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白狐堕仙，弑君证道》甯柠柠甯

3、蓬莱岛

　　海外三年，风浪将阿芜眉宇间的最后一点稚气也磨砺成了坚硬的壳。她的“青雀号”成了传奇，穿梭于香料、珍珠与奇闻异谈交织的航路，财富与日俱增，名号在番邦港口被低声传颂，带着敬畏。偶尔，来自大唐的商船会带来只言片语，关于那位年轻帝王的铁腕，关于版图的扩张，关于朝堂的血雨腥风。她听着，像听一个遥远国度的故事，心湖不起微澜，只在无人看见的深夜，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颈间那枚愈发温润的灰白石子。

　　直到“蓬莱”的传说，如同瘟疫般在所有水手和冒险者口中蔓延。那是一座真正的海上仙山，云雾缭绕，琼楼玉宇，有长生不老的灵药，有一步登天的仙缘。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宣称远远见过那缥缈的山影。

　　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阿芜却决定去寻。并非为了长生，而是心底深处一丝莫名的牵引，仿佛那迷雾之后，藏着与她坠落、与她轮回、与她颈间石子相关的答案。或许，也能彻底摆脱身后那片大陆上帝王无形的阴影。

　　“青雀号”调转船头，义无反顾地驶向传说指向的、风暴与未知并存的海域。航行是炼狱。巨浪如山倾，怪异的漩涡吞噬光线，浓稠得化不开的海雾中潜藏着能蛊惑心智的低语。船员们相继在恐惧和绝望中倒下，或疯或死。阿芜靠着那丝微薄灵力护住心脉，靠着将军之女的坚韧和白狐残存的本能，硬生生扛了过来。当她终于望见那片被七彩霞光（后来才知是某种矿物折射）笼罩的岛屿时，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名最忠勇、也被她以特殊药物暂时稳住神智的手下。

　　踏上岛屿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腐朽与灵秀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草木异常繁茂，奇花异草吞吐着肉眼可见的稀薄灵气，却也弥漫着一种陈年的、死寂的味道。他们深入岛屿，穿过看似仙境、实则暗藏杀机的丛林，最终，在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山谷中，看到了那景象——

　　那不是琼楼玉宇，是残骸。

　　巨大、斑驳、断裂的玉石和某种不知名的金属结构散落得到处都是，绵延数里，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与藤蔓。一些残柱上还能依稀辨认出玄奥的符文，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垂死的巨兽骸骨。空气中残留着强大能量碰撞后特有的焦灼感，即使历经岁月，依旧让凡人肌体生寒。

　　成仙桥。

　　阿芜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不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而是……而是她坠落之地！

　　她踉跄着走向那片废墟，无视了手下惊疑不定的呼喊。指尖抚过一根冰冷的、断裂的玉石栏杆，那触感熟悉得让她灵魂战栗。就在这时，一股庞杂的、被封印了太久的记忆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垮了堤坝，汹涌灌入她的脑海——

　　不是孤独的修行，不是意外的失足。

　　是两只雪白的狐狸，在月华下对坐吐纳，在深林中追逐嬉戏。千年相伴，灵智渐开，一同仰望那遥不可及的通天仙桥。是他，总将最好的灵果让给她，在她修炼遇险时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眼底是温柔而坚定的光。

　　还有……那个陷阱。狡猾的鼠精，利用他们对成仙的渴望，伪造了“仙桥接引”的异象。他们满怀希冀携手踏上，那“桥”却在中途崩解，露出吞噬灵力的狰狞本质。坠落瞬间，是他，毫不犹豫地燃烧了全部修为，千年道行化为最纯粹的本源之力，强行裹住她的魂魄，撞向轮回通道，自己却……

　　“活下去……”

　　他最后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带着无尽的不舍与决绝。

　　李玄……不，他叫玄离。是她的玄离。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迟到了数百年的痛彻心扉与恍然。她终于明白，为何麟德殿上他眼神恍惚，为何追问成仙桥，为何对她颈间（那本该是他的！）的狐丹残片如此执着！他转世成了帝王，是否也带着破碎的记忆？他认出她了吗？还是仅仅凭着灵魂深处一丝本能的牵引？

　　“呵呵呵……又来了几只送死的飞蛾。”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死寂。

　　废墟阴影处，涌出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为首的是一个人形生物，却尖嘴猴腮，留着细长的尾巴，周身妖气弥漫，正是记忆中那鼠精的同族！它们盘踞在此，利用残桥逸散的微弱灵力和伪造的传说，引诱修士、精怪前来，吞噬他们的灵力与血肉！

　　阿芜眼底瞬间燃起滔天怒火！新仇旧恨交织，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冲上去。

　　“保护东家！”幸存的手下虽惊惧，却依旧忠勇地护在她身前。

　　然而，凡人之躯如何抗衡修炼有成的妖物？眼看鼠妖利爪就要撕裂最前面的水手——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天际而来，携带着凛冽的帝王威压与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狐族灵力！金光如利剑，瞬间斩落数只扑上的鼠妖。

　　阿芜猛地抬头。

　　只见李玄（或许，该叫他玄离？）凌空而立，不再是宽袍大袖的帝王常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手持一柄缠绕着龙气与淡淡白芒的长剑。他面容冷峻，眼神却死死锁定在阿芜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震惊、确认、狂喜，以及深沉的、压抑了太久的痛楚。

　　他果然来了！跟着她的踪迹，或许，也感应到了这片废墟的召唤。

　　“玄……离？”阿芜喃喃，声音颤抖。

　　李玄（玄离）落在她身前，目光扫过她泪痕未干的脸，扫过那片废墟，最终落在那鼠妖头领身上，杀意凛然。“孽畜，当年之债，今日该还了！”

　　鼠妖头领尖叫：“是你！当年侥幸逃脱的公狐狸！竟成了人皇？正好，吞了你的龙气与狐丹，本王大道可成！”

　　大战爆发。

　　李玄（玄离）剑光如虹，龙气护体，竟能与鼠妖头领斗得旗鼓相当。阿芜压下心中翻腾，知道此刻不是叙旧之时。她闭上眼，全力沟通颈间的石子。那不仅是她的狐丹残片，更是玄离当年渡给她的本源核心！

　　记忆复苏，仿佛打通了某种关隘。石子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精纯的、同源的白狐灵力如同决堤江河，汹涌注入她干涸的经脉！不再是微弱的一丝，而是澎湃的力量！她身后，隐约浮现出一条巨大的、凝实了许多的雪白狐尾虚影！

　　她抬手，指尖白光凝聚，化作一道道利矢，精准地射向周围的低级鼠妖，为李玄（玄离）分担压力。她的力量，在迅速恢复，甚至因为与玄离力量的共鸣，在不断提升！

　　鼠妖头领见状，又惊又怒，攻势更猛。李玄（玄离）虽强，但面对修炼更久、占据地利的鼠王，渐渐落于下风，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阿芜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目光扫过那片断裂的桥体，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她纵身跃向废墟最高处，将体内所有刚刚复苏的灵力，连同对玄离深沉的情感、对鼠精的刻骨仇恨，全部灌注进颈间石子，再通过双脚，狠狠灌入脚下的“成仙桥”残骸！

　　“以吾之名，唤汝残灵！诛邪！”

　　轰——！

　　整片废墟震动起来！那些黯淡的符文次第亮起，残留的仙桥之力被同源的狐族至高灵力引动，化作无数道纯白的光锁，从四面八方缠绕向鼠妖头领！

　　鼠王发出凄厉惨叫，周身妖气在仙桥残灵的力量下如同冰雪消融。

　　李玄（玄离）抓住这瞬息的机会，人剑合一，龙气与狐灵交织，化作一道金白相间的惊鸿，穿透了鼠妖的头颅！

　　妖王毙命，残余鼠妖四散奔逃。

　　山谷恢复死寂，只有残存的灵力波动和血腥味弥漫。

　　李玄（玄离）拄着剑，喘息着，看向废墟高处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他一步步走过去，身上凌厉的杀意与帝王威压渐渐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失而复得的脆弱。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却不是指向她颈间的石子，而是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染的灰尘与泪痕。动作轻柔，带着跨越了轮回的熟稔。

　　“阿芜……”他低声唤道，不再是“爱卿”，而是她作为白狐时的名字，带着数百年的思念与沙哑，“这一次，别再从我眼前消失了。”

　　海风吹过废墟，带来远方的潮声。阿芜看着他，看着这张既陌生又刻入灵魂的脸庞，看着他眼底那片终于不再掩饰的、属于玄离的深情，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前尘往事，轮回因果，在这一刻，终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