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17、Chapter.17

　　其实当时掉落的除了那幅画，还有一幅更为重要的画。

　　那幅画被风刮到了另一个地方，许斯渡没能看到，倒是被何奕桉一个捡笔的功夫偶然看到了。
　　等到她看清画的是谁，刚捡到的笔又被一个激灵吓掉了。

　　“......”

　　这节正好是化学课，她的弱势学科。
　　老师每节课都会把踩线的几人当成重点关注对象，当她第一次俯身就成功收获了老师的注意。

　　后来又梅开二度，老师忍无可忍，直接一个河东狮吼：“何奕桉，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化学反应的原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何奕桉来不及反应就站了起来。
　　然后，看着面色严肃的老师和密密麻麻的黑板，她选择了沉默。

　　“不知道我说的什么？”老师冷哼一声，把同桌叫了起来，“宋毅，你来告诉她，我提问的什么？”
　　“这......”

　　他欲言又止，班里同学出奇一致地起哄笑他，竟然没一个人给他提供帮助。

　　“一群不孝子。”他低声笑骂。

　　“宋毅！笑什么，说不出来还好意思笑？给我站后面去！”老师敲了敲黑板批评道。

　　下课后，林辞第一个跑过来慰问，却遭到了何奕桉质疑的眼神。

　　“你别这样盯着我，有话直说，”林辞冒了一身冷汗，“这样盯着我怪瘆人的。”
　　“咳咳。”

　　何奕桉清了清嗓子，而后面色严肃地问道：“你和那谁谈恋爱了？”
　　林辞一脸懵：“那谁？”

　　“少给我装糊涂，我说的谁你能不知道吗？”何奕桉说着还往那边瞥了眼，“快如实招来！”

　　林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瞬间就红了耳根。
　　“你小声点！我们没有那什么，只是朋友而已，”她把声音压低了解释道，“他这周日要过生日了，我想画几张画送他。”
　　“......哦。”

　　何奕桉若有所思：“所以是你单方面暗恋他？”

　　这个词对于林辞来说为时过早，她瞬间就红了整张脸。
　　“看来是了。”

　　林辞皱着眉头，小声埋怨道：“我真没有，桉桉你都在说什么啊，要高考了谁还有这心思？”

　　“你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哦，”何奕桉兴致冲冲地朝她眨眨眼，“我听学长学姐们说，大一不脱单，大学寡四年，而且大一就谈恋爱的很多都是高中带来的。”

　　“我可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林辞听得心脏砰砰跳，但还是撇了撇嘴。

　　要上课了，何奕桉也不再逗她，只一脸姨母笑地催促她在许斯渡的生日聚会上大胆表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说什么呢你，”林辞重重捶了她一拳，“小心我把你画成丑八怪署名发到贴吧里！”

　　“哎呦我错了，我的好辞辞可要把我化成仙女。”
　　“......哼。”

　　-

　　互助计划才刚开始，班主任就把位置又调了一次，林辞被分在了第一排中间一大块的另一侧靠边，而许斯渡依然在原位坐着。

　　两人之间有个高高的讲台挡着，谁也没法及时看到对方的动态。

　　为此，何奕桉又调侃她：“同在一个班却日日不能相见，你们这对苦命鸳——”

　　“滚。”

　　林辞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
　　就知道从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何奕桉似乎惊诧于林辞这个小绵羊竟然还会反咬，立刻挥舞起自己的拳头：“让谁滚呢？”

　　“哎呦，”林辞哭笑不得，轻轻拍拍她的背，“那你就不要总是拿他开玩笑嘛，我向你保证，我们两个绝对没有任何情愫。”

　　青春期的学生总是不自主去关注情感方面，喜欢当月老、红娘撺掇身边的同学朋友。

　　这种很常见，早在初中她就经常听到班里流传的诸如“谁喜欢谁”、“谁和谁在一起”之类的传言，虽然不感兴趣，但是也不觉得多么新奇。

　　况且她属于比较听话的那一类学生，听到这种玩笑开在自己身上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高考，”她不厌其烦地解释，神色认真，“我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能被长辈老师们‘早恋’的思想禁锢，但我们只剩八个月就要高考了呀，学习成绩尚且提不上去，哪里有精力谈恋爱呢。”

　　何奕桉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但是每天只能埋头苦干，也太枯燥了吧，真的不要换换脑子吗？”

　　“对啊，”林辞歪着头笑了笑，“所以我每天都会抽出一定时间摸鱼画画的。”
　　“......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斯渡在你心里还不如画画重要？”
　　“？”

　　林辞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石化，然后裂开。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家伙从哪里看得出来自己和许斯渡有任何一丁点暧昧的？

　　“喏，送你的。”

　　许斯渡突然出现，在她桌面上放了一个东西，是一个木制的3D小人，全身都由方块组成，有点像mc游戏里面的像素方块人。

　　“这两天闲得没事，突发奇想就做了这个，你将就着打发时间吧。”许斯渡挠挠头，像想送礼物却羞于开口的孩子，还没等对方说什么就快步离开。

　　而林辞还愣在原地，有点茫然地拿指尖轻轻敲了敲小木人的头部。

　　下一秒，她一个抬眸就对上了何奕桉幽幽的视线：“如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这就是传说中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

　　林辞对着她渴望八卦的脸，沉重地翻了个白眼：“我第n+1次解释，我们两个绝对清白，没有任何一丁点多余的情感。”

　　“在聊什么呢？”同桌刚上完厕所回来，很快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我好像听到了...我们班又要有内部消化的？”

　　“你听错了，”何奕桉若有其事道，“她在给我讲化学题，化学反应原理这一块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同桌懒懒打了个哈欠，又突然问，“林辞，这是谁送你的吗？做得好精致啊。”

　　“也没有啦，”林辞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只能含糊其辞，“要上课了，下节化学课，我们还是赶紧把考试卷子翻出来看看吧。”
　　“也是，下节又是魔王的课了。”

　　化学老师的严厉在全级里都是出了名的，而这个班其他老师都比较温和体贴，因此衬托得他就像一个魔王。再加上本人就姓王，同学们私下都喊他魔王。

　　何奕桉其它五科成绩都还不错，只有化学苦苦上不了线，免不了被魔王一直盯着，为此她不知向林辞吐槽过多少次。

　　而这次考试，林辞也难幸免。数学物理好不容易都过了线，化学又唰地掉了下来，估分只有五十几分。

　　天知道这节课林辞过得有多么胆战心惊，好在老师没注意看成绩单。

　　下课铃响，她松了口气，恰巧看到小木人的脑袋和肚子那里有点怪怪的，就拿起来仔细研究。
　　确实是有点奇怪，但是具体说不上来。

　　倏然，林辞一个抬眸就对上了老师的视线，她吓得一激灵。

　　手不知误触到哪里，小木人的脑袋里掉落出来几张很小很小的字条。

　　她正想拿出来看看，又听到老师冷哼一声说：“我们班某些人啊，听到下课铃立刻就松了劲，不想想自己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吗？还敢这么懈怠！”

　　“那不然呢，下课铃响不就是说明下课了吗。”同桌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着。

　　终于熬到了老师说下课，林辞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好奇心，拿出纸条逐个查看。

　　[物理物理，云里雾里。]
　　[青山尽解招人醉，得失到头皆物理。]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

　　再用同样的打开方式打开肚子里的纸条，首先掉出来一个小小的，粉红的......爱心？
　　林辞瞬间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迟迟不敢给自己一个答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看到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丑男孩在转学走之前给班里唯一一个没有排挤他的女孩送了一块巧克力，附带一张纸条：[Do you love me?]，女孩以为是指爱情，却不想男孩指的是友情，因此两人擦肩而过，故事的结局充满遗憾。

　　她不想让已经看过前车之鉴的自己再度落得和故事里女主一样的后果。
　　况且，自己身上也没什么闪光点值得他去喜欢吧。

　　或许因为母亲是教师，虽然常常说要劳逸结合不能死读书，却从来不允许她买化妆品和护肤品一类的东西。

　　可是步入青春期的孩子哪有不敏感的，她就时常对自己的外在条件感到自卑。

　　特别是班里有几个特别耀眼且自信大方的女孩子的时候，那种自卑感更是油然而生，像藤蔓一样萦绕着，勒住她的脖子，越来越紧，让她喘不过气来。

　　因此，她从不觉得任何人会喜欢自己，朋友也少得可怜。

　　-

　　傍晚吃过饭在操场散步的时候，恰好和打完球的许斯渡碰面。

　　林辞手里正拿着一杯还没拆封的芒果味酸奶，见他满头是汗想也不想就递给了他。
　　许斯渡一怔，随即摇摇头：“我不喜欢喝奶。”

　　两人继续走着，由于同路，避免不了开口找话题。

　　“你晚上不吃饭吗？”林辞问，“感觉你经常在晚饭期间打球。”
　　许斯渡啊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我让别人帮我带了饭。”

　　然后，没等林辞开口，又问：“我做的那个小东西怎么样？”
　　“非常棒呀。”她由衷赞叹。

　　许斯渡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撇了撇嘴，开玩笑似的挑逗她：“就这些啊。”
　　“诶？”

　　林辞歪着头看向他，暖黄色的路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更衬得清秀的五官有氛围感。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自己，带着点不明意味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身处青春文学的电影中，许斯渡是当之无愧的男主，清澈明朗而热血澎湃的少年，而她，似乎也可以是女主。

　　她忍住满心的雀跃，又把夸赞的话重新认真说了下来：“真的很棒，里面的小纸条我都看过啦，就感觉、感觉好可爱啊。而且，这个做工也特别精致用心，最重要的是......磨得很光滑诶，没有小刺刺。”

　　“噗。”许斯渡没忍住笑了声。
　　林辞还以为自己打破了这么好的氛围，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是说——”

　　“嗯？”许斯渡侧过头，眉眼弯着，耐心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我会好好收藏的，谢谢你送我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她磕磕巴巴说完这句话，脸有些红红的。

　　所幸现在天色已晚，应该看不出来。她暗暗庆幸。
　　“嗯，喜欢就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两人正一问一答聊着，许斯渡手中的篮球忽然就被人夺走。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和级主任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