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始》喻皎

5、一面之缘

　　“先生？先生？”
　　“哎……”沈澄揉揉眼睛坐起来。
　　“我们从6点半就要开始忙了，您的贵重物品放在这里不安全，需要我们代您保管么？”
　　“不用了，谢谢。”
　　“对面这位女士是跟您一起的么？”
　　“嗯，是。你去忙吧。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谢。”
　　眼看果汁就要浇在芮茗的白色衬衫上，沈澄起身扶住了倾斜过度的杯子，力度刚好，速度适中，没有惊醒芮茗，一手把饮料安全转移到桌子上，一手架住重心不稳的芮茗让她稳当的窝在椅子里。这黑眼圈，通宵了吧。芮茗的电脑屏幕亮着，还停留在论文的界面，他替芮茗存了论文，顺便浏览了一下，然后关了电脑。
　　“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么？”沈澄叫住一个服务生。
　　“先生请说。”
　　“帮我拿下电脑，跟着我走。”
　　“好的，先生。”
　　沈澄将芮茗打横抱起，轻放在车后座，找了一个厚薄合适的靠垫给她做枕头。
　　“东西就放在副驾驶座上吧。”
　　“好的。”
　　“谢谢。”
　　“不用谢。”
　　沈澄朝IDEAL单身公寓区开着，把车停在了2号楼下面——C组的大多数研究员都住在这栋楼里。芮茗缓缓地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沈澄通过后视镜看着她。柔和的晨光在她的脸颊上抹上一片绯红，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浅浅的呼吸声在车厢里听得分外清晰。沈澄没有意识到自己呼吸的节奏已经与她同步。
　　沈澄记得那次假期公益劳动自己所在小组抽到的任务是协助爱心献血站工作。他作为急救志愿队的骨干成员之一每两周都要去献血点做义工，和献血点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对那里的工作也是轻车熟路，碰上一个护士姐姐请假，就补了她的缺。其中有一个来献血的男生一直在换着花样转着手里的一根中性笔，看着整齐利索，却低着头不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眼神交流，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坐在他一旁的女生，丝毫不差地模仿那个芮茗的动作，而芮茗一直很自然地按照护士嘱咐做献血前的准备工作。工作完了之后去图书馆借书又遇到芮茗，而她手里拿的正是自己需要的那本书。在图书馆搜罗了一圈，提了一袋子书——包括刚才芮茗手里的那一本，她表示并不急着用把书让给了他。坐公交车回家时再次遇到了她，她旁边的座位正好空着，芮茗也很惊喜，笑了笑说不介意他坐在自己旁边。和芮茗聊了一路，相见恨晚，很是尽兴，开心到忘了问她的芳名，交换联系方式。
　　他们当时是彼此的路人甲，那一天的种种巧合仿佛预支了他们的缘分，尽管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在学校的同一楼层活动，沈澄甚至在那本书里留了一封简短的信，并坚持每天泡在图书馆直到闭馆——从见到她到去外地上大学期间的每一天，就是很巧合的再也没碰到她。
　　两年前前公司年会上，沈澄穿一身考究的西服，与A组组长高越闲聊时，顺手拿过一杯香槟，举至与视线平行的位置时透过冒着小气泡的香槟瞥见了一个身影，直觉那是芮茗，再望向那个方向却已经搜寻不到。年会结束，回到公寓后酒精作用下他止不住地去回忆那个突然闪现的身影，头发随意地用木制发簪挽起，自然而整齐，仿旗袍款式高领深绿色丝绸暗花礼服，球形青瓷耳环，荷花纹绿色缎面手包，以至于梦也被层层叠叠的绿色充斥，他自己就在绿海里一刻不停地奔走寻找了整整一个晚上，黎明时因为腿抽筋醒来。两眼发直地看着天花板，开始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相见既平生欢的一个人，这才发现自己对那一天的记忆都已经斑驳，像老旧洞窟里的彩色墙绘，墙皮剥落，色彩暗淡，能读出当时的精彩，却有一种明显的距离感。他在床上躺到腿完全恢复过来才起床，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下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结论，

作者有话说

　　没有谁能完全放得下过去，它是今天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