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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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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这一觉睡得很浅。自进了刘员外家,听到女人的哭声,她便醒了,只是想要师父多抱一会,便没出声。
这哭声压抑低沉、断断续续,还能听出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待进了屋,这哭声才止。
一老妪和一年轻女子慌慌张张,上前见过百里安歌,不一会,那书生也来了。
待刘员外将百里安歌让着入了座,百里安歌动作很轻的将星辰换了个姿势抱着,星辰躺坐在师父腿上,侧脸倚着师父的胸口,倒是方便她眯缝着眼偷偷打量这一家人。
“你这老婆子还愣着做啥,快去准备酒菜。”刘员外刚要撵老妪去厨房,却被百里安歌挥手制止了。
“说事。”百里安歌顶讨厌这些拎不清的家事。
星辰瞅瞅师父略有些紧绷的下巴,觉得这人真心可爱的很。明明怕麻烦又讨厌与陌生人交流,偏偏心软又善良。
你这样可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呀,师父。
刘员外忙拱手称是,晓得百里公子不耐烦这些客套,赶紧进入正题。
这事得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正是战乱的时候。
这场由前太子发动的兵祸席卷了江夏国大半的国土。
青壮年被强制征兵,由于无人耕作,田地大面积荒芜。
在战斗最激烈的地区,“死伤过半”成了家常便饭。
兵祸造成的尸横遍野,掩埋不及时又引发了大规模瘟疫。
躲避兵祸和瘟疫的人们纷纷逃离家乡。
书生就是从江南老家逃到这太一山附近的。
他运气好,这一路走来虽受了点苦,但既没染上病也没被当兵的抓走。等流浪到了黄前镇,还被刘员外好心收留了。
刘员外向来看重读书人,本想着留下书生在村里当个教书先生,可待这书生洗刷干净,又养了几天后,就发现是个俊俏小伙。
刘员外有一个女儿,因自小便瘸了一条腿,走路跛的厉害,这说亲上便有些困难。于是刘员外便动了心思,思量了几天后去跟书生说想招他当女婿。
书生早已是孤家寡人,又感念刘员外救命之恩,再加上虽然那姑娘是跛子,却也算五官端正,长相秀丽,便应了。
小两口成亲以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过得踏实又幸福。只待再养个孩子,这日子就更美满了。
变故发生在半年多前。
书生拉了辆牛车,驼了几麻袋山货,去最近的云秀城换年货。出门时还天气晴朗,没想到返程的时候就被大雪拦在了秀山脚下。
书生无奈,只得到土地庙里暂歇。
结果这一歇就歇出了问题。
“我吃的是自己带的干粮。”想起那天的场景,书生依旧迷茫的很,“最多就是烧了壶水,水是从井里现打的。”奇怪就奇怪在,书生吃饱喝足后,正待再去检查下牛车是否拴好呢,就昏倒了。
待书生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赤身裸体的躺在炕上,身上盖着棉被,他也是成了亲的人,觉得身体不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书生想想便觉得汗毛直竖,瘆的不行。赶忙穿好衣服拉着牛车跑了。
由于不是什么光彩事,书生也就没把这事告诉家里。
时间长了,他也有些恍惚,觉得是不是就做了个梦。
然而三个月前,书生开始觉得身体不对劲了。不但身上开始成片的起小红点,还开始掉眉毛,四肢乏力,整日的提不起精神。
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起了疹子,找过路的郎中讨了个方子,也没怎么当回事。但服过药后,这症状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厉害了。最可怕的是,他家娘子身上也开始起这小红点了。
“我对不住小桃儿,可我真没……”书生蹲在地上哽咽难言。他媳妇倒是也不疑他,抽出帕子来给书生擦泪。
“百里公子,我家相公不是那等寻花问柳的人。”这位叫小桃儿的女子也是悲从中来,自己也哽咽了,“我们去过云秀城……看……看过大夫,那大夫也开了治那脏病的药,可是……可是我们都服了一个多月了,一点用都没有。”
刘员外把那云秀城大夫开的药方取来,恭敬地递给百里安歌。百里安歌大体看了看,虽然用药略有不同,但这方子并没毛病。
难不成他与这大夫都看走眼了。
百里安歌又重新给书生和小桃儿把了脉,种种症状都像是花柳无疑。
这事倒是奇了?
“百里公子,是不是相公那天遇上的是山里的鬼魅,所以药才不管用。”小桃儿姑娘相当有想象力。不过想想这书生莫名其妙的雪夜土地庙艳遇,倒确实挺像话本小说里的志怪故事。
但这书生回家后三个月才发病,就又对不上了。
百里安歌将星辰轻轻放到一旁,从随身的小包袱里取出来几个瓶瓶罐罐。
将两个一个指节深的小蝶分别放到两人面前。“取三滴血来,从右手中指处取。”
小桃儿和书生面面相觑,也不敢拖延。忙各自拿银针取了血滴到碟子中。
星辰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花柳当着小孩的面诊治,肯定尴尬。所以一直都在装睡,但现在,两盏盛了血的小碟摆在案上,师父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星辰看不到,又好奇的不得了,便装不下去了。
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然后噌噌爬到了师父身边。
百里安歌早就看出这丫头装睡了,也不搭理她,只专心摆弄着手里的瓶瓶罐罐。
星辰瞅见师父试了六七种药粉,直到将一种类似食盐的白粉滴到血里,这血才发生了变化。
暗红色的血里几只黑色的小虫渐渐显形,这些虫子长得特别细小,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了。星辰顶讨厌小虫子。她赶忙退后了两步。
刘员外等人聚了过来,等看到这血里真就生出了虫子,书生立马就给百里安歌跪下了。
“公子救命!”
百里安歌拦下了也要跟着下跪的刘员外,顺手拽起了书生。
“这事不麻烦,你们无需紧张。”
百里安歌重新给书生和小桃儿开了方子,还一人赠了一颗药丸,保证药到病除,再无后顾之忧后,才抱着星辰告辞离去。
“师父,血里面怎么会长虫子呢。”星辰虽然说话还有些障碍,但眨巴的大眼睛向师父传递着她的好奇。
“那是蛊。”百里安歌接收小徒弟的疑问毫无障碍。
“蛊?那是什么?”星辰歪歪头,疑惑地样子萌萌哒。
“不好的东西。”百里安歌不想跟徒弟说这些肮脏事,便扯道,“是妖怪,以后遇见了要躲远一点。”
百里安歌却不知道,他这自认为贴心的举动,却被星辰鄙视了。
拜托,什么妖怪啊,不要骗小孩子好不好。
在很久之后,遇到的另一个偶然的事件,星辰才知道其实书生这事牵扯不小。
只是现在,百里安歌虽然也特地调查了一段时间,却因为线索太少,并未发现更多的端倪,这事就渐渐搁下了。
对于星辰说,这事并无多大的吸引力,毕竟她每天都有要学的新鲜的东西,好玩的事情那么多,谁又会去在意几只小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