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蚀（原《却道故人心易变》）》阑珊雪

2、共事，公事（1）

　　早上七点，准时醒来。迷迷糊糊循着香味摸进餐厅。高筠灏已经换好簇新的雪白衬衣，黑色美式西装。一手拿着牛奶，一手翻着早上刚刚送来的财经报纸浏览。不出所料，昨晚他和林暮言握手交谈的照片被放在头版头条。另外还专门把绾儿在北美的传奇经历翻出来又讲述一遍，以及对她和高家关系的猜测。满意地抚过照片上他们交握的双手。投资必有回报，这些记者回报的效率还真是高。
　　没有发现他深沉的心机，白旖绾含糊地打个招呼，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牛奶，煎鸡蛋，吐司。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到，只要他在，早餐除了这三种他所谓的“简单又营养”的食物，不做第四种想。其实她认为可以直接忽略“营养”这个完全是牵强附加的修饰。
　　亲眼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高筠灏自觉地起身收拾餐具，而她继续迷糊着摸回房换衣服。朦胧记得昨晚睡前那件昂贵的梦幻晚礼服已经被她随手扔进墙角的杂物框，衣柜里除了几件休闲便装，便是是清一色简洁庄重的职业套装。换好一套迪奥的新一季套装，珠色的三寸高跟鞋。和高筠灏一起出门，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开各自的车，一前一后驶向公司。
　　白旖绾从心底喜欢这种和高筠灏相处的方式。六年的时间让他们磨合得更加默契。虽然这样的默契远不及年少时的亲密无间，但显然更能长久。她不问他昨晚为什么留在她的公寓，亦不介意为他留出一间客房，在家里存放他的衣物，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可以安心等待他为她安排好一切，享受他似乎已经出于本能的照顾和宠溺。这个温和的男子能给她的稳定安和，仿佛一床丝被，柔柔密密地覆着她，多年不曾消减半分。经历了诸多世事，看惯了分分合合，可代替品那么多，谁会为了谁赴汤蹈火，谁会为了谁至死不渝？于是愈发心知这稳定安和是多么弥足珍贵，愈发知道感恩和珍惜。懂得在喧嚣和争夺中安守一份难得的温暖安宁，她和过去果然已经再不相同。
　　停好车子，他走向总裁专用电梯，而她转向反方向，微笑着与一起等候员工电梯的职员打招呼。想必这就是成年后最大的不同，无论私下如何撒娇耍赖，一旦涉及公事，立刻严肃而等级分明，各司其职，这是高筠灏的原则，也一直以此教导白旖绾。再不能如当初般肆意嬉闹在一起，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和想法，亦不会有人对他们的亲近浮想联翩。

　　森重集团。
　　一份传真被发送到与SOMA项目有关的各个公司。
　　白旖绾一行一行认真地看着长长的传真，不时做一些勾画，看到第二页，脸色已经明显凝重起来。
　　高筠灏打开电子邮箱，正在专心处理来自全球的工作汇报和请示。敲门声响起，头也没抬地应道：“请进。”
　　才说了一个“请”字，白旖绾已经推门走进来，高筠灏抬头看她一眼，继而又低头凝视笔记本处理邮件，等她开口。白旖绾将传真递到他面前：“这是森重集团刚刚发来的传真。SOMA项目的招标方案修改了。具体修改的地方我已经用红笔标注出来，对我们影响较大的是软件招标规则的修改。”
　　高筠灏接过传真，快速地看了一遍。
　　白旖绾确信她可以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任何表情变化，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连一丝意外或重视都无。
　　SOMA，第二代运营与管理辅助系统。这是一个利润庞大的项目，一经提出便引起多方关注，据他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可能所有的软件厂商、硬件厂商、系统集成厂商甚至四大咨询公司都在跟踪这个案子，谁都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牟利机会。而对于刚刚进军亚太市场的ICE，这个项目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是ICE在亚太区遇到的最大的项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案子的成败，直接关系着ICE能否打破明盛集团在软件市场的垄断地位，在亚太区站稳脚跟。毕竟ICE在亚太区的发展规划的重点正是软件开发与应用。所以他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这个案子，然而高筠灏怎么能在情况发生明显对己方不利的情况下，依然能能无动于衷，难道是准备放弃这块硬骨头了？不对，知难而退决不是他的风格。
　　看着白旖绾皱着眉头踹度他的心思的样子，高筠灏心中暗笑，她的手段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了，还未炉火纯青到可以摸透他的心思。嘴上却只是淡淡地吩咐：“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照常工作，在情况未明的时候不要自乱阵脚，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会通知你。”
　　白旖绾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办公室的雕花推拉门被拉开，再阖上。白旖绾窈窕的背影渐渐削减为一条细线，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
　　推开笔记本电脑，靠在高背皮椅上，右手食指请按眉心。如果白旖绾看到这一幕，就会知道在高筠灏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之前，通常会做这个动作。
　　大约五分钟后，高筠灏睁开眼睛，拨通内线电话：“苏秘书，帮我约明盛的林总今天中午的餐叙……嗯关于SOMA的一些事项希望和林总当面详谈……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高筠灏起身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明盛集团气势恢宏的双子塔楼，目光深邃，嘴角却依然浮现出清淡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