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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表白 ...

  •   31、
      通过这件事,我感觉苏筱云也开始喜欢我了,否则她绝不会向我解释她和关峻辰的关系,也不会询问我和小雅的事情。
      在苏筱云那里,必定还有不少和她有关的人和事,是我所不知道的。这需要经过时间,慢慢接触,慢慢了解。我相信她所说的话,不过内心还是有些纠结,不是担心她那样坐摩托车会危险,而是根本就不想让她去坐。
      这件事之后,苏筱云落下了一个喜欢皱眉的坏毛病。据她自己说,那是她由来已久的习惯,小学有段时间还曾经专门在家对着镜子练习过。只是我之前不曾注意过,认为是新近才养成的。每逢对我的言谈举止有所不满,她便故意把眉头皱起,拧成一个“川”字。
      “别皱了,真难看!”
      我看着她说,一边用手掌在我自己的额头眉间做着来回抹平的动作,以作示范。
      “谁让你故意气我?你惹我,我就皱给你看!”
      “那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行,你给我做个鬼脸。”
      我观察一下周围,然后快速朝她做了一个吐舌头的怪样。
      “呵呵……”
      她马上开心地笑了,边笑边伸手在自己的眉间一抹,眉头便一下子舒展开来。

      32、
      周立刚把那本《点一盏心灯》看完之后,还给了我,他当时说不看,但最终还是拿去了。我交还给苏筱云的时候,又顺便给她说了几句周立刚的好话。
      “我并不想那样对他,只是他那天实在太讨厌了。”她翻检着书页说。
      “他那个人是比较讨厌,经常说话不注意。”
      “没关系了,”她把书收好,“我这里还有其它书,你要不要看?”
      “小说?怎么从来没有见你看过?”
      “我是回家才看的,哪像你?”
      她说着从课桌里拿出了一本封面崭新的书,递给了我,书名叫《玉观音》。
      “这是你借别人的?”我问。
      “新书谁愿意借给你啊?”她稍稍瞪我一下,“我喜欢看的书,都是我自己买的。”
      “这本你看完了吗?”
      “只看了一半,你先拿去看吧,不要借给别人……”
      我看小说的速度很快,并且习惯在课堂上偷偷地看。上课看小说,我总结出的有三点安全注意事项:一是要拿其他书本做隐蔽,二是要控制神态不能慌乱,三是要至少有一位好同学帮着站岗放哨。现在帮我望风的人,就是苏筱云。
      课堂上,她会及时用钢笔捅的方式提醒我;如果是自习课,老师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她甚至会故意咳嗽一声示警。她从来不在教室里看小说,偶尔在课间时间翻阅一下杂志,《读者》什么的。我跟她说,她也可以尝试一下在课堂上看,感受一下地下工作的刺激,我会负责帮她盯着老师。她笑着摇头,说她不敢,也不相信我。
      在一星期左右的时间里,我在苏筱云的掩护帮助下,一共看完了三本她借给我的书。一本海岩的《玉观音》,一本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还有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对于这几本书,我和苏筱云看过之后都没做什么交流,比较一致的几个评价就是:惨,文笔好,应该不是真的。
      村上的小说里有很多段落看得我耳红心跳,甚至差点被苏筱云察觉到我的生理反应。幸好整部小说的基调还是哀伤的,否则想必苏筱云也不会借给我看。我最喜欢渡边去精神疗养院探望直子时,夜晚月光下的那一段描写,生动干净,让我不由地产生了一些美好的想象。
      散文集最吸引我的是其中写到的那些风景名胜,很多地方都想去,盼望着很快能有机会。海岩的那部小说让我最难忘记的是全书的结尾,杨瑞每晚和观音玉坠共枕而眠,等待深夜可能会响起的敲门声,等待着安心回来。
      “你觉得安心会回来吗?”苏筱云这样问过我一句。
      “会回来的,因为有那么痴心的一个人在等她。”
      “那结局为什么不写?”
      “要留悬念,不能说得太明确。”
      “不好,我就喜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33、
      苏筱云除了给我分享她的书之外,还又告诉了我一些她的家庭情况。
      她家就住在我们学校北边的那一大片居民区,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爸爸做一些运输方面的事情,妈妈主要负责在家操持家务,哥哥初中毕业,目前在帮着他爸做事。我家住在县城的西面。我爸是政府单位的公务员,我妈在公司做财务,还有个年纪小我很多的弟弟,还在上小学。
      “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女呢!”我对她说。
      “我还以为你有个姐姐呢!”
      “我倒是想有个姐姐……”
      “那我来当,好不好?”她笑着说。
      “不用了,你只比我大两个月……”
      我拒绝着,主要还是担心未来会产生伦理上的问题。
      “你记住我生日了?”她睁大眼睛问。
      “记住了,还知道你是巨蟹座的。”
      “哦?那你是什么星座?”
      “我那个星座,我不好意思说。”
      “说嘛,说出来又不会死……”
      苏筱云新添了一个常用字眼:“死”。这是个比较恐怖又很不吉利的字,我最早从她口中听到有“死”字的那句话是“再过十年,我觉得我可能就死了。”我当时反应比较强烈,并且不准她再说这个字,结果她不但不听从,反而时常故意用这个字来试探我的反应。
      “哎呀,我要死了!”
      “好想明天就去死啊……”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吧?”
      “究竟是一个人死好呢?还是找个人陪着死?”
      “如果我死了,你肯定不会想我吧?”
      ……
      这些都是她近来经常会对我说的话。这些话令我感到可气又无奈,我对此作出的反应通常是马上把脸沉下来,先盯住她看几秒钟,然后做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对她说三个字:“不许说!”
      很可惜,我的这种反应只能引发她的笑,甚至是哈哈大笑。
      “不至于笑成这样吧?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我说。
      我发现她在大笑的时候,两边眼角都会显露出几道细细的鱼尾纹。
      “你生气的样子,我看着就想笑。”
      生气有什么好笑的?我虽然此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能想象出表情肯定不算好看。为了让她不笑,我需要换一种表情,但是依旧得表现出一点愤怒,以抗议她刚才说那个“死”字,这真是一个高难度的要求。
      “好了,我不笑了,不逗你了。”她主动停住了笑,“以前不笑,你说不好,现在笑,你又说不好。那我该怎么样啊?”
      “正常就可以,不要太夸张,不然给别人印象不好。”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她仰着脸说。

      34、
      “距离高考还有50天”——小黑板上的倒计时准时更新着。
      今天,班主任张老师在班上开了一次高考动员会。先说了十多分钟和考试有关的事,最后说道:“同学们,我们今天调整一次座位,也是考前最后一次。”
      我的心先是猛地一缩,然后又慢慢膨胀开来。这下应该要和苏筱云分开了,以后虽然还是在同一间教室,但是还能不能够保持像同桌时候这样的关系,就很不一定了。不过也无所谓,两个月之前我们也就像陌生人一样,现在只不过是把生活回归到它以往的样子。
      我看看苏筱云,她的表情很淡然,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这也正是她原先在我印象中的面孔。此时我想应该跟她说点什么,比如说道个别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完全说不出口。换个座位都要告别,也太矫情了吧?这要是被旁边的同学听到,肯定会取笑我吧?
      再看她时,她正用一只手扶着额头,专注地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对她微微一笑,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把视线移开到了一边。

      座位调换的最终结果是:苏筱云的座位在靠外墙窗户的第四排,她的右后方就是俞俪,而俞俪的右后方就是周立刚,我在靠门这一面的最后一排。从我的座位上看过去,他们三个人的位置正好处在一条斜线上。
      我的座位本来要靠前面一些,但是那里很难看到苏筱云,于是干脆和别人换了一个最后的座位。我想过直接换回和苏筱云同桌,但是麻烦的是,她的新同桌恰好是我之前同桌,也是位女生。我如果找她换,她也可能会同意,但是那样做的意图过于明显,于是只好放弃。
      我对新座位还算比较满意,感觉就像是搬了新家。这里可以将整间教室的情形一览无余,看着每张课桌上堆叠如小山一般的学习资料,不禁感叹之前的处境是“不识庐山真面目”,而现在,完全可以享受“一览众山小”的意境。这里紧挨着教室的后门,我可以从我座位的地方一抬脚就走出去,一撤步又退进来,不会妨碍到别人,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其实更像是个被遗弃的角落。

      35、
      和苏筱云分开已经有七天了,期间的日子平淡如水。角落的空间一半是厚厚的墙壁,一半是满满的视野,既有安全感又有压迫感,我很享受这里。
      她似乎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每天面无表情,和周围的人简单应对。我在课间和放学后有几次迎面遇见她,却都只是擦肩而过,连一句寒暄都没有。我没有主动找她说话,因为我内心很犹豫,担心我们会有进一步的发展,进而产生一些不可预见的影响;我想就此回归平静,高考之后各奔东西。至于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自习课上,教室里出奇的安静。我正在低头思考苏筱云、俞俪、周立刚和我四个人现在的座位是不是一条标准的直线,突然被一个粉笔头打中了脸颊。
      我抬头一看,是周立刚。他手里拿着个本子,伸长手臂想要递给我,我稍稍欠身,伸手接了过来。是一个崭新的,淡紫色封皮的软皮笔记本。
      我翻开本子,第一页上写着一句话——
      “你在那个角落,感觉还好吗?是不是感觉自由了?是不是要把我忘了?”
      后面依旧画着那个吐舌头的笑脸,调皮地眯着一只眼睛。
      这句话的语气读来就感觉那么熟悉,甚至是亲切,我是那么喜欢,甚至是热爱。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紧接着有一股粘稠酸涩的液体从胸腔直接涌了上来,淤积在了鼻腔处,令我将要窒息。
      我在第二页写了一首诗,是我这些天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一首诗。
      “往日的情景不停涌现
      我沉默着心情将每一幕串联
      忧愁如织网渐渐阻挡视线
      我隐蔽在角落
      孤单怕你察觉

      梦境随时光悠然飘远
      我压抑着心动做徒劳的还原
      激动如落雨慢慢淋湿心间
      我选择在这里
      释放对你的感觉

      我宁愿
      不顾整个世界
      我只想
      坐回你的身边
      我祈求
      时间停留从前
      能永远
      坐在你的身边”

      36、
      我把写好诗的本子交给来周立刚,眼看着他把本子递给俞俪,俞俪接过本子,伸长胳膊,将本子轻轻扔到了苏筱云的课桌上。我马上意识到,这将会很快形成一条新的流水线。
      “诗写得不错,不过我没看懂。这样吧,罚你每天写一首!”再次递过来的本子上写道。
      我写的那首诗,应该算是一种表白吧?苏筱云的回复说她没有看懂,肯定不是真话,真话是她想让我每天写一首给她,这样分析来看,我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她是接受了我的表白呢?
      写诗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一天一首,我恐怕是做不到,我于是跟她讨价还价。她同意我自由把握时间去写,但是写好后必须第一时间拿给她看。我说你反正看不懂,就不用那么着急吧?她说就是因为看不懂才需要看,她要我一直写到她看懂为止。
      我们这段时间的交流全部都是文字,那本笔记本是一个很好的伪装,看到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在传抄课堂笔记,只是传递过于频繁,难免会引人怀疑。几天之后,周立刚终于忍不住了。
      “你和苏筱云天天传那个本子做什么?” 他问我。
      “抄笔记啊,交流学习。不信你可以翻开来看看。”
      “我哪里敢看?我可没有忘了上回她对我那态度。我觉得你俩一定是有什么不正常了,我可是提醒过你她有男朋友的,你不要忘了。”
      “你说的那是谣言。”我说。
      他楞了一下,问:“难道你真的开始追她了?”
      “没有在追,就只是朋友。”我应付着说,“你别光顾着操心我的事,我倒是想知道你和俞俪发展的怎么样了?”
      “我是喜欢俞俪,早就想给她表白了。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好,我怕影响她学习。”他回答得很直接。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可能一直憋在心里吧?”我追问道。
      他看着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想看高考的结果,到时候她报考哪里我就报哪里,如果能够考去同一个地方,相处的也顺利的话,我就挑明了告诉她,我喜欢她。如果不行,我就忍了,还像现在这样高高兴兴地做朋友。”
      “感情方面的事,你能忍得住吗?”我不禁问道。
      “不能忍也得忍!我可是在感情上受到过严重伤害的男人……”他笑着说,“你不会是没忍住,已经给苏筱云表白过了吧?”
      “没有,没有。”我的心里突然有点乱,摆着手说。

      我可能做了一件很冒失的事,可能是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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