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须光

31、手艺人

　　鹿江亭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商业街还灯火通明。看到站在自家医院门口的柯易鑫时，鹿江亭才想起忘了回他微信。

　　“我不在你就回家啊。”鹿江亭走过去开门，“先进来喝杯热水吧。”

　　柯易鑫搭上他的手，瓮声瓮气说：“学长，可以送我回家吗？”

　　听了一天报告，还见了前男友，鹿江亭其实已经身心俱疲。但看柯易鑫这副可怜的样子，还是没忍心拒绝。

　　他还没去过柯易鑫家。再仔细想想，他连柯易鑫具体几岁，做什么工作之类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

　　这正常吗？

　　按亲密友人的标准来说，对现实情况互不过问显然是最好的。鹿江亭明白了，柯易鑫对自己而言，至今还是没有超出亲密友人的范畴。

　　继续相处下去可能也没法发展成柯易鑫期待的关系，那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吧。

　　鹿江亭停在导航的终点，刚想开口，罕见地沉默了一路的柯易鑫先说话了。

　　“学长，去我家看看吧？”

　　面对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鹿江亭又心软了。反正马上曲终人散了，就尽量做个好人吧。

　　“……行。”

　　鹿江亭跟着柯易鑫走进电梯，听他说：“说是我家，也是我的工作室。等下给你看看我做的东西。”

　　“你是手艺人啊。”

　　他笑了：“也可以这么说。”

　　当鹿江亭看到他房间里，挂满一墙的皮鞭时，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声音是汤达仁的。

　　“玩挺大呀。”好像还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可是相处两个月以来，并没有发现柯易鑫有这种偏好啊？

　　“你——”鹿江亭还没问出口，就被他用毛巾捂住口鼻，因为受到惊吓而深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应该屏息时已经晚了……

　　……

　　再醒来的时候，鹿江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以这种形态。

　　他的大脑缓缓运行着，渐渐认识到这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除了地面，其他五个面都是镜子，相互映照，构成了无尽重叠的空间。

　　鹿江亭看见自己，赤裸的自己，被暗红色的绳子绑缚的自己，在不同的空间里，露出同样迷茫的表情。

　　是做梦吗？可移动时麻绳在皮肤上摩擦的触感又无比真实。

　　他无法迈腿，甚至无法移动躯干，任何位移企图，都会被硬物刮擦背后钢管的声音阻止。

　　被绑住了，被绑在一根管子上了，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小腿和大腿绑在一起，双腿分开跪坐在地上——鹿江亭的思维终于整合出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信息。

　　羞耻感率先恢复，排山倒海地冲击他虚弱的意识，窒息和气血上涌同时出现在这具无法自控的身躯。

　　“放开我……放开……”他想叫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是什么，混乱的头脑开始让他感到恐惧，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声音越喊越大，“放开我！放开我！”

　　柯易鑫推门进来，拉着一个移动柜。

　　“学长，醒啦！”

　　他在笑，明明在笑，但让人感到无比阴郁。

　　“放开我！”

　　地灯忽明忽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种颜色。柯易鑫的行动和灯光的节律在某种程度上相当合拍。

　　他走到离鹿江亭一米的位置停下，把移动柜的滑轮锁关上，然后打开柜门。

　　“这些都是我想着你亲手做的，学长。”柯易鑫走到鹿江亭面前跪下，轻轻抚摸他的脸，“本来想慢慢来的，真的，对你，我有无穷的耐心。”

　　“柯……易鑫！立刻放我走！”

　　柯易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但是你总是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最近都和一个西装大叔见面了吧？今晚还和驰哥去吃饭了吧？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我太害怕了，学长，你好像随时会离开我。”

　　一股寒意从鹿江亭心底升起：“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眼里从来没有我。哪怕你回一次头，都能看见我呢。”

　　柯易鑫退回移动柜旁边，拿起带着飘逸饰毛的棕黑色猫耳箍。

　　“知道吗？高一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像挪威森林猫。”他把猫耳箍戴在鹿江亭头上，又反手拿来一个棕色皮质项圈，上面还缀着一个圆形的名牌，“看，我把你的名字首字母设计成LOGO了，好看吧？来，给你戴上。嘿嘿嘿……”

　　鹿江亭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上身也被牢牢绑在钢管上，根本没法反抗。

　　“我的腿，木了，你也不希望玩到截肢的地步吧，至少先放开我的腿。”

　　柯易鑫闻言，看了眼手表，点点头：“确实差不多了。”

　　他一边解绳子，一边说：“你的车我已经开回去了，假也用你的手机帮你请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全身心地，放松，体会我给你的一切。”

　　鹿江亭看着他把自己的腿掰直，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知觉。他恢复的理智告诉他，如果贸然反抗，那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把自己弄残或弄死。

　　“现在几点了？”他问。

　　“学长，时间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给鹿江亭铐上脚链，“不用想没用的，按我说的做就好。”

　　鹿江亭试图讲道理：“我知道这是一种癖好，我尊重，但我真的没有这种癖好。”

　　柯易鑫摇头：“当两个人都enjoy时，这才是癖好。”

　　“对啊！所以你放——”

　　“——单方面使用这些工具，只是调教。”他认真地说。

　　鹿江亭又气血上头：“我虽然不懂法律，但确定你现在已经犯法了。”

　　柯易鑫无所谓地耸耸肩：“调教失败，我认罪伏法。可万一能成功呢？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小猫咪啦！”

　　“这样吧，我们省去中间环节，你告诉我你具体想达到什么目的。”

　　“我说了啊，一辈子做我的小猫咪。”柯易鑫打量他的身体，不满地说，“一点花纹都没有可不行啊。”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咖色的蜡烛，点燃，慢慢靠近鹿江亭：“这是我用蜂蜡做的，试试看。”

　　他坐到鹿江亭大腿上，一只手抬起鹿江亭的下巴，另一只手举起蜡烛：“别乱动哦，滴到眼睛里就麻烦啦。”

　　鹿江亭看着他倾斜蜡烛，火苗微颤，硕大的蜡泪滚出来的瞬间，惊惶地闭起眼睛。

　　并没有想象得烫，落在脸上的咖色液体立刻凝结。

　　“啵！”

　　柯易鑫在他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真乖！就这样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