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亮瑜]曲终未必人散》翼羽明

8、第七章.遇刺

　　周瑜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之中，双眼紧闭。直至鲁肃出现在自己眼前，与诸葛亮谈笑风生，却丝毫觉察不出自己的存在时，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胸膛好疼。那种被刀割一般的痛楚，使他连呼吸都不能够，只觉得眼睛里好像有水雾升腾，使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恨自己大业未竟便身先死去，成为诸葛亮的一颗尽情玩弄的棋子，身边好友皆成陌客，再也不知晓他的存在。他不甘心，可是天数已定，似乎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公瑾，”片刻，门外传来诸葛亮的呼喊声，“在东吴只有三日的歇息时刻，亮想带公瑾去一处地方。”
　　周瑜又是长叹一口气，此刻寄人篱下的自己，或许只能尽由他摆弄。他终是打开房门，点了点头，跟随着诸葛亮上了一辆马车，向远方驰骋而去。
　　一路无言，两人均陷入了沉寂，直至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寺庙前停住了脚步。周瑜向外望去，只见庙前匾额上赫然提着“甘露寺”三字，一股不好的回忆瞬时涌上心头，他怒视着身旁端坐着的诸葛亮，冷声道：“莫非你还想再气死我一次不成？”
　　“公瑾莫要误会，”诸葛亮面容平静地走下马车，伸手指着远处的景观，“亮只是想让公瑾暂时放下烦恼罢了。”
　　周瑜并没有观景的兴致，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顺着诸葛亮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看一眼便呆住了。湛蓝的天空映衬着碧绿的江水，江面之上停着几叶扁舟，几只白鹭在一旁飞翔。江岸边便是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峰，它直耸云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灿灿的光泽。而山坡之上，一排排树木翠绿如葱，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别样的景观使周瑜一时间也愣了神，沉浸在其中许久后才慢慢开口说道：“确实很美。我之前忙于政务，居然忽略了这么好的景观。”
　　“是主公告诉我的，他说，这是’天下第一江山’”望着周瑜诧异地神情，诸葛亮轻轻摇着羽扇解释道，“主公将在江东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尤其是对甘露寺前的江山之景赞不绝口，表示若有机会能再来江东一次，定会旧地重游。”
　　“公瑾，你知道吗？主公和我说，他在江东数月，最难忘的不是洞房花烛，不是歌舞升平，而是吴侯与他的那日策马驰骋。”
　　“面对吴侯一同骑马的邀请，主公他拒绝了赵子龙的保护，毫不犹豫地便跨上马匹，紧随吴侯而去。主公和我说，只那一刻，他便忘记了刚刚所经历过的惊心动魄、魂不守舍，而是徜徉于山间，闻着花香，听着鸟语。直至停在一处山坡之上，两人手持马鞭，相视而笑。”
　　“谁不喜欢海晏河清、安居乐业？谁又喜欢兵荒马乱、颠沛流离？倘若是在太平盛世，主公与吴侯说不定能成为一对挚友，可目下就算因为荆州一事犯难，两人也曾有过和平相处、同心同德的一段时光。”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呢？或许我们有过些许嫌隙，但是公瑾，你既已重生，便还愿意与我，再续前缘吗？”
　　诸葛亮的话语轻柔而温暖，句句直击周瑜的心弦，宛若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内心，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周瑜抬头望向诸葛亮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的漆黑深邃的眼眸，其中饱涵着期待与渴慕，仿佛有万千星辉撒入其中，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感。周瑜终是点了点头，握住了诸葛亮那双伸向自己的手。
　　诸葛亮嘴角微翘，回报以其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便从马车上捧下一把古琴，交至周瑜手中：“说来在江东数时，还从未听过公瑾弹琴，如此美景，公瑾可愿鸣琴一曲？”
　　“自是愿意。”周瑜点了点头，将那把古琴接到了怀中，随即便坐于古琴旁，撩拨起了琴弦。
　　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奔入海，何艰辛，长风乱石阻归程。纵南行，挥手去，直捣沧海会有时。问人生，叹华年，时不我与华叶衰。举杯醉，对月吟，愁肠千结寒声碎。长河水，奔腾急，壮志难酬空悲切——
　　一曲悠扬的旋律响彻在整个江面上空，伴随着江水激流滚滚，袅袅升起，飘落在四方的每一个角落，宛若一只巨鸟，飞翔在天地之间，翱翔于九重云霄，俯瞰人间百态。
　　江风徐徐吹袭着二人的衣袍与发丝，片晌，诸葛亮笑道：“好一曲《长河吟》，真乃绝代佳音！”
　　“不必谬赞，我琴中所表达之意，相信你一定能听懂，”听闻诸葛亮的夸赞，周瑜只淡淡答道，“孔明，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能、也不会放下的，比如江东。哪怕我愿意与你重归旧好，可——”
　　周瑜刚想接着说些什么，可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一把拽住诸葛亮的衣袖，将其按倒在地，紧接着一只锐利的箭便射向了刚刚诸葛亮所在的方位，箭矢擦破了空气，射在地上，溅起一层细密的土尘。
　　“有刺客！”周瑜眼疾手快，“唰”地一声抽出佩戴在诸葛亮腰间的剑，挡在了他的身前。随即树后便冒出了一人，举着剑便向诸葛亮刺去，好在周瑜武艺不凡，几下便击落了那人手中的剑。
　　“你是何人，怎敢谋害孔明先生？”周瑜将剑对准来人喉颈，怒声问道。
　　“此人留在世间必是江东一大祸害！”刺客倒也不惧，冲着周瑜吼道，随即便扑向他的剑，自刎而死。
　　周瑜显然没有料到这一茬，呆呆地望着倒在眼前的尸体。“公瑾——当心！”伴随诸葛亮撕心裂肺的吼声，周瑜猛感左肩一阵刺痛，一只长箭不只何时射中了他，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渗透出来，染红了青色衣衫。
　　“公瑾！”诸葛亮慌张地扑了过来，想查看他的伤势，不料却被周瑜一把推开：“还愣在这干什么！刺客远不止一个人，他们想要你的性命，你还不快走？我在这能挡一时是一时。”
　　“...开什么玩笑？”诸葛亮毫不犹豫地抓起周瑜的手，一同向远处飞奔，“亮怎是危及时刻抛弃同伴之人？何况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可不能让你再死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周瑜左肩的疼痛感愈加强烈，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被诸葛亮所紧握着的手却温暖无比，似乎只要一直抓住这只手，前方再是艰难险阻，也不足为虑。
　　不知跑了多久，周瑜浑身已没了半分力气，可远处追逐的脚步却从未停歇。“别管我了，你一个人还能跑快一点。”周瑜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指了个方向，“往这一直走下去便是集市，那里人来人往，刺客定不敢动手。”
　　“说了别开玩笑，”诸葛亮闻若未闻，一把将已跑不动的周瑜背在后背上，继续向前奔去，“之前在江东你想尽任何办法除去亮，怎到了如今拼了命地保护亮？那刺客说得极对，亮留着世间是江东的一大祸害。”
　　“除去你…还有庞士元。”周瑜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声音：“赵云来迟了，请军师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