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微意》檐上语

11、诉尽往昔千万绪

　　“九花，你可知晓一座艺馆要如何在这个世上立足？”在回馆的马车上，扶桑忽然问道。

　　“色艺双绝的艺伎。”我想这是最最重要的。

　　“对，也不对。不久之后你便要开始迎客，也是时候让你知晓一些事情了。”我还未曾看到扶桑如此严肃的神色。“除了要有出色的艺伎之外，其实还有一点很重要，便是这些艺伎所仰仗的人，是否对艺馆有所裨益。”

　　“而艺伎的名头越响，那么闻风而动的人便也越多，所以及笄礼时来观礼的人身份的高低，便决定了一名艺伎的身价有多高。”

　　“所以今日你将我带到这个宴会上，特地将我介绍给了安平世子与文将军？”我觉得我似乎明白了扶桑的思量。

　　今日她先将我介绍与安平世子，之后再介绍给文将军，不过是想让文将军知道还有其他人对我有想法。

　　“不，其实今日，我不过是想将你介绍与文将军，只要他对你有意思，那么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安平世子的出现更加有利于我的计划。我原打算在表演之后便将你介绍给文将军，而锦穆让你合奏，更是出乎我的意料，而世子对你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这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说到我与先生的合奏，不禁又令我想起芦雪当时的眼神。

　　“扶桑，我想问你些事……”我见扶桑今晚心情似乎很好，于是便试探的问一问我心中的疑惑。

　　“嗯，你说。”

　　“今晚芦雪姑娘有些奇怪，她分明是要带十花来露脸的，怎地后来却不见了踪影，先生同芦雪姑娘之间……”我并未将话说完，若是扶桑不想说，我便停下不再言语。

　　“你……！你为何这样问。”只见她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有不可置信。

　　“嗯，不过随意问问，不过是胡思乱想，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我慌忙解释。

　　“九花，如今你是我妹妹，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其实说与你听听也无妨。”

　　只闻得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我、芦雪、云初都是花娘收进院子的，云初年纪最长，对我们两个都很照顾，所以在院子里我们三人关系很好，而锦穆是花娘的侄子，父母早亡，便由花娘一手带大，年纪又与我们相仿，他总是偷偷的同我们一同玩耍，随着年岁见长，我们渐渐发现锦穆对云初似乎起了心思，云初却将他当弟弟看待，而后此事被花娘看破，之后便将锦穆送到了四明书院。反正他年纪也不小了，老待在艺馆也不像那么回事。”

　　锦穆竟是花娘的侄子？难怪他名声在外，却愿意到百花坞教授琴艺，这样一来便也说得通了。

　　扶桑停了停继续说道：“可锦穆的心思却没有改变，只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便可以为云初赎身，而此时出现了一位落魄的寒门子弟，他对云初可谓用心之至，死心塌地。我们都相信云初寻到了可以依托终身之人，都为她感到高兴，为此她还拒绝了文将军的好意。”

　　我发现此时扶桑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有些咬牙切齿。

　　“花娘正愁锦穆对云初得那份心思，怕他一时糊涂，而恰巧此时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便成人之好，将云初许给了那人。之后不久就传来了云初的死讯……”扶桑此时有些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我方才听你说，是因为那男子要将她送与他人？”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是情深意切，纵使要将她送人，也不应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对她厌弃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处处与卢雪作对吗？”扶桑似乎不想再继续说那个故事，忽然换了件事说。

　　我听大伙都说是因为她们俩相互嫉妒对方，也多亏如此，此刻我方能与扶桑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虽然心里如此想，但我口上却未说，只当做不知。

　　“其实早时，我们三人的关系都很好，很好，得知云初自缢的消息后，我寝食难安，还是她在我身旁安慰我，让我走出了悲伤。呵呵……”扶桑忽然发出两声笑声，极为不自然，似乎充满讽刺的意味。

　　“那时候我想，虽然云初不在了，幸好，我还有芦雪陪着我。后来我就想为云初报仇，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负心汉，所幸当年我还算识得几位有权势之人，我便将此事拜托给他们，半年后，总算让我寻到那位负心薄幸之人，从他口中我知道了一件让我直至今日都无法接受的事，他告诉我说，当初是芦雪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追求云初，还告诉他这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将云初骗到手以后，不仅可以得到她手上的钱，还能将她高价转卖他人。”透过车内晃动的提灯，此时扶桑满眼通红。

　　“至于芦雪为何要做这一切，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她自小便迷恋着锦穆，只可惜锦穆眼中却容不下她，所以她便想出了这样狠毒的计策。所以我要穷尽我一生，也不要让她好过。所以我便将此事告诉了锦穆，彻底绝了她的希望。呵呵……我是不是很恶毒？”说着她有些无力的问道。

　　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芦雪总是对我充满敌意，我想锦穆先生对我的看重，是不是正犯了她的大忌，所以她才故意挤兑我。

　　扶桑显得似乎很累，安静的靠着车厢，满脸疲惫，此时的她褪尽精明与干练，双目紧闭。

　　如今我需要做的，便是好好练琴，勤加习舞，然后便是等待。

　　待到春暖花开时，看那满庭花颜竞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