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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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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家虽自小没有在衣食住行上亏待短缺过清河,但他“天煞孤星”的命格让人畏惧,以至于没有下人敢来侍候他,所以他虽是不缺银两花的少爷,却也并不是那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公子哥。
清河每日的生活过得很有规律,他基本上每天都是辰时起,亥时睡。
起来后穿衣叠被加洗漱一刻钟,花两刻钟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朝食,花一刻钟用膳,再花一刻钟洗碗,接着在屋内打坐入定两个时辰的时间,修习他五岁那年一位救过他性命的道人教习他的修炼口诀和功法。
修炼结束后清河会走出屋,他会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去到河家专为那些少爷开设的学堂的屋顶上,然后偷习夫子教授的内容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授课结束后,清河会花一刻钟回到他居住的院子的空地上练习剑法,持续一个时辰,练剑完毕后,清河会花两刻钟为自己做一顿晚饭,用餐一刻钟,洗碗一刻钟,最后一个时辰清河则用来读书练字,这就是清河在河家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和生活。
清河在河家的十年间就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河家那些人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见到河家那些人,所以他除了五岁那年刚到河家那几日以外,其余时候从未在河家那些人的面前出现过。
清河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
清河的祖父在他五岁之前教他识过一些字,在祖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教他识字了。
清河是在河家请来的夫子给那些河家少爷授课的时候,悄悄趴在墙边、门外、屋顶等等总之一切能偷听的地方,偷偷学会读书写字的。
但为人处世的方法那些书本上并没有记载,给河家少爷们讲课的夫子也从未提到过,所以清河并不知道作为一个人需要了解的道理,也不知晓作为人需要遵循的规矩,与人相处的基本准则清河是统统不知。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今天不仅仅是清河十五岁的生辰,还是他第一次除去后山以外出河家的大门,他见识到许多外面的人和事物以及景象,清河感觉河家外面除了人多些,房子多些,热闹些,好像与河家也没有多大区别。
那些外面的景色还不如河家庭院里的亭台水榭,假山碧池,花花草草好看,但那些外面的景物都比河家的景物多几分鲜活的生气,不像河家那般寂静,寂静得有些死气沉沉。
河家的人也比外面的人都要安静,河家那些仆从说话都会压低了声线,河家那些少爷不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不是一副老学究的书呆子样,天天想着考取什么功名,嘴上说是为了光宗耀祖,其实还是为了高官厚禄的样子。
就是一脸奸诈,笑里藏刀的模样,同其说一句话要反复斟酌个好几遍其中蕴含的意思,天天想着谋夺家产,争权夺位,反正就是些一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看其面相就不像个好人。
那些河家的老一辈则是他们年轻一辈的翻版,除了头发稀疏点,脸上褶皱多点,胡子白点,肚子大点,基本上没什么不同,也就清河名义上的外祖父河家家主相比而言形象要好上些许。
至于那些女眷,据书上所说是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所以除了夫妻以外,一般的男女都是分开住的,清河也就只在五岁那年远远见过河家家主夫人,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外祖母一面,那是一位穿金戴银,打扮华丽贵气,浓妆艳抹,身上一股子脂粉味的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那个中年妇人当时远远望着他,靠在河家家主的身上抹了好久的泪,说了好多话,清河只记得她重复得最多的两句,一句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一句是“你这个天煞孤星不许靠近河家任何人!”
当时清河并不知道“天煞孤星”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是个不好的词,不然为什么一听他是“天煞孤星”不论是谁都会离他远远的,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有着同情,怜悯,嫌弃,厌恶,反感,唯独没有喜欢,也是啊,又有谁会喜欢一个“天煞孤星”呢?
刚到河家的时候,清河对这些望向他的目光感到很难受,后来被注视的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天煞孤星”这个词听别人议论得多了,清河也知道了它的含义——克亲克友,同谁亲近谁就会惨遭不幸,注定无亲无友,孤独一生。
据那些清家与河家的人说,他的爹娘和祖父祖母都是被他这个“天煞孤星”给克死的,不过对于清河两家人的这套说辞清河一直是不信的。
三日后……
今日,清河一大早就起来了,此时刚到卯时,河家后院里静悄悄的,清河翻过后院外围的一堵墙,就进入了后山,他抱着一大把白色的菊花,全是他三日前在河家外面的花市上买的,那也是他那天出去的主要目的,去茶楼喝茶听故事,观赏外面的人和风景都只是顺便的。
清河熟门熟路地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经过一条流淌的溪流,穿过一片古老的树林,来到了后山朝阳的一处半山腰,这处半山腰地势平缓,有着一片长满了各种各样艳丽鲜花的草地,这片草地上伫立着两块黑色的石碑和两处凸起的土包,那是两座坟墓,里面埋葬着对清河来说最重要的人——他的爹娘和祖父母。
由于当年清河他爹的尸骨未能找到,所以里面埋葬着的是他爹的衣冠冢,两座坟墓上刻着他爹娘和他祖父母的姓名和生卒年,清河把怀里的白菊分成相同的两份轻轻地放在两块墓碑前。
虽然除了祖父以外,清河对其余的三人都没有丝毫的印象,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对他们的感情与爱。
清河以前常常会幻想如果他父母还在的话,是不是会很疼爱他,但他现在不这样想了,因为三日前他满十五岁了,这代表他已经成年了,不该再让爹娘和祖父母操心了,如果他们泉下真的有知的话,他希望他的爹娘和祖父母能为他感到骄傲。
清河跪在他爹娘和他祖父母的坟前分别磕了九个响头,然后他走上前,把头靠在埋葬着他祖父母的那处土包旁。
“祖父,祖母,爹,娘,我现在已经成年了,你们无需再为我担忧,如今我过得很好,所以你和祖母,还有爹娘的在天之灵就安息吧…
祖父,祖母,爹,娘,你们也别奇怪为什么今天不是清明节前后,我却跑来看你们,实在是清明时节前来祭拜你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都找不到和你们说话的时间和位置了,所以我今年特地避开清明节,选了个人少的日子来看望你们,陪你们聊天,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贴心…
祖父,我想你了,祖母,爹,娘,我也好想你们,要是我能和你们见上一面那该有多好…”
清河一会儿靠在埋葬着他祖父母的土包旁,一会儿靠在埋葬着他爹娘的土包旁,他一边靠着土包,一边对土包说着话,他就这样一直对两座坟墓讲个不停,回应他的只有时不时“呼呼”吹过的风声,他伴着风,一个人静静陪着自己长眠地底的亲人。
时间就这样静静走到了未时,清河与察檫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祖父,祖母,爹,娘,我今日还有事要办,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嫌我打扰了你们的清静,祖父,祖母,爹,娘,我走了…”
清河站起身,深深凝视了两座坟墓几秒,然后他转过身,离开了这片让他留恋不已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