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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淡淡衫儿薄薄罗 ...

  •   可是他并没有来。
      甚至派去请他的生夏和浦泽也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澄琉看着天色喃喃了一声。
      “要不然奴婢先把点心和凉菜端来吧,”红萼说:“等陛下来了,就可以上热菜了。”
      “你去吧。”澄琉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画。按照经验,梁真应该早就过来了,最起码,生夏和浦泽也应该回来了。
      从这里到雍乾宫并不需要走那么久,到御膳房也不需要那么久。
      可是这次连红萼都没有回来。
      澄琉渐渐开始感觉到不对劲,秋风从窗外簌簌地吹过,她好像在一瞬间也变成了一片不知何去何从的落叶。
      宫殿里安静得可怕,其他的奴才也不见了,除了她,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可当她走出宫殿,门外却站满了侍卫。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澄琉怔怔地看着这些人:“你们,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殿下,”一个干瘦的老宫女双手交叠在身前,狭长的眼睛盯着澄琉:“这里的事跟您没关系,进去吧,老奴随后就来伺候您。”
      “为什么?你是谁?我不要你伺候!你把生夏他们还给我!”
      “殿下,”老宫女把头昂得像打鸣的公鸡:“您最好不要违抗圣旨。”
      “圣旨?你说的就是圣旨?我要见陛下,我要见他!”
      “老奴可调不动这么多侍卫,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您还需要刨根问底吗?”老宫女从褶子里挤出一丝笑意。
      “你跟她废话什么,”这时候侍卫们让开了一条路,夹道里走出来一个美艳娇憨的妇人:“高澄琉,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不知廉耻的贱货,私.通魏国,还想见陛下?你等着被绞死吧!”
      “穆伽罗,上次的马鞭还没挨够吗?还敢来我的地方乱吠?”她在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很想噎穆伽罗,但是说到后半句,眼泪就流了出来。
      高澄琉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哭泣的女人,但她现在的确非常孤立无援。
      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她唯一认识的,竟然是穆伽罗。
      “娘娘,”这时候有一个干瘦的小宫女弯着腰对穆伽罗说:“您没有必要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都交给奴婢吧,奴婢会伺候好她的。”
      她实在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宫女,如果要问她有什么特点,只能说她对穆伽罗点头哈腰的样子,不是一般奴才能学得会的。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些天赋。有的人天生会杀人,有的人天生会当皇帝,有的人天生会赌博,有的人天生会勾.引,还有一种人,天生就会当奴才。
      显然她就是这样的人。讨好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只要她愿意,好像没有哪个主子是她讨好不了的。
      她的名字原本就叫做欢欢,穆伽罗第一次看到她、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就忍不住说:“欢欢,你的名字像条小狗,你也像条小狗。”
      不过这样的名字太喜庆了,既然要送给高澄琉,名字一定不能太喜庆,于是穆伽罗说:“以后你就叫愁愁吧。”
      说完她和她的侍女们都笑了起来。
      所以愁愁也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奴婢名叫愁愁,奴婢会好好伺候公主殿下的。”
      愁愁的相貌非常普通,虽然不是极美,但也不是极丑,然而澄琉只要看见她笑眯眯的脸,就觉得无比渗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宫女?
      “你不要盯着我!”澄琉对她吼道。
      愁愁笑嘻嘻地说:“奴婢想伺候你。”
      “我现在不需要你伺候!”
      “那奴婢就只能看着你,看你什么时候需要奴婢的伺候。”愁愁更靠近了澄琉一点:“这样你不用说话,奴婢就知道你需要什么。”
      澄琉不说话了,她也盯着她看。
      “你在看奴婢吗?”
      “是的。”
      “你在看奴婢什么?”
      “我看你虽然脑子有些奇怪,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长得跟普通人一样。”
      愁愁笑嘻嘻地说:“奴婢就是普通人,当然跟普通人长得一样。”
      “普通人的耳朵都能听得见说话,你的耳朵呢?”
      愁愁笑着说:“奴婢的耳朵比普通人的耳朵还听话,主子想奴婢听见什么,奴婢就听见什么。”
      “那么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说为什么陛下要把我关起来,我原本的奴才们都被抓到哪里去了?”
      “陛下之所以要关你,是因为现在大家都怀疑你是魏国人派来的。你原本的奴才们都被抓去大理寺了,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和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奴才,”澄琉说:“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据说奴才都是很像主子的。”
      “你一点都不像我,”澄琉说:“你的主子是谁?”
      “是岑少府。”

      岑于扬现在坐在长安最贵的一家酒楼里。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岑于扬是整个朝廷最喜欢摆阔的人,而且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所以即便有同僚看见他现在坐在自己专属的包间里,品着最肥的膏蟹,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既然是同僚,见到了还不去拜会一下,寒暄几句,那无论如何也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大理寺的包少卿走到岑于扬的包厢去聊几句,也是正常得要命的事,没有谁会无聊得去追究他们是否在结党营私的。
      包少卿也是这么说的:“我这个人做事很公正的嘛!岑少府你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的,对不对?”说完他就笑了起来:“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嘛!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好乱讲的。”
      “瓜田不纳履。”岑于扬说:“寒暄几句就回吧,我岑于扬生平最痛恨结党营私了,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是是是,大家都知道我们岑少府痛恨这些下作行为!对不对?”包少卿说:“岑少府是我们整个朝廷群臣的表率,包某学习都还来不及呢!”
      岑于扬敲了敲蟹壳:“所以你今天想来学点什么?”
      “是是是,事情是这样的,康乐公主那件事情......”
      “包少卿,我觉得我们做人呢,一定要善良,多做好事是一定会有好报的。”岑于扬说:“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也是做好事做来的。”
      “是是是!岑少府的话真是令我醍醐灌顶啊!你说,你说我怎么会笨得连这种事情都要来叨扰您呢!”包少卿笑得满面通红:“毕竟我们都是长安城里难得的善人呐,”说完,他怯怯地看着岑于扬的脸色,小心地凑到他耳边问:“我老包实在是一个很关心别人的热心肠,我一听见康乐公主有事,我真是难过得觉都睡不着。”
      岑于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包少卿的笑脸涨得像刚蒸好的大馒头,谁看见这样一幅笑脸,都不会太忍心让他碰壁,更何况岑于扬是一位众所周知的大善人。
      “你大可以安心睡觉,她不会有事的。”
      包少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愿,愿闻其详。”
      岑于扬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原因,在齐国,任何人能幸免于难,无非只是因为一件事。”
      “一件事?”
      “因为我愿意帮帮他。”

      “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帮我,”澄琉说:“岑于扬真是个怪人。”
      愁愁笑嘻嘻地说:“你为什么不能往简单了想呢?”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任何复杂的人,都有可能会遇到一个让他变得简单纯粹起来的人。”
      “我不信。”
      愁愁这次终于没有笑,她看着澄琉的眼睛:“难道只因为你没有遇到过,就要这样揣测别人的真心吗?”
      澄琉沉默了一会,她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好了!你们主仆简直一个比一个烦人!”
      她嘴上虽然说着愁愁烦人,但事实上愁愁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奴婢。岑于扬做任何事情都会确保周到细致,他是永远不会在这些细节上出错的。
      他知道高澄琉不会讨厌一个完全乖巧听话的奴婢,所以他选择了愁愁。
      澄琉叫愁愁爬树,愁愁的指甲流血了也会依旧往上爬,澄琉叫愁愁跟她一起骂梁真,愁愁也不会害怕。澄琉甚至喜欢听愁愁用那些搞笑的语言骂人,这远比单纯的辱骂有趣多了。
      有时候澄琉甚至觉得,愁愁其实根本不能算作一个奴才,她只是一个会伺候人的玩具罢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玩具是比人还好玩的?
      梁真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有一天澄琉在叫愁愁学突厥人说话的时候,梁真给她送了一些新的玩具——女人的玩具。
      澄琉看着那些衣服和首饰,她昂着头问太监:“这是要做什么?”
      她以为梁真终于要向她道歉了,但太监却说:“中秋晚宴,陛下请殿下务必好好妆点。”
      澄琉的脑袋空白了一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掀翻了那些珠宝奁。
      “谁要去中秋晚宴?”澄琉继续说:“我被软禁了,我不去。”
      太监们把东西放下了,说:“义阳王也会来,陛下说您最好还是露个脸儿。”
      然后他们也离开了。
      有一瞬间,澄琉觉得自己好像也只是一个会伺候人的玩具罢了。
      “你真的不去吗?”这时候愁愁问。
      “我就是不去,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不想见一见义阳王吗?”愁愁说:“他应该知道你的事情,如果中秋晚宴见不到你,他们是不是会很担心?”
      这种境遇下,想到自己仅剩的亲人,澄琉怎么能不心软呢。
      事实上一想到他们,澄琉的鼻子就已经酸了。
      她怎么能让他们担心呢?他们已是惊弓之鸟。
      所以澄琉还是好好地换上梁真送来的衣裳,顺从地坐在了中秋晚宴的席位上。
      义阳王高敏就坐在她的对面,澄琉像头什么小野兽一样拱到了他的身边,她拉起他的手:“二哥,我好想你。”
      高敏转过身,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澄琉、然后皱眉低声说:“你怎么能穿得这样招摇呢!”
      澄琉撅着嘴:“还不是他送来要我穿的。”她小声说:“我还不稀罕呢。”
      “不要说这种话!”高敏轻轻拍了她一下:“你最近出的风头还不够吗?真是吓死我们了!”
      “这不怪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澄琉低头卷着他的衣角。
      “这都怪你平时太张扬!”高敏压低声音说:“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一直说话也不像样。”
      “可是我们都好久没有见过了——”
      “有这个功夫去找他都都说说话不好吗?”高敏给澄琉使了个眼色。
      “我才不去。”澄琉嘟囔着站起来,又回到了她的位置。
      她忍不住看向了梁真,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首,眼睛看着自己的酒杯。他不是个瞎子,他一定早就看到了澄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澄琉轻轻哼了一声,她也打算什么都不做。
      她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女人在有些时候总是非常地有耐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梁真的眼睛从未落到她都身上,然而他的心却早已经像琴弦一样颤动。
      这时候乐师的琴弦已经也早已经颤动起来,舞女的裙摆在花哨的波斯地毯上飞舞,铃铛的细链在她们的手腕、脚踝、腰间轻响,她们的手臂上绘着牡丹......
      澄琉问愁愁:“为什么她们的手臂上可以画牡丹?她们怎么敢?”
      在澄琉的认知里,齐国除了皇后之外的其他人是不能使用牡丹花纹的——这是她的母亲定下的规矩。
      “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
      皇后娘娘......
      澄琉看向岑歌芮,那个披这凤袍的女人,正开心地与梁真有说有笑。
      “简直没有王法了......她凭什么!”澄琉跑了出去。
      其实平心而论,岑歌芮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她做皇后远比蒋晚晴和高澄珪要做得好,但女人之间的恨意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总之澄琉就是恨透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淡淡衫儿薄薄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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