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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拉帮套的麦垄 ...

  •   拉帮套的麦垄(第十五章)

      二赖子被揍的第二天,西坡村的闲话少了大半。可没人知道,他揣着口恶气,夜里蹲在村西头的麦地里,眼睛盯着王贵家的那片麦子,像只饿狼。

      那片麦子是李栓柱亲手种的,从翻地到撒种,他蹲在地里一颗一颗挑拣麦种,说“要种最饱满的,秋天才能收最多的粮”。现在麦子刚长到膝盖高,绿油油的,像片小草原,风一吹就晃,晃得二赖子心里的火更旺——凭啥李栓柱一个外来的“帮套的”,能在村里站稳脚?凭啥他能护着秀莲,护着王贵家的地?

      后半夜,月亮躲进云里,二赖子摸出藏在怀里的镰刀,猫着腰钻进麦地。镰刀“唰唰”地割着麦苗,绿油油的麦秆倒在地上,断口处渗着白汁,像在哭。他越割越狠,嘴里还嘟囔着:“让你护家!让你厉害!我把你家麦子全割了,看你还咋神气!”

      刚割了半垄,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沉得像砸在地上的石头。二赖子心里一慌,刚要跑,后领就被人攥住了,像提小鸡似的被拽了回来。

      “你在干啥?”李栓柱的声音比夜里的风还冷,手里还提着把锄头,是他夜里起夜,看见麦地里有动静,抄起家伙就跑了过来。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他脸上,眼里的狠劲比上次揍二赖子时还足。

      二赖子吓得腿都软了,却还嘴硬:“我……我路过!谁割你家麦子了!”

      “路过?”李栓柱把他往倒了的麦苗前一推,“这满地的麦子,是自己倒的?”他低头看着那些断了的麦秆,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这是他的盼头,是秀莲和孩子的口粮,是这个家的指望,容不得半点糟蹋。

      没等二赖子再狡辩,李栓柱的拳头就砸了过去。这次他没留手,一拳砸在二赖子的肚子上,二赖子“哎哟”一声,蹲在地上直吐酸水。旁边两个跟着来的闲汉想上来帮忙,李栓柱眼一瞪,举起锄头:“谁上来,我就给谁一锄头!”那两人吓得赶紧后退,缩在一边不敢动。

      李栓柱拽着二赖子的后领,把他拖到麦地边:“把割了的麦子,给我重新种上!”

      “我不种!”二赖子梗着脖子,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种?”李栓柱抬脚踹在他膝盖上,二赖子“扑通”跪下,“今天你要是不种,我就把你绑在老槐树上,让全村人看看你是啥德行!”

      二赖子看着他眼里的狠劲,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好哭丧着脸,蹲在地里,把割了的麦苗一根一根往土里插。李栓柱就站在旁边盯着,手里的锄头没放下,像个门神。那两个闲汉想偷偷溜,被李栓柱喊住:“你们也过来帮忙!不然连你们一起揍!”两人只好也蹲下来,跟着插麦苗。

      天快亮时,倒了的麦苗终于都插回了地里。二赖子的膝盖蹲得发麻,手上全是泥,脸上还带着伤,狼狈得像条狗。他看着李栓柱,小声嘟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栓柱没理他,只是蹲在地里,轻轻扶着那些刚插回去的麦苗,像在哄孩子:“好好长,别蔫了,秋天还等着收你呢。”他摸了摸麦叶上的露水,心里的疼才少了些。

      二赖子趁机带着两个闲汉溜了,跑远了还不忘回头说:“李栓柱,你等着!我……我再也不惹你了!”

      李栓柱没追,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扯出个笑——他知道,这次以后,再也没人敢随便欺负这个家了。

      天亮后,村里人路过麦地里,看见那些重新插回去的麦苗,还有地上的脚印,都明白了咋回事。张婆子站在地头,跟刘婶说:“这李栓柱,真是个护家的汉子!二赖子那混球,就该这么收拾!”刘婶也点头:“是啊,王贵家有他,以后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秀莲听说后,赶紧跑到地里,看见李栓柱正蹲在地里看麦苗,身上的褂子都湿了,脸上却带着笑。她跑过去,从兜里掏出个热鸡蛋,递给他:“快吃点,饿坏了吧?”

      李栓柱接过鸡蛋,剥开壳,咬了一口,香得他眯起眼睛:“嫂子,你看,麦苗都插回去了,应该能活。”

      “能活,肯定能活。”秀莲看着他脸上的泥,伸手给他擦了擦,“以后夜里别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啊。”

      “没事,我会拳脚,不怕。”李栓柱笑了,把鸡蛋递到她嘴边,“你也吃点。”

      秀莲咬了一小口,鸡蛋的香混着他手上的泥味,却觉得比啥都好吃。她看着眼前的麦子,看着身边的李栓柱,忽然觉得,这日子真的亮堂起来了——有护家的汉子,有绿油油的麦子,有盼头,就啥都不怕了。

      王贵躺在炕上,听孩子说李栓柱夜里揍了二赖子,还把麦子重新种上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让秀莲把炕边的烟袋拿过来,点燃,吸了一口,烟雾从他嘴角冒出来,眼里的光比平时亮——这个家,终于有了点像样的样子,他的腰杆,也终于能挺直些了。

      院里的老槐树又开始“沙沙”响,像在唱着什么。李栓柱和秀莲站在麦地里,看着绿油油的麦苗,心里都暖烘烘的。他们知道,只要好好干活,好好护着这个家,秋天肯定能收很多很多的麦子,日子也肯定能像这麦苗一样,长得旺,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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