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渡口》清泉为心

9、徒弟太刻苦了怎么办

　　出云峰上的时光就像那株花期混乱的紫藤，极容易让人忽略了正经的年岁。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星辰的伤口渐渐愈合。
　　她开始重新直立行走，狼性渐渐退去。
　　不知不觉中，她眼中的世界变了。
　　她发现，原本爬来爬去探险的时光似乎也没有那么值得怀念。现在她最爱的，是每天一个时辰，师父的授课时间。

　　师父讲的东西很杂，有时甚至能拿紫藤说一个时辰，只因为紫藤花瓣落到了她的衣服上。
　　无论师父讲什么，星辰总是能听得津津有味，并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反复研读。

　　星辰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读书。
　　对于她认得字，且认得字还不少这件事，艾翁很惊异，师父很高兴。
　　一个已经开蒙的孩子，显然好教多了。

　　但星辰并没有因为自己识字这件事想起更多。
　　百里安歌曾经想弄明白她的身世，奈何她是一问三不知。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她的记忆，以遇见阿灰为界，前半段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后半段简单到没什么好说的。

　　百里安歌向来对熊孩子退避三舍，养孩子的经验为零。即使如此，他依旧察觉出了自家小孩的不一样。

　　星辰几乎从不哭闹，唯一一次哭泣还是在断骨的时候。
　　这孩子很有定力，虽然还用四脚爬行时皮的不行，但自从他开始授课，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十分的好学和耐心，还勤奋。
　　自从她的手能拿起书本，几乎就变成了书虫子，为了读书都快废寝忘食了。以至于艾翁多次给他甩脸子，说他对小孩太过严厉……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呢。

　　虽然徒儿如此勤勉，确实让他省心不少。但这般作风，实在是与他这个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师父差别太大啊。

　　他也曾委婉的给星辰建议：

　　“星辰啊，又不去考状元。晚上记得早点睡。”
　　小丫头点点头。
　　结果又看书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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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不用起那么早，太阳到那棵树那里再起也不迟。”百里安歌指着对面山头的一颗水杉。
　　星辰眨眨眼睛表示知道。
　　但依旧刚见天光就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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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厉的师父可以因为徒弟偷懒耍滑，去打弟子的手板。
　　那弟子太勤奋了可咋办?

　　百里安歌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小徒弟了。明明从前还是个野孩子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刻苦，简直要在通往优秀的徒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而且奇怪的还有，星辰的举止。
　　百里安歌并没有对小徒弟要求太多。除了每天的课业外，基本就是散养。
　　但小丫头从开始能直立行走那天开始，就变得十分自律。

　　见了他总会记得要行礼。
　　吃饭时，勺子从不会碰到碗壁发出声响。
　　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些不是百里安歌教的。
　　那肯定就是星辰家里人教的。

　　可惜，他找到星辰时，她的衣服已经破旧的看不出样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信物。而无论他问几次，星辰对自己的身世都只是摇头。
　　他检查过她的脑袋，那里确实有旧伤的痕迹。他虽然能治好她的伤，却很难帮她找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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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前，由于治伤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星辰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敏感期。直接反应就是晚上总会惊厥无法入睡。
　　为了照顾星辰，艾翁在自己屋里拾掇出来一张小床，以便就近照顾她。

　　事实证明，屋里多了熟悉的人，确实能起到很好的安抚作用。星辰惊醒的次数少多了。但是，阿翁什么都好，有一点却很要命，那就是这呼噜声……
　　睡不着也就罢了，还被强制性的要求早睡晚起……
　　折磨加倍。
　　星辰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从没这么差过。
　　没过几天，百里安歌就收到了徒弟青着眼眶发来的求救眼神，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也晓得艾翁呼噜的杀伤力的，在他初来出云峰时，艾翁担心他年纪小，就是和他住一个屋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解救徒弟于水火之中，是师父的责任。
　　为了说服艾翁放人，他只能让星辰暂时睡到了自己屋里。

　　然后百里安歌发现，小徒弟真的很没安全感。

　　星辰虽然表面上越来越像个正常小孩，但往往半睡半醒时，她身上那种来源于狼的警觉就复活了。
　　夜里只要有点动静，哪怕是声鸟叫，她都会惊醒，然后全身紧绷。直到确认确实没有危险，才会再次入睡。
　　刚开始，百里安歌也以为这单纯只是断骨重接造成的后遗症，后来随着伤口渐愈，发现这症状并没有减轻。
　　那这只能归咎于她曾经动荡的生活了。到底遭过多大得罪，才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依旧本能的觉得恐惧。
　　百里安歌心疼了。后来索性直接把小孩抱着睡。

　　长夜漫漫，星辰却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她觉着少年温暖极了，虽然他总是一副很嫌弃她的样子，却会亲手给她做吃的，把衣服给她，在她睡不着时哄她。

　　这也成为以后漫长的时光中，令星辰最难以割舍的温暖。

　　“不怕，不怕~师父在。” 不轻不重的拍抚，清朗温润的声音。

　　星辰忽闪着大眼睛偷偷看着百里安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下巴。师父爱干净，脸比她的还要白嫩一些。师父的怀抱很暖，充满了安抚和镇定人心的力量。星辰往师父怀里钻了钻，在看不到的地方，笑眯眯幸福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