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奥斯卡之夜（上） ...
-
1
奥斯卡之夜是充斥着烈焰红唇和黑色蕾丝的魅惑之夜。
“自克拉拉.鲍开始，黑发的妖冶女人就成了奥斯卡不可缺失的装饰品。你总能在这里见到她们黑亮的鬈发以及黑溜溜的眼珠，还有清晰绝美的五官。当你盯着她们看时——我的意思是盯着她们的黑发、黑眼以及五官，你总会发现那一双双美目也盯着你，并且朱唇微微张开，露出贝壳般整齐的白牙，像是要把你吞下去。然后你头晕目眩地回到座位上，想着刚才冲你笑的黑发性感女人是谁，甚至向身旁的人打听是否看到一个黑头发黑长裙的美女，如果说他们说没有，你就会失落整整半个钟头，脑子里全是她的倩影。如果他们说有，你又会伸长脖子，顺着他们的视线到处找。可就在你正因发现她而欣喜的时候，她却挽着一个比你优雅、比你绅士、比你有钱的男人，向你抛着媚眼走过。再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成了你的情人，或者你成了她的情人。”巴伦.拜尔德低沉的嗓音和着苦涩的未掺水伏苦艾酒显得无比沙哑。
他取过一个酒杯，倒入掺水加糖的冰威士忌，深陷的两颊露出一个笑容：“别尝试喝烈酒，我的小姑娘。”说着把手中的酒杯递给那个穿黑色霍尔布裙的女人，“这衣服应该是你奶奶的吧？如此古老。”
柯伊接过酒杯，海水般的眼睛含笑说：“我已经学会了和烈酒，巴伦。我常喝整整一大瓶。”“那可不太好，小姑娘，烈酒是属于男人和放□□人的。你这种可人儿应是钟爱于鸡尾酒和香槟的吧？”拜尔德说，“掺水威士忌也是不错的选择。”
“威士忌不掺水会更好喝。”柯伊饮了一大口嘀咕说。巴伦突然哈哈大笑：“天哪，好莱坞迎来了一个醉鬼美人！”他笑嘻嘻地继续说：“待会你发酒疯我可没法背你回去。发酒疯的女人总是可怕的。”
柯伊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玩弄着酒杯说：“比起谈论喝酒，我更喜欢你黑发情人的故事。”
拜尔德凹陷的褐色眼珠深深地望着柯伊：“也许今晚的颁奖典礼你就会见着她。”
2
洛杉矶椰子林使馆酒店（Cocoanut Grove, Ambassador Hotel）今晚异常热闹。因为今晚是第十二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仪式，有无数令人瞩目的演员会集聚在一起，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群星的盛宴”。
柯伊有些茫然地望着镜子。窗外的喧嚣与化妆间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此刻正充斥着这个华美的酒店。
奥斯卡啊。柯伊抬了抬下巴。儿时就梦想的地方竟如此轻松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竟来得如此之快。
其实，这一切本该来得更快的。理查德.卡罗尔所拍摄的《牛津街》在1937年就拍摄完毕了，因为是部彩色片，所以后期工作会多一些，预计会在1938年底上映。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福克斯公司竟会推迟片子的放映。一直到1939年，在导演与演员们的呼声下，福克斯公司终于同意上映《牛津街》。可上映得太不是时候，《乱世佳人》也在此时上映。所以，纵然《牛津街》是一部彩色的轻松喜剧片，男主角是擅长演悲剧的演员（擅长演悲剧的演员却去演喜剧在当时不能不说是一篇可以报道出许多文章的报道），票房依然不会太高。但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奥斯卡提名。这多少来说对柯伊和卡罗尔是个安慰。
柯伊挺直身子，湛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镜子，镜中的女人艳唇欲滴，眼神魅惑，灰棕色的鬈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波浪卷发，皮肤如同瓷器一般，两道如剑柄般的长眉使得这张绝美的脸更加清晰，凹进去的眼眶扑了一层淡淡的褐色的粉，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稍大一些，也更加迷人了。
柯伊转过身，耳朵上的耳坠子摇得啪嗒啪嗒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镜中自己袒露的整个后背。为什么非得要我穿这身庸俗无比的大红礼服？柯伊不满地想，同时暗暗诅咒了一下给她礼服的那个化妆师。好吧，这耳坠子还行。说着她又摇了摇头，晃来晃去的钻石耳坠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光芒。
她哼着歌出去了。
3
“美极了！简直像个超级大明星。”卡罗尔大声赞美她，四周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打量这个年轻的美人。
“你挖到宝了吗，卡罗尔？”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大笑着对卡罗尔说。卡罗尔同样大笑道：“一件绝世珍宝，山姆。你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宝贝。”不屑从他眼中射出。那男人顿时垮了脸，但仍是使劲瞅了瞅柯伊，想从那张绝美的脸上找出令人惊喜的东西。柯伊将脸转了过去。那男人嘀咕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那是担任过乱世佳人的导演，山姆.伍德*[1]。这人十分讨厌，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招人讨厌的人。不过，认识他对你有好处。”卡罗尔低声对柯伊说。柯伊微微点点头，随即又悄声说：“我认为这人的确不讨人喜欢。”卡罗尔转过头盯了柯伊一会儿，遍布皱纹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不得不说你这话真是讨人高兴，小姑娘。你总是很会抓住机会叫人高兴。”
“不过，”卡罗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有些话得看分清场合。”他指指柯伊前排的一个女人说：“要是刚才那话被她听见了，你的前途会大大受影响。”柯伊看了那女人一会儿，问道：“是他的妻子吗？”“不，当然不是。他的妻子没这么大能耐。那是他的情人，也是个导演，从未获过奖但和许多大牌导演是好友，她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失去一部大片。”柯伊望着那个女人盘起的精致的鬈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冲动。
“她叫什么？”“卡拉.道尔蒂（Cara Doherty）。”
柯伊站起身，走到前排道尔蒂的位置旁。道尔蒂正与一位导演讲话，并未看到柯伊，鲜红的大嘴向上咧着，露出整齐的牙齿：“哈，你说什么？克拉克.盖博不会获得奖项？怎么可能！除非米高梅公司疯了（1939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是罗伯特多纳特，的确不是克拉克盖博，当时米高梅公司出于商业问题并没有将最佳男主角给盖博，散场后影迷们还在会场抗议。这是后话）。”那导演看起来相当尴尬，但仍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不会在意你是怎么想的，卡拉。我坚持我的观点，盖博不会——嘿，有个孩子要找你说话呢，待会儿聊好了。”说着他端着酒杯走开了。
“您好，道尔蒂女士。”柯伊一脸迷人微笑地看着道尔蒂。“你好，孩子。你不介意跟我去拿杯酒吧？可把我热坏了。跟那个傻瓜争论真是累人。”说着她看也不看柯伊便拉着她走了。
“叫什么名字？”道尔蒂取了一杯鸡尾酒后问。“柯伊.维津。”柯伊答道。“嗯。多大了？”道尔蒂倚靠在门边，灰色的眼睛打量着柯伊。
“19岁。”“啊，你看起来比你实际年龄要大得多。多久开始拍电影的？”道尔蒂显然吃了一惊，更加仔细地观察柯伊。“17岁。《牛津街》。”“卡罗尔的。他今天来了吗？代我向他问声好，孩子。饰演的是主角吗？恕我直言，你看起来真是有灵气，不演主角可惜啦。别像挤牙膏似的回答我的问题了，都告诉我吧。”道尔蒂亲昵地搂住柯伊的腰，“说实话，你真是讨我喜欢。”
柯伊听到这话满心欢喜，将自己两年多来的经历，从《乱世佳人》的试镜到今天来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了道尔蒂。道尔蒂则是很安静地听着。
“我现在一共主演了5部片子，只有《牛津街》得了提名，还有两部还未上映，但我并不抱太大希望。我是不甘于现状的，再过几年我就不再年轻了，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成名的话我就不准备再涉足好莱坞了。”柯伊苦恼地说道，她的直觉觉得道尔蒂会帮助她。
“你感觉很好，不拍电影实在可惜。”道尔蒂同情地说。说罢她看了看挂钟，对柯伊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坐着，典礼马上就开始了，过几天有时间我再约你出来。怎么样？”柯伊欣喜若狂地说：“真是谢谢您了，道尔蒂女士！我对你的感激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了！”道尔蒂微笑道：“叫我卡拉就行了。这是我的名片。”她说完就转身走了，柯伊拽着一张玫红色的卡片目送她离去。
简直太令人高兴了。柯伊快乐地想。不获得奥斯卡奖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我认识了卡拉.道尔蒂。
卡罗尔冲她竖大拇指：“干得真是漂亮！”柯伊美滋滋地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玫红色的卡片夹进手提包。“姑娘，我今晚要第二次称赞你抓得住机会了！你运气出奇地好，卡拉.道尔蒂平素是不会随便理人的，今天是她儿子结婚的日子，她心情大好，真是让你给撞上了！她还给了你她的名片！”卡罗尔咂咂嘴，“你已经赢了那些新人！他们低声下气也没博得个她的好脸色。现在，只要你第三次抓住机会，你的前途就一片光明了！”
柯伊沉浸在狂喜中，摆在她面前的是名声、钱财和受人尊重，足以让她好好高兴一下，这意味着她不用再为家里的开销担心，也不用为着前途渺茫担心，她是渴望着成名的，平淡的生活对于她而言是枯燥无味的。但是，柯伊还不清楚这些辉煌背后的阴暗，不过，她会明白的，并且简直如鱼得水。
还有十分钟颁奖典礼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奥斯卡之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