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河西走郎

10、师父

　　徐方和麦阳将那重伤之人抬到马车上，常满盈小心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好像是被野兽伤的，失血很多。我随身带着些药物，但是还得尽快找大夫治疗才好。”说完又问那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同路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一程。”

　　“我是出来找我师父的，和你们走相反的路，不用管我赶紧带他去找大夫吧。”说着就要走。

　　常满盈叫住她：“姑娘，前面那村子怕是出了事故，你一个人上路实在不安全。不如先随我们进城，等问清楚了情况再走也不迟。”

　　她歪着头思量一番：“好吧，毕竟这人是我先发现的，看他没事了我也才安心些。”说完利索地跳上马车。

　　路上常满盈不时查看伤者情形，徐方则对那小姑娘产生了兴趣。只见她虽然衣着寒酸，头发却整齐绑成两个圆髻，棕色皮肤衬着一双溜黑的眼睛，转来转去十分可爱。

　　“小丫头，你叫什么啊？”

　　“包芝圆。”

　　“包芝圆？你这名字有些拗口，我叫你圆圆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

　　“名字是我爹取的，他说这三个字有深刻的涵义，自然不能让你乱叫。”

　　“有什么涵义啊？”

　　“所谓包芝圆，就是包着芝麻馅的汤圆。”一本正经。

　　“……果然深刻……”

　　“你们是川城的人吗？”

　　“不是，我们从境城来的。”

　　“真的？”包芝圆欣喜道：“我也是打算去境城的！”

　　“你师父在境城？那么远的路你难道就想这么走着去？”

　　“我师父云游四方，不过这次走之前他说要去境城找一位先生商量些事。我已经从家出来半个多月了，反正不着急，慢慢走呗！”

　　“你爹娘呢？”

　　“我没见过他们，师父说去世了。”

　　“你刚才还说名字是你爹取的呢。”

　　“是啊，我爹和师父是朋友，我还没记事的时候我爹娘就去世了。我是师父带大的。”她边说边晃着双腿，丝毫不见沮丧难过，“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们……”徐方看看常满盈，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常满盈接话回答：“我们想去北边游玩。”

　　“北边？”包芝圆略略想了想：“一直往北的话就到黑水河了，那儿有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我师父有时候会去找他聊天。不过他都不怎么说话的，一句话就蹦几个字，听得我急死了！哦对了，那个老爷爷下棋很厉害，师父从来没赢过他。”

　　常满盈猛地抬起头：“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师父姓谭，名叫不响。”

　　徐方一行人一入城就向路人打听了医馆位置，赶紧将伤者送去。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宽慰他们说伤虽重，好在只是外伤，因处理及时，血算是止住了。所以性命并无大碍，留在医馆调养恢复一段时间就行。众人松了口气，商量着寻个馆子填肚子要紧。

　　等到吃饱喝足，也开了房间安顿好了，四人便外出闲逛，顺便打听葫芦口的情况。

　　麦阳和包芝圆年龄相近，尽管第一面给麦阳留下了些许不好的记忆，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带着包芝圆好像哥哥领着自己的妹妹，对她十分照顾。徐方和常满盈走在两人后头，看他们脚步轻快有说有笑，也觉得心中愉快。

　　“你是不是认识圆圆的师父？下午她说起她师父的时候你好像很吃惊啊。”

　　“我只是听说过他。谭不响，云游之人，据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

　　“这么说这小丫头还挺有来历。”

　　“她只是见得比旁人多些罢了。你可知她说的棋艺厉害的老爷爷是谁？”

　　“不知道。”

　　“我想恐怕就是玄武。”

　　“咦？我还以为玄武是个……呃……大乌龟什么的，神兽神兽，怎么不是兽反是人呢？”

　　常满盈笑道：“玄武的确是个大乌龟，不过既然是神兽，修成人身又有什么奇怪？”

　　“这倒也是，我那个未婚妻还是个妖呢。”

　　一个身影在重重人群中一闪而过，常满盈看得分明，神色一沉，随即恢复如初。他招呼前面的麦阳和包芝圆：“别跑太快，下一个路口往左转！”

　　“去哪儿啊？”

　　“知府府衙，你不想知道葫芦口发生了什么事？”

　　要照徐方的想法，知府好歹也是各城的头号大官，这地方没有什么皇上，各位知府大人就好比是武林中各派各教的掌门或是教主。境城那位杨三慢杨知府就类似于是武林盟主，毕竟境城是主城，不光占地面积大，经济水平也高。如果遇上其它邦城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还得杨知府亲自出马。这川城知府的地位虽然及不上杨三慢，可也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望不可即的，这么随便就想跨过知府府衙的门槛，可能吗？

　　一边质疑他们这种冒然行为，一边还在暗暗惭愧自己的官僚思想太严重。隐约记得有一句广告语“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可见常满盈的心比自己的可大多了。正低头琢磨，只听常满盈说：“到了。”

　　徐方抬头一瞧，果然见到了想象中庄严的府衙大门。可是两个光屁股小孩在门口玩顶牛的景象，就让那两头石狮子的威严打了很多折扣。

　　一个剃了光头的小男孩看见来人，毅然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胜利，哧溜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你们是谁？竟敢擅闯知府衙门！”

　　徐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老实地退后几步。倒是包芝圆看那孩子模样觉得好玩，走上前去摸他光滑的头顶：“小弟弟我们是来这里找知府大人的，你认不认识他？”

　　那小孩弯腰一闪，躲过包芝圆的手掌，义正言辞：“我的头只有我媳妇能摸，我媳妇必须要像我娘一样好看，所以即便你摸了我的头我也不会娶你的！”

　　包芝圆瞬间憋红了脸，徐方在后边十分应景嘿嘿笑了两声。

　　常满盈走上前，在那孩子面前蹲下来，一手搭上他的肩：“我们是境城杨知府派来的，想见见你家大人，这位小兄弟能否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可有信物？”

　　常满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你家大人看了这个就会明白。”

　　那小孩推开大门闪进去，只听他边跑边喊：“娘！娘！你在哪儿啊？”

　　徐方安慰了沉浸在“连光屁股小孩都看不上我”之悲惨情景中的包芝圆一番，问常满盈：“那是封什么信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杨知府的亲笔信，怕我们这一路上遇到麻烦，拿着多少能管事。”

　　“你准备工作做得可真充足！”

　　正说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立在门口朗声道：“秦大人请几位贵客进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