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渡口》清泉为心

10、随师父下山去啦

　　出云峰的紫藤花架上只剩了依旧茂密的藤蔓。
　　百里安歌又下了三次山。
　　星辰依旧勤奋，只是每天的练习走路变成了练习扎马步。
　　艾翁养的小鸡仔都长大了，每天叽叽咯咯叫的百里安歌十分头疼。

　　不过现在，百里安歌在为另一件事发愁。
　　那就是这月十五的义诊。

　　根据门里的规定，弟子出师以后，每月都得去义诊。百里安歌的师父和两位师兄如今便一边云游四方，一边沿路义诊。

　　百里安歌是个宅男，不喜出远门，每次都是十五这天，在太一山周边的村子轮着义诊。

　　但无论是云游也好，去周边也罢，义诊这件事可是不论风霜雨雪都得去的，这是祖师爷定的规矩。

　　百里安歌发愁的事情是，昨晚吃饭时，艾翁提出这次下山让他带着星辰去，说什么山上太闷了，怕小孩闷坏了。
　　百里安歌不乐意。
　　虽然小徒弟如今十分乖巧，但还是好麻烦的样子。
　　但更麻烦的是，当时星辰就在饭桌上，听到艾翁的提议眼睛瞬间就亮了，一脸兴奋的瞅着他。
　　看着徒弟那无比期待的小模样，他能怎么办啊，只能点头答应了啊。

　　到了义诊这日，星辰起了个大早。艾翁特地给她穿了件嫩粉色的裙子，头上扎了两个包包，又精神又可爱。
　　由于百里安歌觉得小徒弟的存在严重影响了自己的睡眠质量，自从一个月前，看星辰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就把星辰赶去单独住了。

　　这会儿，星辰在师父门前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难不成师父还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对于下山义诊早就迫不及待的星辰，非常想推门进去把师父叫起来，可是，师父的起床气好可怕……

　　好在，师父比平日里还是早起了那么一会。

　　百里安歌推开门，就差点被星辰的笑闪花了眼。小小少女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晶亮的眸子像一弯月牙泉水，真是漂亮的很。这丫头，果然是妖孽来着。
　　不管不顾徒弟那坐立不安，对山下望眼欲穿的模样，百里安歌慢条斯理的吃了饭，去药房收拾完药品和诊具，还是到了日上三竿。

　　出门前，百里安歌想了想，又去找了顶略小些的帷帽给星辰戴上。
　　虽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但还是遮着点吧，这样想着。

　　星辰觉得帽子带的很不舒服，尤其为了戴上帽子，她的包包头都给散开了，不开心。偷偷撇撇嘴，看到师父也带着帽子呢，也就只能顺从了。

　　看到小丫头手扶着帷帽，一副很别扭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百里安歌笑了。

　　结果这转瞬即逝的笑偏偏就被星辰看到了。

　　平日里老是装作高冷的师父，笑起来却是个俊秀少年。这九天之上的仙人突然间化身邻家哥哥，再加上动人之极的容貌，风采，还有这样的气质姿态，星辰觉得，还好他们是住在山上，不然师父一笑，怕是要倾半座城。
　　为啥只有半座？当然是因为师父的个性太讨厌啦。
　　师父他啊，特别的懒，是个死宅，有时候不爱说话，你说啥他都不搭理你，但有时候又是个话痨，还特别毒舌，尤其喜欢打击徒弟。
　　星辰觉得，百里安歌就是一个高冷的精分。

　　……
　　“百里公子带着个小女娃来了。小娃娃长的可好看啦。”
　　“那是百里公子的徒弟，我听见叫师父了。唉吆，那小奶音，太可爱了。”
　　“不说百里公子成亲生娃了吗？”
　　“那是胡说，那女娃娃看着都五六岁了，怎么可能是百里公子生的。”
　　“啥？百里公子收徒了，这太一山不是有规矩，女人不能进的吗？”
　　“你那是道听途说……”
　　……
　　酷爱八卦的黄前镇村民们沸腾了，因为他们最爱八卦的对象，出云峰明镜台的百里公子，今儿带着超级八卦来了。

　　百里安歌端坐在案前，少年的脸上冷意十足，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今天来找他看病的人特别多。排队的人已经从镇西头排到了东头，除了看病的，他的周围还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围观的人。

　　按照平时，哪怕再被围观，百里安歌也只当对方是空气，他还是有点身为大夫的操守的，并不会对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发飙啊什么的。但看到那一个个往星辰那里瞄的眼神，他有点后悔给徒弟准备的帽纱太薄了。

　　好在，百里安歌一直以来的形象算不上平易近人。
　　大家伙儿也就只敢远远地过过眼瘾。

　　星辰乖巧的坐在百里安歌旁边，又长又大的帽纱把她整个都罩了起来，躲在小空间里，星辰看着师父给人把脉，觉得有趣的紧。

　　有几个大妈看完病以后，还留了小礼物给星辰。但除了一个手工缝制的看上去很粗糙的娃娃，百里安歌把旁的都退了回去，当然，作为感谢，百里安歌送了对方不少药。丑丑的娃娃被师父塞进了她的帽纱里面。星辰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布偶，有些不喜欢，但一想到这是师父仔细挑来给自己的，就又看着顺眼了不少。

　　师父看诊，望闻问切然后开方，若有现成药剂便直接赠送。星辰只觉得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引发村民们围观的怪病，在师父这似乎都是一样的，问诊的过程通通流畅无比，从不卡壳。

　　望不到头的问诊队伍，至少得几百号人吧，师父竟然两个时辰就全看完了。
　　这期间，星辰啃了个艾翁给带的糖饼子充作午饭，师父却什么也没吃。
　　好辛苦的样子。
　　可是，星辰就算想给师父擦擦汗都做不到……因为这人压根不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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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胡说！”一个青衣书生拍案而起，龇目欲裂。“我怎么可能得这种脏病！”

　　星辰寻声望去，和师父对峙的书生尽管色厉内荏，却依旧看得出中气不足，手脚虚浮。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义诊摊前已经没什么人了。满足了八卦欲和新鲜感的村民们早已各自散去，该干农活的干农活，该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

　　书生大概就是趁着没什么人才敢来的。可惜，他拍桌子的对象搞错了。
　　百里安歌不是没遇见过医闹的人，大部分时候他都会直接甩袖子一个掌风扇走。
　　但这次，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就停住了。

　　“我只断病。不断案。”百里安歌的声音里如同掺进了冰渣子，听不出生气，却愣是让书生打了个寒颤。

　　书生腿一软，重新坐到了案前。
　　凶狠的样子早已不在，书生双手抚脸，眼露绝望，竟旁若无人的痛哭起来。
　　百里安歌不耐烦的看看天色，发现时辰差不多可以收摊了。

　　收拾好案上纸笔，百里安歌正要去牵徒弟的小手。突然就发现徒弟有点不对劲。微微掀开帽纱，星辰眼睛红红，正无声的抽泣着，哭的着实可怜。
　　“不舒服”百里安歌有点慌。
　　星辰用力摇摇头，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看到书生痛哭，竟然悲从中来。她努力的想让眼泪停下来，却无能为力，憋的都开始打嗝了。

　　小丫头的故作坚强让百里安歌心疼了。
　　他把星辰从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轻拍着她的背。这么哄孩子的方式真是他平生全部所学了……
　　不一会儿，星辰几乎和书生同时止住了哭。星辰轻打着嗝，窝在师父怀里昏昏欲睡。她哭累了。书生则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就要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星辰的眼泪让他心软了，百里安歌竟随手写好一张方子，丢到了书生怀里。
　　“百日之内，莫有房事。” 星辰窝在师父怀里正要睡着，突然发现师父的耳朵根红了。她伸手摸了摸，师父哆嗦了一下，还瞪了她一眼。
　　星辰不敢了。乖巧的窝在师父怀里。
　　书生面露感激，躬身行了礼，才又蹒跚离去。
　　等百里安歌重新收拾好东西，再看怀里的星辰，已经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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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公子啊，多亏了您。我家那口子的腰都疼了几十年了，看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药啊都没用。结果您上回来给开的药，用了半年多，这病就再没发过。”黄前镇是个大镇，而作为镇上数得着的大户，刘员外有些派头，但在百里安歌面前却恭谨的很，这完全是出自内心的敬意。

　　这年头标榜神医的，他见过不少。但如同出云峰弟子般，医术精湛又有良心的，可就不多了。

　　趁着百里安歌还没出村子。他这次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百里安歌做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怀里的小孩。

　　刘员外这才瞅见睡得正香的娃娃。他拍拍嘴，压低了声音。
　　“公子且慢些走，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去寒舍里吃了饭再……”

　　百里安歌看了眼刘员外，发现他一脸的不自然，显然是有事的样子。
　　“有事便说事。”莫要叽叽歪歪说些废话。

　　刘员外多少也听闻些百里安歌的脾气。只是事情涉及家丑，他在外面实在说不出口。待看到百里安歌不耐烦的提脚就走，才豁出去般把事情都给交代了。

　　这事跟刚才那书生有关。
　　书生其实是刘员外的女婿，他也是看到女婿偷偷前来问医，回去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好，才来找百里安歌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