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们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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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绮罗直视腥风血雨中软塌塌的尸首，突然有些眩晕。
为了拯救两个世界共计一百五十亿人口，她放弃了里樱高中一千五百位师生，副都心线站台整整三千人生死未卜。
如今，还要再加上这趟死亡列车中的一千三百乘客。
牺牲数字一步步攀高，到底有多少人是必须去死的，又有多少是不必如此的呢？
完美结局似乎遥不可及，即便她已晋升为世间罕见的爱神，即便她拥有掌握爱恨的权柄，也无法拯救所有人，无法号令命运。
如果没有她的干预，这些人是否能活到终局？绮罗阖上双眸，思绪中洪流涛涛。
“你迟疑了。”真人甩干手上遗留的血液，缝合线遍布的脸上是奸诈与不解，“为什么要怜悯它们的下场呢？”
“还是说，你并不满意我的做法，绮罗？”
灰蓝的咒灵随意歪了歪头，气势骤然翻涌。
他比任何生物都更天真，也比任何生物都更残忍。
“我以为……”绮罗喃喃开口，刚吐出几个破碎的字，又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下去。
再睁眼，澄澈金眸中已看不见浓烈的情绪，“罢了，毕竟咒灵始终不是人类啊。”
“即使我说你做的太过了，也无法改变现状。因为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口中的情绪。”
她的声音是冰透的利箭，狠狠扎进被爱神标记的心脏。
那是高高在上的——
蔑视。
不对、这不对啊？真人睁大眼睛，心口突突得疼。
混乱，先入为主的是无法解释的混乱，紧接着是被她语气刺伤的眩晕。
爱神曾在真人胸腔中留下深刻印记，此时仅仅是被她轻蔑的否定，都令特级咒灵难以接受。
从未感受过的情绪一股脑拥堵过来，比被他捏爆的人还多！
这是愤怒、这是难过，他一点点辨析乱成一锅粥的大脑奔涌的信号，随即发现一股无法描述、没有确切指代的心情。
比悲伤更苦涩、比愤怒更焦灼、比茫然更手足无措。
是背叛。
莫名感情充斥脑海的下一秒，真人就听见自己不由自主的反驳：
“我不能理解？”他轻声反问，似乎比绮罗所说的情绪更无法理解当前的状态。
心脏拧成一团，真人伸手攥住胸前的衣服，干脆把作乱的心脏扭曲成肉瘤。
“我们是朋友，对吧？”灰蓝的眸里是纯然的懵懂，像初次接触世界的幼童，“我、和绮罗，不是朋友吗？”
“不。”绮罗开口打断他，似仍觉得不够尖锐，冷漠而静美的面容突兀生动起来，露出独属于爱神的、恶意的笑。
“人类怎么会和咒灵做朋友呢？你们可是，连自我繁殖都做不到的寄生——”
“不对！！”呼啸咒力打断她的话，一个个改造人被特级诅咒射出，全部指向绮罗！
“轰！！！”
半节车厢直接被巨力撑爆！多重魂装载的【拔体】膨胀的瞬间，光芒四溢！
灿若星辰的流光下一瞬出现在真人身后，一点凝成实质的“爱”汇聚指尖。明亮辉光映上绮罗丝毫不带感情的眼底，
“扑哧。”轻微破裂声下，爱的子弹已然射出！
下一瞬，萤火之光精准命中真人的心脏！
特级诅咒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发现胸腔似被点亮的灯笼，正透出温暖的光。
“你……”那股无法形容的难过再度覆盖他的灵魂，真人第一次发觉时间竟如此难熬。
“为、嘶啊——”
为什么？他想问，但喉咙却被灭顶的疼痛掐死，只剩充盈的难过找不到出口，一路漫上大脑。
灰蓝的眸死死盯住绮罗，试图找出一点促使她这么做的原因。
是他太残忍了？还是他的手艺太粗糙了？又或者、他惹她生气了？
灵光闪过，真人抓住一丝明悟，像溺水者抓住脆弱的浮木。
没错、没错！一定是惹她生气了！一定是的！哪句话，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
绮罗将他面上的情绪看得分明，这个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的特级咒灵，正如人类的婴孩一样，露出纯粹的悲伤。
但她的双眸并未因此颤抖一下，她只是抓过真人的衣领贴近他耳朵，低声叹息：
“我警告过你了，真人。”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后者的耳垂，被种下的爱疯狂作乱，让真人从淹没他的难过中看到一小撮光明。
“……绮、罗？”他不敢动作，喉咙与心头依旧洞穿似的痛。
绮罗的声音无喜无悲，只是单纯讲述事实般，告诫他的过失：
“我警告过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们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
“是你旺盛的友谊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你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
冰冷刻薄的话正如啐出它们的人，绮罗将他拽开、狠狠甩在地上时，丝毫不留情面。
现在的真人已不是让她放松身心的猫儿，而是种族上的仇敌。
“砰！”
真人摔在一滩鲜血上，爱神的束缚攥紧了他，咒力消失不见。
视野中一半是猩红，一半是绮罗莹莹的幻光。
“啊啊……”他从喉咙挤出似哭似笑的咆哮，只诞生了两年的特级咒灵没想过会经历这些。他做好了被祓除的准备，却没料到会被践踏真心。
更可悲的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是咒灵的真心，还是爱神影响下的错觉。
一汪猩红隔开他与绮罗，泾渭分明的就像人与咒灵的区别。
“我们的存在，在你眼中就那么卑劣吗！”真人挨着全身密布的痛，尖声反驳她！
特级咒灵匍匐在她身下，如将死的羊羔。绮罗似乎被触动，又似乎只是被他的身姿取悦，金眸闪动间，飘渺幻光柔柔扩散。
“当然。”
她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却比任何攻击更奏效。真人咬牙承受她的羞辱，天台上与他交谈的身影飘散成风。
“我、不、相、信！！”心绪激荡，本该消失的咒力重新出现！
真人干脆舍弃类人的外表，无为转变作用在自己身上！爆发的咒力中，褪去少年外表的咒灵终于露出与花御相似的身躯——
“你分明也不是人类吧！绮罗！”
已完全转变为遍杀即灵体的真人，露出从“人对人的怨恨”中诞生的形态，五官消失的脸上，只剩咀嚼生命的獠牙。
“既然不是人类，就别摆出一副为自己族群鸣不平的姿态！！”
几乎是同时，诅咒蹬地暴起，狰狞的利爪穿透爱神，光芒四溅！
“轰！！”
攻击落空，将一整条列车撕得粉碎！
铁皮飞舞的旋风中，唯有绮罗虚幻的彩光如一轮大日，将黑暗照彻！
“愚蠢。”她冷哼一声，再度凝实身躯，无形的美与爱化作实质，压向失去人形的真人！
“你以为，一个连自我繁殖都做不到、只能寄生于人类怨恨的族群——”
“与寄生虫又有什么区别！”
圣音渺渺，如浮动的粒子扩散整节车厢。四面八方充斥她的美丽，让真人无处可逃！
事到如今，真人终于明白，她并非诅咒的朋友，而是以命相搏的敌人！
“寄、生、虫？”高大人形一字一顿，咒力成倍暴增，“你们人类，不也是世界的寄生虫吗！！”
“更何况你！连人都不算的家伙！又哪来的资格审判我！！”
狂风呼啸，咒力翻涌！一波波潮涌似的攻击扑面而来！
意识到真人已被激怒，绮罗反而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倒不如说，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失去理智。绮罗眸中尖锐，射出森森寒意。
毕竟，一个始终把她当作朋友的咒灵，与一个失去理智只会屠戮人类的诅咒，她更倾向于后者。
也唯有被怒火焚烧的真人，才不会让她的善心哭泣。
“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让我露出和你一样难看的表情吗？”迎着毁天灭地的咒力浪潮，爱神光芒明灭，无尽之美将其逼退。
真人是手握重器的孩子，她深知该如何耗尽他的心力，让他心甘情愿为那个理想出力。
“我的确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人类，但那又如何？正如你要为咒灵夺取生存的空间，我也要为我身后的人争夺生机——”
真人双眸瞪大，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在背叛人类与咒灵为伍时，还一副正道的样子。
“轰！！”
咒力呼啸，拔体在他们身后爆炸！隆隆轰鸣声中，绮罗的声音盖过一切，庄严宣告：
“我在做和你一样的事，真人。”
“所以，为你我的世界，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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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都心线站台，原本五层的地下建筑被外力开了个洞，半径十米的洞口贯穿楼层，正对稀薄的星月。
很显然，这是无下限术式造就的成果。
一派废墟中，五条悟身形摇晃，没忍住跌坐在地。
“真是恐怖……”最强喃喃低语，视线紧盯着茈炸穿的洞口，“多久没尽全力搏杀了？难道是我年纪大了？”
四肢脱力，与羂索的大战耗光了他的咒力。如果不是绮罗给他刻下的印记源源不断挑拨恨意，以他被接连消耗的咒力余量，恐怕撑不到最后。
两度展开领域，对体力的负担远大于咒力。
俊美面容爬上激烈运动后的薄红，五条悟神经绷紧，六眼锁死羂索最后出现的废墟。
“哪怕盗窃了杰的尸体，这下也该死绝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们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