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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穆尔戴凡之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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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治非常之后悔放那枚绿藻单独行动,然而已经来不及想那些过去的错误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早一刻找到那个笨蛋路痴才行,否则万一在这闹市碰到了鹰眼的眼线,可不是闹着玩的。
本来山治也不在意路边那个霍金斯的占卜,但是现在怎么看那都是准到要死的预测,那么接下来,难道也会真的如他所说,绿藻头要有血光之灾?不行,必须赶紧找到那个笨蛋才行!
昨天打了一下午之后,卓洛突然收刀说了一句:“身手还行,大概不会累赘我太多。好吧,那你认识路不?我自己大概是真的是到不了,那就带你当个向导吧。”
去那地方的路虽然很远,但是很单纯啊……。——当时金发的厨师就觉得,难不成这家伙是个路痴吧?果然今天就应验了!本来是打算带他一起买些旅行必须用品的,居然就莫名奇妙地跟丢了!这废物白痴的移动植物!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和奔跑声,还夹杂着金属的铿锵声和枪鸣。这下厨师更加觉得不妙,急忙拉紧了头上的兜帽和面纱,飞身向那里奔去。
然而,当他赶到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冲过四散的人群,山治好不容易才来到事发的地方,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甚至也感到了绝望。
因为鹰眼竟然也在,他此刻正和绿发的剑士背对着背,山治明白,他们已经过过招了。那么绿藻头呢?那家伙怎么一动不动的把背露给敌人!?
然而下一刻厨师便明白,不是他给敌人可乘之机,而是鹰眼已经在他胸前留下了致命伤,此刻总督不过是已经收势了。
眼看着绿发剑士面前的地上被不断喷出的鲜血染红,金发的男子再也不能坐视。
先是在鹰眼侧身腾空而起,左脚用最大力度踏中他挥剑的手,接着顺势落在绿发剑士身后,接住他正倒下的身躯,将他的三刀入鞘,再用斗篷裹住满是鲜血的身体。此刻剑士已经没了意识,但也只有如此他才能任厨师料理。而后,厨师便发了全力,腾空的瞬间,鹰眼的斩击便将身下的地面豁开一道大沟。但凡再晚个半秒,他们便无法全身而退。
踢翻一个骑兵,抢下他的坐骑“飞镰”,厨师策鞭而去,留下了万分惊愕的鹰眼,不知是否该追。
“难道这个世界的命运竟是掌握在这个乳臭未干的绿毛小子手里吗?”
鹰眼最亲信的部下也无法明白他们总督这话中的含义,在他们认为,被带走的罗罗诺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只有鹰眼自己明白,带走他的那个男子有着对生死的绝对掌控力。
在贫民窟一角丢下飞镰,让它自由而去,山治背起没有一点知觉的卓洛奔向贫民窟的深处,一秒都不能再耽误,因为那腥甜温热的液体在他背后蔓延得越来越厉害。
这里是任何生活还能过得去的人都不愿意经过的地方,哪怕只是靠近也会对它一脸厌恶。然而山治却对这里像自己家里一样熟悉,他知道,在这个地方有着相对的安全区。
然而当他就要到达目的地时,上方突然传来严厉的声音:“你这混小子还回来干嘛!?"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坡顶,山治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好久不见,老爹……。”
乱糟糟的头发和两条编成小辫的胡子,显而易见的怒容,然而山治却笑着奔上前去想要靠在老头的身上,但迎面而来的无情一击却逼得他不得不躲开。
“你小子还跑回来干什么!?做你的总督走狗去!”连续的飞脚,让身负伤员的厨师躲避得狼狈不堪。
“老爹!拜托现在先别动手!我得救这小子的命,一秒也不能耽搁了啊!”一边努力地躲开老人愤怒的攻击,山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是罗罗诺亚.卓洛啊!他就要死了!被鹰眼砍中要害了啊!”
即使是他的老爹,也从未见过如此激动的山治。而他所救的那个人的名字,更是一瞬间就让老人明白了这孩子长久以来的真正用意。
“这里很简陋,但也很安全,可以暂时藏身。”看着为绿发剑士紧张地处理着伤口的山治,进入了那个上流社会数年,这孩子竟然还是如此清瘦,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到了老人的呢喃问候,山治只是笑了笑,没想到救了这个废物绿藻一命,竟然可以化解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创伤。
“老爹,我现在要回去拿下药品,麻烦您暂时照顾这棵稀有植物……,别让他死了。”说着他脱下血衣,换上了老人一件宽大的粗布外套。
“喂,你以为你从鹰眼的眼皮底下救人,还能不被他看穿身份!?太天真了吧!现在你店里肯定已经被团团包围,去了就是送死!”老人试图点醒这个男孩,但令他意外的是,那聪明的孩子并不惊醒。
“他肯定知道是我啊,不然一定已经被抓住剥皮了。”他反而笑得很轻松,“但也只有我,还有机会救这个白痴绿藻头。”
看着这个情如己出的男孩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老人此刻感到了一种将会失去亲人的心痛。
意外的是,“地平线”的周边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山治明白,这也必然是总督的安排,恐怕他是要亲自抓捕自己。知道了将会面对的危机,他反而没有了顾虑,旁若无人的走进了自己经营了2年的驿站。
来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西服,他一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环顾一下四周,然而他并没有找什么药箱,而是打开了黑色的酒柜。
“看来你是打算用穆尔戴凡之泪去救那个罪犯了?”然而鹰眼这时却从内间屋里走了出来。
“啊,又要对不起您了,这酒恐怕留不到您需要的时候了。”拿出金色的瓶子,山治转过头来带着歉意的微笑。
“看来连血色黄昏也是被那小子给享受了吧?”金发的厨师不置可否,“那他还真是很有福气呢,就算现在死了也不该有怨言了。”
看着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眼中浮现出的杀机,金发的男子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对不起,我是不会让您再碰他的了。”
高抬燃起明火的右脚,山治已经别无选择,他知道如果让眼前这个人看到自己有任何的动摇,那本就小到基本没有的逃生机会,就真的要荡然无存了。
“哼!”然而鹰眼只是冷笑,“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但有了这个……”他一口咬开了瓶塞,“结果就未知了!”
“笨蛋,你别犯傻!”看到他这一疯狂的举动鹰眼竟然退后了一步,“你对那个究竟了解多少啊!为了一时间的强大,这可是会致命的!”
“啊,听说过一些。重伤者饮下穆尔戴凡之泪可获重生,健康者则会立刻强大数十倍。只是……也有着非常强悍的副作用。”说着,他将瓶口凑到了嘴边,“只要在副作用起效前把这个灌到那棵绿藻嘴里就可以了。”
“住手!你滚吧。”总督闭上那双摄入的双目,从怀里拿出一纸文书,“你的事今后与我再无瓜葛,这与全世界的约定从即日起成为废纸,接下来我就会告诉全世界,你再不受我三界城的管辖与庇护。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与世界为敌?”
“啊,迟早如此,只不过比预想的还要提前了。”放下燃烧的右脚,把瓶塞插回瓶口,看来这个威胁的确奏效,但山治明白,这东西自己是根本不能喝的……,“这些年来承蒙您的照顾了,为我承受了全世界的责难。倘若有朝一日还有机会的话,我山治一定万死不辞。”
推开窗户一跃而下,山治明白这是鹰眼给他的空当,然而随后而来的斩击却瞄准了他手中的瓶子,出乎意料的攻击让他无从闪躲,结果直接用右手挡了下来。
“喂,那不是你作为厨师最珍惜的手吗?”再一次陷入震惊的鹰眼已无法再追,因为他明白,再紧逼下去他也不会回头了。
拖着受伤的手回到贫民窟,金发的厨师不禁有点自嘲。“为了这么棵植物,你怎么连原则都舍弃了?”
试图给剑士喂下金色的液体,然而紧锁的颌骨怎么也打不开,厨师只好轻含着酒液嘴对嘴的一点点给他喂下去。而那绿发的家伙倒是允着他的唇舌把酒都咽下去了,还贪婪地久久不肯放开。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你没那么容易挂吧?白痴绿藻。”把手插进那丛绿色的头发里轻抚着,这时那手臂上的伤口才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得赶紧处理一下这手才行。”
用最后一点纱布包好伤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山治回头,发现绿发的剑士蓦地睁开双眼,那眼中布满了可怕的血丝。此刻他全身开始急剧地震颤,紧绷的肌肉青筋爆出,被绷带缠裹住的伤口也随之炸裂开,汩汩地冒出更多鲜血。
“不是吧,怎么反应这么剧烈!?”跑过去拼命按住剑士抽搐的身体,山治在他耳边叫着,“静下来,静下来……”
仿佛是听到了他在耳边的呢喃,剑士咬紧了牙关,哽咽着从抽搐变为了颤抖。但就在厨师以为他已经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却发生了离奇的事情。
随着剑士一声无助的惨叫,山治惊恐地发现他胸前那些绷带完全被一簇簇奇怪的肉色触手冲破,它们此刻正张牙舞爪地在那道深长的裂伤里肆虐。
“混蛋!”一把抓住那些扭动的触手,山治怒斥道,“谁允许你们这样折磨这家伙了?!给我治好他!马上!!”
一瞬间,那些触手停止了狂乱,脱离了金发男人的手缩回了剑士伤口的深处。接下来,金色的光芒从那伤口里流露出来,纤细如丝的光丝从伤口两侧将其包拢缝合,山治眼看着那条致命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
“终于奏效了。”长舒了一口气,叼起一支香烟,厨师走出了简陋的窝棚,“老爹,今天麻烦你了。”
“啊,你不一向都很会惹麻烦吗?”一脸不在乎的表情看着眼前憔悴的男孩,“还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金发的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是老爹了解我呀。”
支走了老爹,山治踩灭了烟蒂,回到了窝棚里。此刻剑士胸口的伤痕已经愈合成了一道巨大的伤疤,看来神木泪已经起了充分的作用,那么接下来,无论是怎样的副作用,他也会承担下来,将那人身上的伤害降到最低。
琉希.穆尔戴凡,整个无夜大陆“希拉米尔”的生命守护神,托起神圣殿堂“伊尔文德”的金色神木。它的泪水是可以激发生物自身强大潜能而治愈一切伤痕的猛药,但据说很多喝下它的人虽然重伤得愈,却死在了它所带来的副作用上。
因为瞬间的愈合需要暂时剥离生物本身的理智,而将身体交给本能,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恢复的力量。然而这就必然会引发那个副作用——失去理智,像野兽一样寻求内心深处的本能,直到或夙愿达成,或筋疲力尽,或生命死亡。
因此,这种酒也被称作“真我之泪”。
用老爹留下的食材煮了些营养而香浓的汤,趁温度合适把它喂到剑士口中。这时他的牙关已经放松下来,很容易的便咽下了那些清爽的汤汁。
这家伙一定饿坏了,折腾了一天什么都没吃,伤口愈合恐怕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吧。
“好孩子,一勺也没省呢。"看着那个绿毛儿的植物把盘子里的汤喝光,厨师奖励小孩子一般地摸了摸那颗绿色的头。站起身准备把盘子放到旁边的木桌上,却感到左脚踝被有力的握住。
“你醒了!?”惊讶的看着剑士瞪大突出的双眼,那里面仿佛正有什么拼命燃烧着,将要迸射出来,却又无比冷酷地扫射着面前的一切。
还没等山治搞明白这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加意外的事便突如其来地将他压倒,让他窒息。
站在三界城最高点的大教堂钟楼塔顶,鹰眼望向沙漠的尽头,那恍恍惚惚的天地边界,仿佛存在又仿佛可以被模糊。
“最终还是食言了啊……”掩不住心中的惆怅,这座城里拥有最高权力和力量的人叹息道,“果然我连给你的这唯一的承诺都没能守住啊,我无法再守着他了,在他能守住自己之前,希望能顺利到达你身边,红毛老鬼……”
“妈的该死……”半反射性地把身上那个沉重而暴虐的家伙一脚踹上天,山治便不由得后悔起来——这要是那失控的混蛋绿藻落在什么公共场合,伤害了某位路过的Lady,我这骑士道王子的一世英名不是要彻底崩塌了吗?!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想到这他一把推开大门,准备朝绿藻飞出的方向追去。但刚一出门,便发现那家伙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接下来一把把他推回棚子里,那手上的力道简直堪比自己刚刚那一脚的。
要动真格的了啊,混蛋植物……不过亏你这么快能找回来,有进步呐。
陷在一堆杂物里,山治挣扎着正要起身,那个阴沉的绿毛怪物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眼睛里满是莫名阴森的光。
被迫仰视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失了心智的男人,虽然刚刚还做好了成为一力承担的觉悟,但此时此刻却依然感到不知所措。
山治啊山治,你这次可真是干了一把引火烧身的蠢事。但既然没有选择,那么这全部的结果自己就得负担起来啊。
“嘿,小绿藻,看什么看呐,”一腿扫向眼前男子的下盘,被对方轻松躲过,但自己也得以被解放出来,“嘁,看来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是休想让你休息了。”
站起身来磕了一下带血的鞋尖,蓄势待发的姿态,却似乎让眼前那个面目阴沉的怪物更加兴奋,眼中简直要喷出血光来。
幸好让老爹带走了这小子的刀,不然现在自己还不得被这个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家伙切成面条?吐出一口血沫,山治风一样旋转身体,停下时,右脚已经明火冲天。
不这样看来是对付不了你了,不过总不能让那小子胸前刚治好的伤口再出问题,否则岂不是变成无用功了?
诸般顾虑着的山治用出的力道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对那个结实有力的身体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他此刻只是想着要以攻为守,吸引他的注意力,拖延时间。
——这样拖到他筋疲力尽的话,一切就可以恢复常态。
于是一直到了深夜,他们仍旧这样对峙着,尽管一直都是最有效且节约力量的攻击,但山治还是逐渐地感到了体力在减退。
这么下去怎么能坚持得到!?那家伙明明就是体力状况比我还要好得多啊!!
仅仅是一瞬间的焦躁,却被面前的这头野兽敏感地察觉。
一记“肩肉”被侧身躲过,那人却一把抓住了厨师滚烫了恶魔风脚。一瞬间烧焦的味道在棚子里扩散开,厨师不禁一凛。
“彻底疯了吗……”厨师嘴里的烟几乎被咬碎,但是无论自己怎么试图用疼痛让对方放手,对方就是纹丝不动,“喂!痛觉也没了吗?!”
不得已的把脚上的火焰熄灭,剑士的手才停止了嘶嘶的焦灼声,手心已经是一片糊黑,却还是不肯放手。
“放开啊!!你这混蛋抓着我干什么?!你难道不是个决斗狂吗?!这样抓着我你打算怎么打?”厨师拼命的喊着,但似乎剑士的想法和他原本以为的并不是一回事。
“不……放……不能……放……”不仅是没有放手,还一步步逼近来,等到山治的脚弯曲到极限,便重重地向后跌到地上,那只脚却依然被剑士牢牢地抓在手里。
“喂,那是我的脚,不是你的剑,快点放开!”另一支脚用力踢上去,被剑士的另一只手抓住,“混蛋啊!快放开,你这个白痴海藻!”
抓着两支脚的力道很大,让被抓住的人脚腕生疼。绿色头发的那人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来,右手放开他的左脚用自己的右膝用大力压住,结果山治铁一般的双脚在这怪力面前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你要干嘛!?”被那人腾出来的右手再一次抓住金色的头发,厨师对于这种粗暴的行为简直不能忍受哪怕一刻。
“抓住你了……金发之名。”卓洛在说这个词的时候,仿佛充满了憎恨,又仿佛有着几分满足,“你还认识我吗?”
“喂……该问这话的人是我吧……我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虽然用力地抓住剑士的手腕,但是那点力道根本不足以让他动摇,“你这么抓着我是打算干嘛?快放开……”
仿佛是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山治感觉卓洛的全身都凝固了片刻。紧接着,脚腕上的铁钳张开,头发也从粗暴的抓拽中放松,但接下来,那个把自己几乎嵌进对方身体里的拥抱,却强力到让人窒息。
“绝对不会再放了,我自己找不到你啊……。”
“嘁……你是迷路的小孩吗……”虽然被勒的骨头都要断了,山治尽量温柔地轻抚着那个人紧张起伏的后背,看他不再发狂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索性让他一直这样呆着,这总比打来打去的要轻松多了,“金发之名啊……如果这是你要找的人,那么说来你的确是那个家伙了……。差点颠覆了整个世界的人,你的夙愿难道仅仅只是……”
看着在自己怀里渐渐睡去的绿发剑士,金发的青年轻笑着命运的玩笑。
但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命运也在此刻开始向着一个新的方向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