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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薄西山 ...

  •   接下来聊什么,沈乐栖也未听进去,与父母用过了晚膳,送走他们之后,也没有回厢房,只身走到书房。

      坐了会,又仔细想想韩元江说得确实有道理,贺令言自十一就跟着自己,那会儿年轻小,自己对他总是宠着,顺着,如今他已十七了,寻常人家娶妻的年纪,还如此对他,确实是不好,居然让他对自己的感情有了不对。

      打明天起,自己可是要有分寸些了。

      在沈乐栖的尽量避免之下,贺令言反而更亲自己了,他不在乎对方喜欢男女,但若喜欢他。

      那怎么合适,不用说别的,当了三年多的老师,便是一辈子的长辈,虽两人不论这些,也是存在的。

      星霜荏苒,中秋金月马上就要到,京城中到处都是采买中秋事宜的人,整天热热闹闹的。

      沈乐栖在这段时间也说了两门亲事,但未正式瞧一面,就让贺令言掺和了,看来要等着对方先成亲,把心收起来,再言了。

      “今年秋猎定的日子与中秋撞上了,你打算怎么办,沈安阳。”

      昭朝秋猎为重,因此京城中正四品以上所官,都要参与,即使后面的日子不在,但头一天的祭祀是必到的。

      “祭祀那日已是八月初九,二十日结束,就过了中秋,我是打算中秋回家的。”

      “豫王能让你走?”

      回到了府上,刚进家门,月菊便跑过来,“沈大人,豫王来了,到了好大一会儿。”

      “等会儿先让,父亲他们用膳,先不要打扰我与豫王。”

      沈乐栖知道贺令言定是在书房等着,打开书房的门,“汾阳,你先退下,我与你家豫王单独聊聊。”

      见人都走了,沈乐栖上前,“起来。”贺令言长得好,早比沈乐栖高出了不少。

      “你到底想做甚?”沈乐栖这几月让他折磨得不轻,总是这不行,那不可以,但也不说究竟为何,只是不言,让人生气。

      “哥哥,秋猎你会去的,中秋我陪你一起回来。”

      “你别给我打岔,秋猎哪年不一样,我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贺令言喝了口茶,神态自若说:“韩雪松不跟你说了吗,我喜欢哥哥呀。”

      “贺令言!为什么。”

      “我孤苦无依地在乐梓宫里待了七年,好不容易才遇见哥哥你那么好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喜欢!”

      沈乐栖也不知如何,坐下了又站了起来,最后用手揪住贺令言的衣裳:“是什么喜欢,见色起意,还是真心所爱,可无论是哪一种,却不合适的,你也受了那么多苦,难道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贺令言握住他的手:“只要哥哥给我个答案就够了。”

      沈乐栖挣开他,转身:“秋猎我自会去,不过还请豫王殿下,这段时间少来叨扰。”

      贺令言知他的性子,更何况目的达到了便走了,出门时,他回头看看还保持原动作的沈乐栖,小声说:“浮萍于水面上的草,应该比任何人都渴望归宿吧。”

      沈乐栖那样站了半天,才缓过来,一看天色已晚,月都爬上了枝头,原来这般晚了。

      收拾了书房,便直接回了厢房,进了屋,脱了外衫,随意拿了本书,去了床上。

      书是一点也没看进去,只重复在想贺令言的那番话。

      自己也正是因为不知以后怎么过,才对于娶妾一拖再拖,他想与一个志趣相投的人,相守一生,可是哪有这么巧的事。

      十六岁之前待在李府,虽然那时对自己不差,可那种寄人篱下的疏离感,一直死死缠着他。

      后来出了府,单独立门户,只有一个人往来于京城,幼时一块读书的,都烦他那么特立独行,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反倒是自十八岁起,开始教贺令言后,这日子才由平静如水,泛起了微微波澜,有了生气。

      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虽说现在父母妹妹都在身边,但每每独处,远不如与贺令言自在。

      前几年一直都是与他过节,一年中大多数日子也同吃,也常常互宿,什么事也是先想着彼此。

      如此细数,贺令言确实是与自己更如一家人,是情爱吗?应当不是的,可那算什么?

      自己该真是单纯将他看作弟弟吗?若是为何每每遇事都是自己依赖于他?那他为何喜欢我?

      可大了七岁的贺令言可以说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我却不能这般自在,被种种约束困住的我,究竟他喜欢什么?

      沈乐栖干脆扔了书,直接睡了,但带着心事,一晚上都未睡下,天快亮时,才闭上了眼。

      贺令言回到豫王府上,也不让人跟着伺候,在院中耍了会儿剑,叫人备下沐浴。

      沐浴完之后,回了厢房,开始想他的好哥哥此时定会自己劝自己的。

      贺令言太清楚沈乐栖什么性格了,除了在诗书大道上有见解之外,其余之事都是有些傻气的。

      若真的为人处世通透,怎么可能让李砚之压成那样,到最后还念旧情,自己放下那话后,就他那样怕是不爱也能成爱。

      看上的就只有美貌而毫无主见的样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洗净的手帕,上面绣着沈字,这还是那年在青盐时,沈乐栖在他用膳时递给的。

      贺令言起身把那个手帕,攥在手里,沈安阳,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多亏了你还是个京城官吧,不然连演都懒得演。

      八月初九,繁琐冗长的祭祀天地之后,秋猎拉开了序幕。

      贺令言还是与往常一样与沈乐栖同行,他是神色如常,沈乐栖则略微尴尬了。

      前两天刚闹得不愉快,这人还跟不是他做的一样,“豫……”这声还没说出,贺令言用点心堵住了他的嘴。

      “哥哥生怕,让别人知道吵架了?”

      沈乐栖先咽下去糕点,“瞎闹什么,以往这种场所,我也叫豫王殿下。”虽声量小,但咬牙切齿的。

      贺令言反应过来是自己过激了,脸上染上了红,还装无人般,摸了摸自己衣裳。

      沈乐栖没有想到他会脸红,以为对方已经如此自然,比平时冷着脸,有意思得多。

      然后笑出声来,“你也别装了,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呢。”

      “过了年就十八了,再说了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平时不就靠我这孩子吗?”贺令言把他揪到面前,刚要伸手。

      “豫王殿下。”韩元江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贺令言知道韩元江看不惯他这般做,两人虽只是利益来往,面子还是要给到,于是慢悠悠放开沈乐栖。

      “怎么韩世子连我们闹着玩也管?”这话说得不算客气。

      沈乐栖回头瞪了一眼,韩元江笑了笑,憋回去了心里想的:再怎么弱那怎么也是正四品官员,也不是供人玩弄的娈童。

      徐云嵘走过来,拉走了韩元江,偷偷说:“咱能以什么资格管,豫王若真在乎,会捧杀沈安阳,他也入仕七八年了,到现在也只有个聪慧的名头,豫王就像潜移默化把他养废而已。”

      “你不心疼吗?乐清,沈安阳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他又不是空有皮囊的玩物。”韩元江语气中带着急躁。

      “韩雪松,若沈安阳有点心,怎么可能感觉不出,豫王殿下只是看上那张脸呢?他自己都傻,你也尽力了,接下来看天意吧。”徐峥嵘拍拍他肩膀。

      沈乐栖与贺令言并排走回营地,倒没有再碰到熟人。

      “后天的骑猎,跟着我。”

      “你又任性了,我按例与官品,哪能与你们世家一块。”

      贺令言把自己的玉佩摘下,系于他腰间,“哥哥若真在一起了,不照样也是世家吗?”

      沈乐栖没有回复,现在脑子实在不敢事这件事,自己想要的是知己之人,情爱他满不在乎,这样说来跟贺令言一辈子倒也能接受。

      “我不提了,你后天带着那玉佩,到时候让徐乐清去你们那边陪着。”

      昭朝骑射是文人仕子必学之技,不说好坏,基本的功底都是有的。

      沈乐栖射箭算得上极好,但骑马就不行了,恰巧徐云嵘也是如此,于是两人便结伴在后面慢慢走着。

      “安阳,你感觉到了吗?这几年皇上越来越不重视秋猎事宜了。”

      沈乐栖也不含蓄,直接出言讽刺:“皇上哪有工夫呀,最近宫里添了好几位娘娘,前些年又修了行宫,自打林皇后没能力管住后宫后,宫里的花销是越来越大,哪有钱弄围猎呀。”

      徐云嵘犹豫片刻,还是把韩元将交给他的任务,说了出来:“你不是权御史中丞吗,这些事你清楚,总可以规劝两句,若总不拿出点实干,长此以往可不好。”

      他不说沈乐栖都忘了,自己本想上谏,可贺令言对他说:“现在局势岂不是劝谏,惹人风头。”今日再不拿上说,岂不是真被那小子糊弄住了。

      “没想那么多,多谢乐清兄提醒。”

      “这句话,你听进去就进去,豫王殿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这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直冲射去,正中心口。

      沈乐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又有几箭穿树林而过,直冲他而来。

      立马下马,背起弓箭,拖着正在呻吟的徐云嵘去了树后,找准机会把鸣镝放了出去,对着那边的树林连射三箭,听声音应是倒了一人。

      放箭的声音小了,又发出一支鸣镝,看了看箭筒,只有三支了。

      “徐乐清,徐乐清,千万别闭上眼睛!”替他按着伤口,让血少流。

      把剩下三支箭射了出去,终于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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