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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戈舍瑞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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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方家大宅。
家庭医生正例行上门检查方承乾的骨折恢复情况。
“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就可以适当康复训练了。”
医生的结论让方承乾如释重负,长长吐了一口气。
检查完毕,下了医嘱,医生本该告辞。只是他眼神闪烁神情犹豫,似乎还有话讲?
方承乾会意,笑道:“你来得正好,前段时间有人送我一盒子据说很名贵的香料,我也不懂这个,你帮我看看?要是还行,我转送我钱伯伯木阿姨,他们信佛,正用得上。”
这位家庭医生是全科医生,也通中医药,当即笑着说:“想来不是凡品,那我就跟方少开个眼界?”
进了方承乾的书房,关上厚重隔音的门,医生才吞吞吐吐告诉他:“有个事我觉得不太对劲,觉得应该告诉方少。就是方少的朋友,赵弘毅赵总拜托我在国外给他买一种药。”
方承乾眉心一皱:方家惯用的这位医生,赵弘毅非常熟悉。但赵弘毅身体向来很好,除了跟沙漠雨有关的心病,平时一个喷嚏也不打的。他买什么药?还非得上国外买?
“什么药?”
“戈舍瑞林。”
“什么玩意儿?你说细致点。”
家庭医生苦笑着,给他一份中文说明书。
方承乾接过来快速浏览一遍,发现这个药通常用于——前列腺癌。
我去!方承乾当即一口茶喷出老远。
方承乾可以用祖宗十八代起誓,赵弘毅前列腺没半点毛病!何况前列腺癌这种老年病!
因为赵弘毅做完男性结扎手术昏迷高烧那两天,医生给他把能做的生殖系统的检查全做了个遍。
他转头一想:“赵弘毅交际广阔,或许帮别人买也不一定。你问过他吗?”
医生摇头:“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戈舍瑞林已经在国内上市,正规医院渠道都可以开到这药,药价也不算贵,赵总干嘛费劲周折找我托人去国外买?”
方承乾皱着眉头,再次将戈舍瑞林的介绍一字字看完,而后在电脑上百度这个药名。
戈舍瑞林用于前列腺癌,又叫“药物去势”,主要以抗雄性激素(□□抑制剂)或性腺刺激激素抑制剂注入体内,令男人失去性冲动,同时不再□□,令男性失去独有的人体反应,减少前列腺癌患者的痛苦,延长病人的肿瘤无进展存活期及总生存期。
方承乾想了想,顿时有个猜测——赵弘毅手术不是在那处吗?术后需要恢复时间,一旦晨勃可能有些痛苦,所以他要用药抑制?
“他买药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手术后,那就对上了。
医生小心翼翼答:“三个星期前要的。”
方承乾如释重负。三周前,赵弘毅还在术后康复的关键期,可能需要用药抑制反应,清心寡欲好休养生息。
正想着怎么解释,家庭医生又开口了:“这种药通常三个月注射一次。赵总,赵总一次买了两年的剂量。
两年!
方承乾“刷”的站起来:“赵弘毅想干什么!”
这正是家庭医生忧虑的地方。
医生战战兢兢说:“这种药,这种在国内用于前列腺癌辅助治疗。但在国外还有一种用途,那就是……给□□犯做化学阉割……”
向来老实巴交的医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方少,不是我胆儿小。真要给前列腺癌患者用,走医院渠道就行,何必暗地上国外买。您说,赵总是不是要用来干什么、呃,对付什么人?”
方承乾咬得牙齿乒乓作响。
深吸一口气,安抚医生:“放心,绝无可能。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交给我处理。”
医生刚一离开,方承乾转身一个回旋踢,将显示着“药物去势”几个字的液晶显示大屏幕踢了个稀碎!
他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号奔腾。
疯子!赵弘毅这个疯子!
方承乾一向敏锐尖利。当他开始质疑一件事情的时候,准确率总是100%。就像当初,他一眼看出赵弘毅的不伦之恋。
如今,他几乎瞬间看破赵弘毅的意图:这疯子把自己阉割了一遍不够,竟然还要彻底干脆再阉割一遍!
他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沙漠雨:他们之间可以回到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兄妹关系!他要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强行把沙漠雨留在他身边!
沙漠雨到底欠他什么了??要被他反复回环一次次欺骗戏弄、推开拉回、禁锢一辈子!
方承乾心里有一万个MMP要讲!
第二天,方承乾一下班便飞往成都。
在双流机场一落地,他就面沉如水杀气腾腾,直奔赵弘毅住处而去。
将近一个月不见,赵弘毅瘦了许多,面孔线条越发俊朗冷冽,只是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有些疏离之感。
见了他,赵弘毅迅速变了气息,笑吟吟迎上来:“承乾,你手臂取夹板啦?恢复得怎么样?还痛不痛?”
啰里啰嗦的关心。
还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伤臂。
方承乾想骂他的那句话被堵在喉咙里,没骂出来。只好自顾自进门,一屁股歪在沙发上生闷气。
屋内空荡,地板光亮,到处干净得一丝不乱,像酒店刚刚打扫过的房间。
方承乾还记得赵弘毅和沙漠雨在江城的家,比这里更宽大,两个人住着本应该很空。可那个家里,到处可见有沙漠雨爱吃的种种小零食,来自全国各地最地道最新鲜的水果,屋外树上系着吊床,屋内墙上张挂着沙漠雨拍的风景照片,茶室里有各种名茶,时时高朋满座。
最可恶的是赵弘毅邀人在家打业务麻将,垂眸看一溜麻将章子,漫不经心随手打出去,还不忘让沙漠雨服侍他:“媳妇儿,给我倒杯茶。”
“媳妇儿,给我剥点花生。”
……
男人霸道,女人柔顺,很有老式家庭的感觉。
而这里,失去了女主人,失去了烟火气,和赵弘毅在海市时的居所一个样。
方承乾取出一支雪茄,点燃,恶狠狠吸着,一边回想该怎么开口来着?
我靠,忘了。
赵弘毅将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长腿一伸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说来成都就来成都?早知道你来,我等你一起喝酒去。”
方承乾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问:“沙漠雨呢?”
赵弘毅“嗨”了一声,潇洒地一挥手:“驴行还没回呢,说是要趁没结婚多走走,往后就家里蹲了。算了,我由着她。”
装,还装!这么能装你民族一栏怎么不是麻布口袋呢!
方承乾没好气地盯他两眼,起身就往他书房走。
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自然知道他惯常放东西的地方。转眼间,方承乾就从他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来那该死的药,一把掼在他面前:“这个,解释!”
赵弘毅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努力勉强笑着:“解释什么?你大晚上冲到我家翻箱倒柜,怎么回事?谁惹你了?我帮你修理他。”
方承乾忍无可忍:“赵弘毅,你别跟我装了!实话告诉你,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的打算我也猜到了,我来就是奉劝你,放弃幻想认清现实,别折腾自己,也别折腾沙漠雨了行不行?”
赵弘毅的笑容瞬间不见。
“你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管他呢!
赵弘毅眼里的躁意和凛冽涌动不休,再也掩饰不住:“知道又怎么样?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明白自己处理,要你管?方承乾,你未免太多事!”
方承乾暴起,用未受伤的手重重击了他一拳,赵弘毅猝不及防,被打倒在沙发里。
方承乾欺身而上,将他牢牢按在沙发上:“我多事?谁让你他妈不干人事!你是他哥哥!哥哥!你知道哥哥什么意思吗?你老老实实回到哥哥位置上,放她自由自在不行吗?”
赵弘毅死死盯住他,牙关紧咬,额头暴筋,胸膛起伏不定。
“我不跟伤残人士动武,你小心你的手,别用力。放开让我起来!”
方承乾揪住他衣领子不放:“除非你放手。”
这个“放手”什么意思,两个人都懂,对沙漠雨“放手”。
赵弘毅怒极反笑:“你干脆杀了我!”
方承乾也怒了:“你这是要杀她的人诛她的心!如果不是你色心不死一味强求,你们怎么会到今天这地步!”
如果赵弘毅没起那什么鬼心思,他们是多好多亲近的一双兄妹啊。
就像天气骤变的天空,赵弘毅脸上阴云密布,寒风翻卷,眼神中透出一股戾气,一声尖利嘶吼:“我现在再没有色心,再不能强求了,你还要我怎样?!”
等于承认,他在用药。
方承乾更怒了,眼睛死死盯住他。
“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如果她知道你干了什么,她会多痛苦?你在意过吗?”
这世上有很多种人,一种,如赵弘毅,眼里只有结果和目的,其它的都是手段,所以执着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牛皮糖一样。
可沙漠雨不是,她简单纯粹,却柔软细腻,就像洁白的丝帛,不容半点污染。她抹不开看不破那些伦理道德,偏偏又会对赵弘毅的痛苦渴望感同身受心如刀割。
要命,非常要命。
“在意。所以我不会让她知道。”赵弘毅推开他起身,垂首低声恳求:“帮我保密,承乾,算我求你。”
他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哀恳方承乾,哪怕在他最窘迫最需要资源的时候,他不着痕迹逢迎他,却从没有弯腰俯首恳求他。
方承乾没法拒绝他,也没法答应他。
两人就这么彼此僵持,直到夜色沉浸了整个屋子,仍然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