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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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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瞅见周瑜与诸葛亮一同坐上马车,无奈扶额道:“便也只有你对下人如此宽厚,能让一个马夫与你平起平坐。”
诸葛亮重新拿回了羽扇,轻轻笑道:“唯有他才会如此。毕竟,从小到大的情谊在。”
“唉,他在你身边这样也罢,”诸葛瑾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回到江东,可不由得他如此胡来。若是被子敬或主公知晓,定叫他去地下给公瑾赔罪。”
“多谢兄长提醒。”诸葛亮微微点头。
马车里的气氛瞬时压抑了许多,半晌,诸葛瑾寻找起了话题:“孔明,往前在江东你与公瑾那般对敌,我心中是不愿的。现公瑾已离世,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诸葛亮微微偏头望了望身边的周瑜,虽嘴角含笑,但神情却充满苦涩。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诸葛瑾的话,而是将问题又直接抛给了诸葛瑾:“兄长以为,我与公瑾关系如何?”
“我曾以为你会为他的离去而高兴——毕竟他几次三番想要你的性命。可是,可是我看你在他的灵堂前的那般模样,我又有何理由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诸葛亮闻言轻叹了口气:“兄长,您可曾记得,儿时我曾给您写过一封信,提到一个颇为有趣的男孩。”
“自是记得,”诸葛瑾笑道,“孔明给我的每封信,我都一直留着。我记得你还称呼他为知音呢。”
“兄长可知,那人便是公瑾。”诸葛亮也不再多语,直截了当便给出了答案。
“那人竟是公瑾?”诸葛瑾一时间大惊失色,“那.怎会.怎会?”
“我知兄长的惊讶,”诸葛亮抿嘴轻笑,“所以我对公瑾的感情,有惺惺相惜、互为知己的厚谊,有针锋相对、各为其主的无奈,亦有对他英年早逝、未能功成的叹惋。”
“既如此,那当初他使我来劝降你,你为何不肯?”诸葛瑾长叹了一口气,问向诸葛亮。
“自公瑾成为孙伯符将军部下后,也曾多次前往草庐,希望我能与他共图大业,可我从来都是紧闭着大门,不愿再见他一面。”
“因为在徐州的兵荒马乱中,我便已经认定未来一生的主公,我心如磐石,不可动摇。与公瑾之间,只能感叹一声有缘无份吧。”
马车内静默良久,直至行至江东,都再未有人开口。天色入暮,马车停在了长史府门口,诸葛瑾率先跳下了马车,周瑜则紧跟其后,伸出手扶住正要下马车诸葛亮,低声言道:“孔明刚刚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公瑾知我。”诸葛亮轻轻点了点头。
“你使了什么妖术,竟能让子瑜认不识我?”谈起这个,周瑜的语气里已经带有一丝怒气。
“只是一个,让曾经认识你的人再认不出你的小把戏罢了。”诸葛亮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你!这样的手段你居然也愿意用在我身上?”周瑜紧皱着眉头,着实不愿相信。
“我这是在帮你,”诸葛亮淡然一笑道,“公瑾本已是归墟之人,如今死而复生,势必引起天下大惊。我不愿让公瑾身处如此漩涡之中,便只能暂时委屈公瑾。”
“可...”周瑜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料却被诸葛亮打断:“我知公瑾内心的不甘,亦知公瑾内心所图大业,但天命难违,逆天而行终不会有好的结局。”
周瑜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争辩,跟随诸葛亮进了长史府内。堂屋之中,诸葛瑾早已沏好了茶水,在茗香中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孔明不妨在这小憩一日,明日再回刘玄德处?”
“不急。”诸葛亮摇了摇羽扇,“此前来江东是为孙刘联盟,还未曾领略过江东的美好风光,正想趁此机会弥补遗憾。”
“不可,不可!”诸葛瑾闻言连连摇头,“孔明可知,自公瑾离世后,江东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上次可还有赵子龙护你左右,可此番...”
“兄长勿急,”诸葛亮轻轻一笑,转头望向坐在角落处的周瑜,“在江东,我相信我的马夫,定能护我周全。”
清晨,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雾气,远处依稀能听到几声鸟鸣,天边隐约透露出一抹淡蓝的颜色。在朦胧的晨曦中,周瑜缓缓地睁开眼,简单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便起身前往堂屋用些早食。
诸葛亮早些时候便在那里端坐着了,见到周瑜的到来,便微笑着起身:“公瑾早。”
“孔明早。”周瑜向其点了点头,正打算与其一起坐下,却看见一人急匆匆地向里冲来,而只望了来人一眼,泪水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子敬...”
而鲁肃全然不顾站立在眼前的周瑜,抓着诸葛亮的衣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番:“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子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诸葛亮轻轻笑道。
“还什么别来无恙,可是吓死我了,”鲁肃擦了擦额头上密密的汗珠,连连摇头,“那日我在子瑜府上正喝着茶了,一位五大三粗的人被门口的侍卫带了进来,将一封信交给了子瑜。子瑜只看了一眼,脸都白了,丢下信便冲出门去。”
“子瑜向来举止稳重,我颇为好奇有何事能让他如此慌张,便捡起掉在地上的信一看,上面居然写着你被山贼给绑着了!这.这怎能让我不担忧不害怕?”
“上次看你如此情景,还是在草船借箭时。”诸葛亮轻扬羽扇,调笑道。
“孔明何故再挖苦我,”鲁肃佯作不满地瞪了诸葛亮一眼,这才发现站于一旁的周瑜,略带疑惑地向其问道,“此是何人?”
诸葛亮抬头看着早已红肿着眼的周瑜,戏谑的神情瞬时一扫而空,长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是我的马夫。”
“孔明连我也要骗吗?”鲁肃弯起嘴角,指了指周瑜,“皇叔处可谓是人才济济。此人英武不凡,怎可是一小小马夫?怕也是如常山赵子龙一般,是位独当一面的将军吧?况且此刻,还与你平起平坐在这用着早食。”
“信不信自有子敬定夺。”诸葛亮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说道。鲁肃坐下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品尝了一口,随即便轻轻放下,抬眸望着诸葛亮:“说来孔明还未曾告诉过我,究竟为何会在江东的领地遇上山贼。”
“这个恐怕得问,江东的一位将士了。”
“孔明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要皆事都赖我江东啊。”鲁肃听闻此话瞬时愣在原地,见诸葛亮只是笑着摇了摇羽扇,不愿再答,便也不再追问,“孔明打算在江东留几日?”
“三日。”
“不可,不可!如今江东多少人把你视为眼中钉。不瞒孔明,你再次来到江东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怎敢再留如此多日?如今怕是我也护不了你周全。”鲁肃闻言连连摇头,慌忙制止。
“子敬所言,兄长早已在亮耳边唠叨过了。只是有些事,势必需要做一些了断。”诸葛亮安抚着鲁肃,轻轻笑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直至晌午,鲁肃才起身向诸葛亮告辞。望着鲁肃离去的背影,周瑜呆呆地在门口看了许久,直至马车消失在街角,才颓丧地回了堂屋。
“诸葛亮,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与屋内撞见诸葛亮时,周瑜没了力气再与他争辩,只淡淡地甩出了一句便擦肩而过,来到里屋关上房门,再不理会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