怎么在这里跟着他！她现在不应该还在玲珑阁吗！顾晋玄此番去玲珑阁本就是想引开沈茂行的视线，好让瑜清脱身，没想到这沈茂行居然这么没用。心里又给沈茂行记上一笔，顾晋玄不敢再用轻功快走，怕累着瑜清。
看瑜清跟丢人，四处张望，懊恼的样子，顾晋玄无奈地叹了口气，故意在卫灵芸面前显露身形。
“站住！”刚刚还跟丢了的人再次出现，卫灵芸更是不会放过，卯足了劲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弥勒草（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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