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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叶沁 ...

  •   我也叹:“要是我,我也不渴了。”并且问齐琅:“你觉得呢?”

      齐琅望了我一眼,伸手抵住额头:“你太聒噪,我们进去吧。”

      我反驳:“我怎么聒噪了,哪里聒噪了?”

      刚走到门边,门已从里面被人推开。是刚才的紫衣姑娘,近看才发现她的一张脸如同从宣纸上拓下般白,淡眉,薄唇,显得整个人少了份生气。

      她望了眼齐琅,愣了下,低头思索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颊边已攒出一丝笑。她说:“你来了?”

      齐琅点头。

      她从我们身侧走开几步后,又转过头,问:“你从山下来?山下的紫藤花开了吗?”

      齐琅尚未开口,她已低了头快步走远了:“别,你还是别说了。”

      我问:“你认识?”

      齐琅点头,转而问刚踏出门的江城:“这是怎么回事?我若没记错,陈国的公主似乎是不能随意踏出宫门。”

      江城伸手抵住额头,几日不见他已甚是消瘦,叹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色尽是疲惫:“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母后说皇姐病了被送来别院静养。”他想了一下,眼里已带了迷茫:“可你都不知道我刚到这里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阿沁一个人被锁在屋子里,外面全是看守。”

      我问:“阿沁?他不是你姐吗?”

      江城愣。

      夜半时分我从睡梦中被人推醒。

      睁开眼望见齐琅正立于床边倾身将我望着。

      这令我情不自禁的手出手遮住眼,嘴上说道:“今日我已走了许多路,还被迫爬了山,这导致我很是疲惫。你如此将我推醒,真是……”

      尚未说完已被齐琅打断。

      他“嗯”了一声体贴地将我的手拿下,并且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说:“你继续”并且已转身准备离去。

      我翻身拽住他的手,声音已带了哭腔:“你尚未说明来意,如此作为,真是……”

      齐琅望着我,眼里带了笑,过了会,轻声说:“外面正有一场流星雨,你要不要看?”

      这令我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并且说:“你怎么不早说。”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齐琅说:“你刚睡那会。”而我已睡了很久。

      我与齐琅来至后院,漫山的野草中,此时刚能赶上流星雨的结尾。

      叶沁席地而坐,此时正低着头,仔细编着手中的结,打好后看一眼拆了再继续编。

      而江城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望着她,直到听到脚步声才转过头,做了个手势让我们坐下。

      我问:“你在干什么?”

      叶沁望了我一眼,微微偏头,嘴角攒出一丝笑,问:“好看吗?”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她便又低了头重新拆了。

      齐琅解释说:“陈国的民间传说,若是在看见天上的流星滑落的时候恰好打上一个结,便能实现一个愿望。”

      我“噢”了一声,立马低头在身上找可以打结的地方。嘴上说:“那我也要许愿。”

      并且问齐琅:“你呢,有什么愿望?”

      齐琅望了我一眼,说:“没有。”想了一下解释说:“所谓愿望,便是内心的想望,并且实已做无望,因此才算愿望。”他望着我,说:“若是我内心有如此想望,便会努力达成,而不是将它当做愿望。”

      我说:“没听懂。”并且将打好的结握于掌心,合上眼虔诚的许了个愿望。

      我转头问叶沁:“你打多少结了?”

      她抿了抿唇:“八十三个。”

      我“噢”了一声,“那你许了八十三个愿望。”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半响说:“是一个。”江城一瞬间便愣住了。

      半空中一片漆黑,流星也已消失。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倒准备先睡会,侧头望见叶沁一身紫衣一动不动,一双眼正望着天空。

      半响,当我即将睡去时,叶沁说:“我想睡了,陈江,你唱支曲子吧。”

      这令我情不自禁地将脸埋进衣袖里,做痛苦状,说:“待会你睡着了,我们都该醒了。”

      齐琅“嗤”了一声,走过来坐下,并且示意我可以将头靠在他的腿上。

      我权衡了下,觉得那样会比较舒服,于是慢慢的蹭了过去。

      江城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半响后叶沁果然睡着。

      齐琅说:“阿凝,明日我与江城有事出去。”

      我问:“能带上我吗?”

      齐琅说:“不能,你就在这里等我。”

      我问:“那要多久?”

      齐琅想了一下,说:“三天。”

      我“嗯”了一声,转头看见江城正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盖在叶沁身上。并且倾身将她抱起准备离去。

      于是我说:“你看人家多贴心。”

      齐琅侧头望了一眼,又低头望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半支起身子,将手伸进他的衣袖中摸索:“银子呢?”

      齐琅将我的手拿开:“没带。”

      我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齐琅说:“嗯。”

      这令我觉得有戏,于是再接再厉:“把银子还我。”

      齐琅说:“没有。”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导致我今日很疲惫。

      立于台阶上,望着一旁的齐琅,白色的罗裙被风卷起。

      齐琅问:“想好要什么了?”

      我揉着眼,说:“银子。”

      齐琅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按住额头:“你还真是固执。”

      我问:“你怎么还不走?”

      齐琅没有回答,却是从袖中取出把折扇,打开后递给我,说:“既然你如此无聊,不如想想如何将这扇面的空白填上。”

      这令我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反驳:“我哪里无聊了?”

      此时江城从一旁插嘴道:“你让她填,岂不白白浪费了一副好扇面?”

      我怒:“怎么就浪费了?”

      江城“噢”了一声:“你会画画吗?不会吧。那就只能提字了,可你写的字能看吗?”

      他话音刚落,到此我终于没忍住将扇骨直接往他脸上砸去。并补了句:“捡起来。”

      我想,叶沁是这样一个姑娘,她心上结了层厚厚的冰壳,因她失了自由。但又想,即便给她自由,她也不能快乐,因为那些严酷纠结的过往,让她连该怎样真心的哭出来笑出来都不晓得。

      江城与齐琅双双离去的那天,夜半惊醒,窗外已下了细雨。这几年学医,由于没有实践对象,大多时候我都是拿自己练习的。比如先给自己下毒,然后再设法解开,师父说这样将会更容易体悟毒发症状。师父甚至会时不时的强迫我喝下迷药然后再醒来。这几年来,我早已练就了一副坚强的躯体,也正因此才会毫不犹豫的吃下今晚被下了迷药的饭菜。我想,恐怕除了叶沁,其余人都被下了药吧。

      整个别院都是死寂的,在我赶往叶沁居所的时候,她果然已不在。

      匆匆行至通往山下的后门,叶沁正颤抖着手一把锁一把锁地试,却当我一步步走近时,身子一僵,艰难的转过头来,整张脸都被雨水打湿。

      我问:“你要去哪?”

      叶沁哽咽:“放我走吧,陈江的太子之位没有人会与他争,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母子做过什么,他现在是太子,以后还会是皇帝。”

      我微微侧转过脸,问:“你知道陈漠只能再活三年吗?”

      身子僵住,半响,她才说:“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三月早春,城郊的风光清寒苍凉。叶沁一身紫衣跌跌撞撞地朝密林深处奔去,背影甚是萧索。

      我甚无奈,只得深一脚浅一脚不远不近地将她跟着。

      林间有风铃吹响,已见叶沁推开门跑了进去。由于木门年久失修,很远便能听见推开那一瞬,木门“吱”地一声响。

      立于窗外,透过窗户的间隙,望见叶沁立于床前,微微倾身,整个背影都在颤抖。她伸出手轻轻拉住床上之人的宽袖,然后缓缓卧倒于他的身边。就在我以为一切就此静止的时候,叶沁却低低地呜咽起来,声音因为被压抑得很了显得愈发的悲伤。

      这令我不经忆起当初与齐琅在救醒了昏迷的陈漠后,他也是这般凄惶地寻到这林子里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却在窗下一守就是两夜,眼睛盯着窗外,有些迷惘却又执着。

      我想,这俩人真的是姐弟?

      陈漠反身握住叶沁的手,低着头,半支起身子望着她,一头如墨长发肆意落下。从我此刻的角度恰好能够望见他那完好的半张脸透着绝色之姿。

      眼睛里带了丝迷茫,他微微侧头,像是在思索,半响才抿了抿唇:“阿姐,你怎么哭了?”

      叶沁不吭声。

      陈漠急了:“是不是新后又欺负你了,阿姐,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叶沁“哼”了一声:“她敢,父皇很疼我的,我是怕他欺负你。”

      陈漠笑:“不怕,我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

      叶沁伸手遮住他的眼,颤抖的睫毛拂着她的手心,痒痒的触觉令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漠说:“阿姐,再过两天就是陈江五岁生辰了吧,父皇会不会让他以后跟着我们一起读书?”

      至此,我只觉得不可思议,即使此毒渐入骨髓后是会致人心智错乱的,可没想到才短短几天,陈漠的记忆已退至十四年前。

      叶沁只是“嗯”了一声,转了转眼珠,说:“阿漠,我饿了。”

      陈漠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翻身就要下去,嘴上说道:“阿姐,你等一下,我去打只野兔来。”

      叶沁拽住他的衣袖,眼眶有些红:“别,别去,我骗你的。”

      陈漠蹲在她的面前,抱住她,低声安慰:“你是不是因为功课做不好被师傅骂了?别担心,以后我会帮你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不过师傅要是再说到‘湖面风平浪静’,你可千万别再接什么‘好像所有的鱼都死了’这样的话,也难怪师傅会生气。”

      叶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微微侧着头,脸颊绯红一片:“这你还记得啊?”

      陈漠也笑:“阿姐说什么我都记得。”过了会他又说:“我想多年后,这里将消逝。总有一天回忆也变的荒诞,那些存在过的东西,也要被忘记,就如父皇总有一天会忘了母后,然后迎纳新人。不过我不想忘记,也不会忘。”

      叶沁说:“我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你,还有我会记得。”

      这几天来我不远不近的守着竹屋,主要是怕离得太近容易被发现。

      直到三天后的一天,我还是被发现了,因为陈漠说:“阿姐,这个人在我家门口几天了,你说是不是新后派来的细作。”

      我立马反驳说:“不是不是,哪能啊,细作能被你发现吗。”

      陈漠“哦”了一声,说:“阿姐你说呢?”

      叶沁望了我一眼,眼里闪过犹豫之色,半响回答:“阿凝是父皇派给我的书童。”

      我松了口气。

      陈漠说:“也是,长得这么笨,也不像是会伺候人的,”并且问我:“你识字吗?过来帮我磨墨吧。”

      陈漠此人我是不讨厌的,况且他现在的情商顶多只有八岁,因此对于他的恶评我咬了咬牙全当没听见。

      陈漠写了一手好字,叶沁常常在他练字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窗外吹笛,吹得久了,陈漠往往一抬手便只顾着望她,桌上铺陈的宣纸滴了一团团的墨。

      时间久了,我便开始细数陈默脸上毒发的变化,一天天,毒都在加深。我发现他离得叶沁近了,毒发得愈发加快。

      夕阳下,叶沁伸手把玩着玉笛,微微侧着脸,攒出一丝笑:“你这么望着我做什么,今天的字练完了吗?”

      陈漠走过去,皱了皱眉,握住叶沁的手:“阿姐,你不开心。”

      叶沁愣,颤着手抚上陈漠被毒毁了的半张脸:“阿漠,疼吗?”

      陈漠摇头,一把将叶沁搂入怀中:“不疼,”半响,他放开叶沁,仔细想了想,说:“阿姐,我不想再回去了。母后死了,父皇也会渐渐将我们忘了的。阿姐,你还记得母后说过的裕丰岭吗?我们去那里吧,就只有我们俩个人。”

      叶沁红了眼眶:“阿漠,八岁那年父皇让你出宫历练,也在此竹林中,那时,你就不想回去的吗?”

      陈漠说:“阿姐,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不就是八岁?”

      我一个手抖,磨墨的砚石瞬间飞了出去恰好打在陈漠的袖口上,溅出一滩墨渍。

      叶沁一把抓了上去,弄了一手的墨,“那时我若是在,我若是在此的话,会不会一切早已不同。”她呜咽着哭出声来,说不出的凄惶。

      陈漠慌了:“阿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离开,那我不走了,我们回宫好不好,别哭,别哭。”

      叶沁只是哭,拼命摇头,拉着陈漠就走:“我们走吧,那个地方再也不会回去,裕丰岭也好,哪里都好,去哪都好。”

      陈漠笑,反手握住叶沁的手:“好。”

      我想,看来江城并没有找来的打算,不然都这么几天了,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在想还有没有继续跟上去的必要。

      我无意识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几步,抬头看,不甚宽阔的竹屋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堆蒙面的黑衣人。在我看向他们的那一刹那,这些人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拔兵器的动作就像他们的服装一样统一,可以看出这是个很有纪律的团队。

      我因鲜少下山,没见过世面,被前面一字排开的十几把刀威慑,情不自禁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然后我便看见陈漠一把将叶沁推开,纵身一跃,白色长袍在黑衣白刃之间辗转,看得我眼花缭乱。

      叶沁伸手将我拉至她的身后,我担心道:“你会武功不会?”

      叶沁说:“不会,不过我不怕。”

      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要是齐琅此刻在我身边我亦不怕。”

      叶沁困惑:“为何?”

      我兴奋道:“因为齐琅此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武功厉害。”

      叶沁哦了一声,想了会,说:“其实八岁时的陈漠,武功并不厉害。”

      我说:“可是他毕竟是二十多岁人的身躯,说不定一下子就会显得很厉害呢,他二十岁的武功我见过,还是很厉害的。”

      叶沁说:“可我看到的就是他八岁时的武功啊。”

      我抬头一看,急了,果然招式花哨了点,砍人不准了点,果然是八岁时的水品。

      我说:“看来只能用绝招了。”

      然后我便把身上所藏一个小包顺风朝陈漠扔了过去,并且大喊:“接住。”

      陈漠回头,尚未来得及接,包便被一黑衣杀手一刀砍了上去。我一见立马大喊:“啊,叶沁!”

      陈漠立马什么也不顾地望这边冲,恰好躲过了包四散开来洒下的粉末。

      陈漠搂住叶沁上下查看:“阿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叶沁说:“我没事啊。”并且问我:“阿凝,那粉末都是什么,怎么他们全倒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一包迷药而已,快跑。”

      师父教我:“打不过的时候能逃走也是一样的。”

      我以前问:“怎么一样了?”

      师父说:“因为两样你都不用被人砍。”

      这次的经历告诉我,迷药原来这样管用。

      此次的黑衣人与上次我与齐琅一起见过陈漠被追杀的黑衣人是一样的,不过上次陈漠智商还算正常,虽然此时智商低了点,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陈漠,这些人你认识吗?”

      陈漠说:“不认识。”

      我令我觉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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