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之心》叶小饶

48、我男朋友管得严

　　第一个障碍是泥潭天网，要求趴在泥潭里俯伏前进5米。
　　项目不难，但要不要牺牲形象，就值得考虑了。
　　女生们面面相觑，犹豫是否直接弃权。
　　杨可颂正想着事，一时不查撞到了别的女生。
　　那女生没站稳，晃了晃差点趴进泥潭里。
　　“你干什么啊！”女生转身，推了杨可颂一把。杨可颂顺势说了个对不起，就着她的力度进入第一关障碍。
　　“嚯，班花毫不犹疑啊！”
　　“她都不嫌脏的吗？”
　　“不愧是班花，满身泥巴还这么好看。”
　　人群议论声此起彼伏。杨可颂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心二用甚至三用，一直是她的强项。
　　她脑子里反复不断地模拟授课场景，身体则有条不紊地完成各项任务。
　　任务都不难，让男生负重，女生过泥坑，跑25圈，无非都是为了消磨意志。
　　杨可颂丝毫不在意越野赛的结果，但边运动边思考，是她很喜欢的方式。
　　渐渐，她追上了最后一名男生。
　　倒数第二……
　　倒数第三……
　　身体已经没有意识，麻木地重复各种动作，心脏平稳跳动，又似乎已经停止。
　　杨可颂一圈圈跑着，不知疲倦。
　　“杨可颂还在跑啊？这都一个小时了吧？”
　　“她不累吗？女生基本都放弃了。”
　　“十公里啊，还是障碍赛，还泥坑什么的，又不影响测评成绩，没必要硬扛吧？”
　　“何止女生，我看男生也倒下好几个。”
　　“负重30公斤……倒下也不丢人。”
　　“跑了多少圈了？第一名有了没？”
　　“好像快了，已经二十多圈了。”
　　经纶喘着粗气靠坐在树下。身边人自始至终都在议论场中唯一的女孩，他的目光也随之定格。
　　墨绿色的军训服已经变成泥巴色，女孩原本明艳的面庞也被泥巴覆盖，只留一对鹿眼目光凝滞。她的动作并不拖沓，甚至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奔跑姿势。如果不是甩动的马尾，没人能想到这是一名女生。
　　很厉害，还差一圈。
　　他倒了一瓶水在头上，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他忍不住开始回忆遇到杨可颂以来的桩桩件件，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武断。
　　自从医务室之后，杨可颂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一如之前。哪怕他们同队列近一个月，她也从不曾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过，哪怕一次。
　　她总是望着远方出神，单纯懵懂。若有同学找她聊天，她便浅笑盈盈，温柔大方地回应。
　　如果她的单纯不是伪装，那错过实在可惜。
　　经纶用舌尖顶顶脸颊，新拿了一瓶水。
　　杨可颂越过终点站，还在跑，被同学拉住。
　　“你已经跑完了，可以休息了。”
　　杨可颂面无表情地点头，脚步平稳地走到操场外围。
　　疲惫感迟缓地发散到全身。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近乎爆裂。
　　杨可颂瘫坐在地上，不想动弹。
　　好想躺下睡一觉。
　　她低垂着头哭丧脸，听教官让剩下的同学开始越野赛。
　　估计还得等一个多小时。
　　一瓶水出现在眼前。顺着水瓶上移，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杨可颂迟缓地“咦”了一声，瞪大眼：“教练？”
　　上下一打量，教练也穿着军训服。
　　“你也是学生？”好像还漏了点什么。
　　杨可颂凝眉，突然想起来：“是你啊！”
　　那个送她去医务室，却脾气古怪的男同学！
　　“啊，原来如此。太巧了。”杨可颂愣怔着碎碎念，觉得一切巧合地像小说情节。
　　“喝水。”水瓶又递了递。杨可颂双手接过，礼貌道谢。
　　经纶顺势坐到她旁边，两人一起看向操场。
　　尴尬地沉默。
　　杨可颂犹豫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好像两次相处都不怎么愉快。
　　“你……”
　　“我……”
　　同时开口。两人对视，面色放松下来。
　　“你能坚持跑下来，很厉害。”经纶由衷称赞。
　　“谢谢夸奖。”女孩毫不扭捏，语气坦诚，“我是想认真学散打的，教练你不用太‘照顾’我。”
　　“照顾”一词相当委婉，两人心领神会。
　　“好，练太狠了别哭。”
　　杨可颂笑眯眯，“哭也只会偷偷哭，不会给你压力的。”
　　经纶笑，上挑的丹凤眼眯成柔和地弧度。
　　“你要不要去洗洗脸？”
　　杨可颂疑惑。
　　经纶伸手从她脸上刮下一道泥：“泥坑的泥巴不干净，去洗洗吧。”
　　杨可颂翻出手机一看，眼睛以下几乎都是泥巴。
　　“太搞笑了。”女孩弯了眉眼，甚至还对着手机自拍了几张。
　　经纶默默看着，心想这女孩确实不一样。
　　拍完放好手机，她拖着脚想起身，四肢却不太配合，抖着不肯再出半分力气。
　　“刚才卸了劲，现在没力气。我等等再去洗。”
　　“泥巴不干净，去洗洗吧。”他起身，朝女孩伸手，“我扶你过去。”
　　杨可颂盯着那只宽大修长的手，犹豫。
　　“我……”
　　拒绝的理由还没想好，经纶已经强势地拉她起身，“走吧，没必要扭捏。”
　　杨可颂讪笑着被他扶着走。男生步子不小，因为腿没力气，为了跟上男生，她不得不半靠着男生的手臂。
　　“哎？他俩在一起了？”同学拍拍身边的人，指着靠在一起的两人：“经纶好像不怎么和女生接触，上次好像也是他背班花去医务室的。”
　　“班花说有男朋友，不会就是经纶吧？藏得也太好了。”
　　“肯定不是，我在食堂看到过班花和她男朋友，是别的系的。”
　　“经纶女朋友谈了多少个了，我们班花太纯了，不适合他。”
　　“不管怎么说，班花的颜值和经纶是配的，我站班伦cp！”
　　“你别搞笑了，你当他们是明星吗？还搞cp组合？”
　　“说到明星，我最近发现一个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众人好奇地看向说话人。
　　“我最近在看一本书，作者写着杨可颂。”
　　“重名吧？”
　　“开始我也这么觉得，作者简介里没有照片，但列举了其他作品。我一时好奇去找来看了，然后发现——”
　　“发现什么？”
　　“作者和我们同龄，高考保送G大。”
　　“有谁知道班花是不是保送进来的吗？”
　　“好像是哎。”
　　“不是吧？”
　　众说纷纭。有同学接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一件事。我妹今年高二，买了《新芽》合刊，里面一等奖也有个杨可颂。”
　　“怎么可能这么巧都是同一个人。”
　　“等班花回来直接问呗。”
　　“谁问？我至今没和班花说过一句话。她太高冷了。”
　　“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问个问题怕什么。”

　　水龙头的水汩汩而出，杨可颂俯低身子洗脸。
　　经纶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每一个动作。
　　女孩洗脸的动作并不算认真，甚至颇为敷衍。然而即便如此，那雪白的皮肤与殷红的嘴唇，依然夺人眼球。
　　经纶目光幽幽，心里遐思涌动。
　　脸上的污泥基本清洗干净，杨可颂甩甩手，准备回去。
　　“还没洗干净。”经纶上前，接水抹去她下颌处的泥巴。
　　杨可颂警惕地后退一步，尴尬笑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经纶挑眉看她：“害怕我？”
　　这霸道总裁的味道怎么有点重？杨可颂不乐意，含蓄地提醒他：
　　“我男朋友管得严。”
　　他经纶冷笑，上挑的丹凤眼显露不悦。
　　毕竟是教练，她以后还指望他好好教自己。杨可颂试图缓和气氛：“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
　　“杨可颂——开学一个月，你居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冷硬霸道的语气。
　　杨可颂看他，不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知道了。”男生睨她一眼，转过身，却没有离开。
　　杨可颂可不愿意惯着傲娇男，她笑起来：“那我就叫你教练？”
　　经纶一噎，气笑了：“行，你就一直这么叫吧。”
　　“好的，教练！”杨可颂从善如流，一脸坏笑。
　　那笑容俏皮，像猫爪子一般，在经纶心里轻挠了一下。
　　经纶暗暗思忖，问她：“你男朋友是本校的？”
　　“对，我们年底订婚，到了法定婚龄就领证。”
　　“这么确定？你才多大？”
　　谈起沈余，杨可颂的眼睛都亮起来：“确定啊，我们从小认识，知根知底，我爸妈放心。而且阿年这么好……阿年！”
　　经纶只觉得一阵风过，眼前的女孩奔出去，扑进一个男生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