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弥勒草（卷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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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略有耳闻，不过巨灵公子的确身手不凡。”果然不出卫灵芸所料，自己在搬来父亲的名字后，巨灵变得收敛了许多。这玲珑阁莫不是官家所有？
“雕虫小技，不足道矣。卫小姐想听什么，巨灵为您弹一曲。”在卫灵芸的注视下，巨灵站起身来走到小桌旁边的屏风前，用手缓缓推开绘有竹林七贤饮酒赋诗图的屏风，露出里面的琴身。
巨灵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两笔，便听见清脆的琴鸣声，铮铮作响。如叮淙流水，又如竹林风来。
“即是七弦，又是七贤，那便奏一曲嵇康先生的《广陵散》，如何？”
“卫小姐这可是为难在下了。”巨灵失笑，“谁人不知：‘嵇康此去，世间再无《广陵》之音？”
“既有曲谱，又何谈再无？巨灵公子莫要推脱，开始罢。”卫灵芸不容巨灵拒绝，依旧是要听《广陵散》。
“那在下便献丑了，且听。”只见巨灵的手抚上琴弦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一变。像垂死的老者发出哀鸣，像远行的游者客死他乡，又像是六月飘雪的哀怨。他纤长而又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挑，一抹，一抚，一动，便有琴音畅快地传出。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卫灵芸一边品着琴音，一边仔细端详着闭目抚琴的巨灵。没有一丝风俗之气，倒像是大家公子，气度不凡。虽是散发，但却无邋遢之感，反倒是不失狂放洒脱之气。再看这七弦琴，只是从声音来说，就绝非凡品。巨灵娴熟的技巧和饱满的情感，让这把琴在他的手下，活了。
看来这玲珑阁果然大有来头，与一般乐坊不同。不说这一般乐坊有没有这么好的琴，就说这人，小门小户的乐坊断是养不出如此气度清新脱俗，技巧炉火纯青，武功冠绝一时的伶人。不，也许这巨灵根本就不是伶人，这玲珑阁也不是普通的乐坊。卫灵芸渐渐陷入沉思。
忽然一声铮鸣，七弦齐震。而后一曲毕，琴音停。卫灵芸被这结尾给吓了一跳，《广陵散》一曲的末尾明明不是如此决绝之声。
“在下献丑了，还望卫小姐不要嫌弃。”巨灵收拾好琴，用红布把它盖起，将屏风拉起，走回到卫灵芸面前坐下，又为她斟了一盏茶。
“最后一音，错了。”卫灵芸指出巨灵刚刚的不对之处。
“无错。”巨灵摇摇头，“随心之曲，何错之有？”
“随心是随心，曲谱是曲谱，若是随心至连曲谱都不管不顾，那就不能称得上是原曲。”
“如此，那就请卫小姐把刚刚巨灵所弹之曲当作是《巨灵曲》吧。”巨灵莞尔一笑，对卫灵芸的说法并不赞同。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巨灵也从未希冀过理解！”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百年后，千年后，又有谁能记得你我！不过是一笔史书，一段故事罢了。随心妄为，又有何人知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巨灵敛了敛神情，慢慢收低了声音。
“我不理解公子，公子亦不能理解我。”卫灵芸继续说道，“我只知道，今日公子将我的侍女打晕掳走，对我兵戈相向，不是随心，而是胆大妄为。”
“卫小姐不必担心你的侍女，会有人将她好好安置的。”巨灵反驳道，“若不是卫小姐闯入巨灵房中，巨灵又如何会对小姐不敬？”
“繁华闹市街，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本姑娘就应该坐视不理吗？”
“有时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让我眼睁睁看着灾祸发生却不去过问，我做不到！”
“好一个‘做不到’，但卫小姐，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你又怎能如此笃定？”
“尽我所能。”卫灵芸坚定道。
“呵呵呵……”听到卫灵芸的话，巨灵低下头嗤嗤地笑起来。他笑个不停，然后又转为狂放的大笑，笑得疯癫，笑得痴狂。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面庞，肩头，竟让他显得有些脆弱。
卫灵芸忍着气等巨灵停下，她还有许多事想要询问。但巨灵看穿了她，抬手说：“卫小姐，巨灵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关于这乐坊是一概不知。”一句话就堵住了卫灵芸接下来的发问。
“如此，便让我为卫小姐解惑吧。”这时，又有一带着面具的男子推门而入。
他走进门，掠过卫灵芸，径直朝巨灵走去。他将笑瘫在地的巨灵扶起，让他伏在桌面上。
巨灵看到面具男子并没有过多惊讶，像是习以为常，任由他摆布，嘴里还念着：“人生得意须尽欢……”
“公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卫灵芸见巨灵对他的态度以及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再结合他刚刚所说的话，推断这个头戴面具的男子应该就是玲珑阁的幕后主人。
“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这名男子并没有像巨灵那样变化无常，从他一进来，稳重就一直伴随在他的身旁。
“敢问阁下是否是这玲珑阁的主人？”卫灵芸开门见山，直逼要点。
“是，这玲珑阁内所有的东西，包括人，皆为我所有。”男子答道。
“观阁下衣着，绝非凡品。世家子弟，在皇城脚下明目张胆豢养私兵，按律当以祸乱朝廷处死。”卫灵芸威胁道。
“私兵，你是说他吗？”男子拎起旁边没有喝酒但却已经像是醉成一滩烂泥的巨灵的衣领，“你说巨灵是我养的私兵？”一脸的好笑。
“是。”看着巨灵这副模样，卫灵芸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卫小姐的眼光真是毒辣。”一句不轻不重的讽刺却是让卫灵芸怒火中烧。
“是啊，也不是谁家的私兵都有十‘步一人，百步穿杨’的本领。”卫灵芸站起身，将刚刚巨灵为了逼退她而射在门框上的弓箭拔出。
那名男子额间微动，手下暗掐了一把巨灵，继而同卫灵芸周旋道：“巨灵顽皮，平日只喜好射箭，这射箭的本领没练出来，歪打正着却是一把手。”
巨灵趴在桌上，手里晃着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快乐。
“主子。”原是那名蒙面黑衣人进门，“有人硬闯。”
“哦？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人物，不简单。巨灵，走，出去会会他。”男子不再与卫灵芸纠缠，提着巨灵就往外走。
卫灵芸也不甘示弱，也往外跑去。蒙面人见状也并没有拦着她，任她自由出入。
来到院内，只见一黑衣男子站立在院内的雕花木杆上，旁边是三男两女，手持刀剑与琵琶，正与他僵持着。
又是面具。卫灵芸觉得今天出门是撞了扫把星，光是一天就碰见了两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陌生人。而这两个人居然还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来会会你！”刚刚还一副烂泥扶不上墙样子巨灵此时竟是眼神清明，主动请缨上前一战。得到玲珑阁主人的同意后，他脚下一蹬，轻松地就站到了不速之客对面的雕花木杆上。他首先发动攻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就向黑衣男子攻去。那名黑衣男子也不躲闪，就在长剑即将来到眼前时，他突然脚下用力，单脚点在木杆上，双手背后，身体微倾躲过这一剑。而后脚尖微扭，竟是已经转至巨灵身后。
巨灵大惊，此时虽反应过来，但已是来不及动作。他被黑衣男子抬脚一踢，直直踢在肚子上，向外飞了出去。玲珑阁阁主见状立刻飞身上前接住巨灵，回头冷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既然客人来此，我玲珑阁岂有不招待之礼。来啊，送这位公子入内。”刚刚一招，他就已经看出这个人在保留实力，并未全力应对。饶是如此，巨灵也不是他的敌手。
“不必，阁主，本公子想要同你私谈。至于其他人……”黑衣男子环顾在场之人，眼神在卫灵芸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还望阁主约束，莫要让他们打扰。”
巨灵拽了拽阁主的衣袖，摇头示意他不要去。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答应这名男子的要求。
“你们都退下吧。公子，请。”玲珑阁阁主将受伤的巨灵交给一旁的护卫，让他下去休息，自己则带路同这名男子进了内院。
卫灵芸欲追上去，没想到这时却被蒙面人拦住了去路。无奈，她只能被蒙面人胁迫着去了另一间房。
玲珑阁阁主与黑衣男子进了内间后，黑衣男子首先摘下面具，对他说道：“阳都侯世子沈茂行，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
而面具后露出的面容，正是太子顾晋玄。
“你怎么！”沈茂行认出了顾晋玄的脸，刚想发问，立刻就反应过来尊卑有别，收住话头对顾晋玄行礼：“太子殿下安好，臣沈茂行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
沈茂行站起身来，惴惴不安地看着顾晋玄落座。
“坐，不要这么拘礼。”顾晋玄随意道。
沈茂行不敢大意，太子到来，莫非是他们的行动走漏了什么风声？
“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沈茂行谨慎地问道。
“听说，你想要为戚家平反？”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弥勒草（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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