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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拉帮套的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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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帮套的拳头(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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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的日头刚爬过山头,李栓柱揣着二十个铜板往集上赶,脚步踩得霜花“咯吱”响。怀里的铜板被体温焐得发烫,那是他劈了半个月柴攒下的——昨晚跟秀莲说买花布时,她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苗还亮,嘴上说“浪费钱”,指尖却悄悄勾了勾他的袖口,那点软乎劲,让他后半夜翻来覆去没睡稳。
集上的布摊刚摆开,张老板就笑着招呼他:“栓柱,来给秀莲扯布?新到的青底粉花布,衬她肤色正好!”李栓柱的脸一红,伸手摸了摸布面,软得像秀莲的头发。他咬咬牙,把二十个铜板全拍在摊子上:“就这块!再扯半尺红的,给小娃做兜兜!”
刚把布包揣进怀里,就听见身后有人嗤笑:“哟,这不是王贵家的‘帮套的’吗?倒挺会疼女人!”
回头一看,是村东的二赖子,斜倚在歪脖子树上,嘴里叼着草茎,身边跟着两个闲汉,眼里的戏虐像针似的扎人。二赖子晃悠着过来,伸手就要去扯他怀里的布包:“这布给秀莲穿?她夜里跟你滚炕头时穿,还是白天给王贵端饭时穿啊?”
旁边的闲汉跟着起哄:“就是!王贵躺炕上听响,他倒好,占着人家媳妇,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李栓柱的脸“唰”地白了,攥着布包的手青筋暴起。换作以前,他早低头忍了,可今天这布是给秀莲的,是他藏在心里的暖,容不得这么糟践。他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却硬:“闭上嘴!我跟秀莲是清白的,我是来帮王贵家干活的!”
“清白?”二赖子嗤笑一声,伸手就往他脸上推,“夜里东屋的炕板响得全村都听见了,还清白?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李栓柱的拳头已经砸了过去。这一拳又快又狠,是他小时候跟着跑江湖的武师学的——那年他才十二,讨饭时被地痞欺负,是个路过的武师救了他,教了他两招防身的拳法,说“男人可以穷,但不能让人糟践了心里的人”。
二赖子没防备,被打得踉跄着退了三步,嘴角“噌”地冒出血来。他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他妈还敢还手?兄弟们,揍他!”
两个闲汉扑上来,一个抓胳膊,一个踹腰。李栓柱身子一矮,躲过踹来的脚,同时攥住抓胳膊的手,轻轻一拧,那闲汉就疼得“哎哟”叫,胳膊软得像面条。另一个闲汉趁机扑上来,李栓柱转身肘击,正撞在他胸口,那闲汉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直咳嗽。
二赖子见状,抄起旁边的扁担就砸过来。李栓柱眼疾手快,侧身躲过,同时抬脚踹在他膝盖上。二赖子“扑通”跪下,扁担“哐当”掉在地上。李栓柱上前一步,踩住他的扁担,眼神冷得像冰:“再敢说秀莲一句坏话,我打断你的腿!”
二赖子看着他眼里的狠劲,吓得浑身发抖,嘴里直嘟囔:“不敢了,不敢再胡说了……”
这时,秀莲提着饭篮跑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闲汉和被踩在地上的二赖子,脸一下子白了:“栓柱,你没事吧?没伤着吧?”她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看见他袖口被扯破,胳膊上划了道小口子,眼泪一下子掉下来,“都怪我,不该让你去买布的……”
“我没事,嫂子。”李栓柱赶紧松开脚,把怀里的布包递过去,布没脏,还带着他的体温,“你看,布好好的,还给娃买了糖人。”他从兜里掏出老虎糖人,递到她手里,脸上的冷意瞬间散了,只剩疼惜。
周围赶集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张老板也过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二赖子自己找事,不怪栓柱。”二赖子趁机爬起来,带着两个闲汉灰溜溜地跑了,跑远了还不忘回头撂句狠话:“你等着!”
秀莲扶着李栓柱,慢慢往村里走。路上的人看见他们,都悄悄议论,可秀莲没像以前那样低头,反而把腰挺得更直——她的栓柱会护着她,哪怕动手打架,也是为了她,这就够了。
回到家,王贵看见李栓柱的伤,眉头一下子皱起来。秀莲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还没说完,王贵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点难得的痛快:“打得好!早就该收拾那二赖子了,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嚼舌根!”
他让秀莲去灶房拿药酒,自己扶着李栓柱坐在炕边。“疼吗?”王贵问,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上的伤口。
“不疼,大哥。”李栓柱笑了笑。
王贵没再说话,接过秀莲递来的药酒,倒在手里搓热,轻轻揉着他的伤口。他的手没力气,却揉得很仔细,像在照顾自家弟弟。“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们,别客气。”王贵忽然开口,“你会拳脚,就好好教训他们,我虽然残了,也能给你壮声势!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李栓柱的眼睛红了,他看着王贵,又看了看秀莲,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这个家,真的拧成一股绳了。
秀莲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打开布包,看着那块青底粉花的布,心里像开了朵花——等过两天,她就把它做成新衣裳,穿给李栓柱看,也穿给王贵看,让他们知道,这日子就算有风雨,只要有人护着,就能熬出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