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肆意》安岁祝你岁岁平安

3、一为意(二)

　　“小姐！真是吓死胭脂了。”看胭脂这火烧眉毛的样子，我大概又昏了过去。
　　我从小就是一个药罐子，身上有一种罕见的病。当年皇上南巡，经过临安，便住在了念府。御医给我看病也无法药到病除，只好用汤药调理。这药一喝就是六年。先不提，调理这病的药材重金难寻，汤药的味道又苦不堪言—就算含糖喝完，还是一嘴的苦味。
　　我又耍小性子：“胭脂，我不想吃药。”虽然说得平静，但内心十分抗拒。
　　下一秒，胭脂就劝：“可小姐，不吃的话，这病何时才能好呀？”看她委屈的样子，我不忍心。她总是担心我，生怕我出了差错。可我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
　　“好吧，我吃药还不行嘛？……不过，胭脂喂我。”
　　她眉目舒展，端起了药碗。拿着勺子，轻舀了一勺汤药，又轻轻地吹了吹，递到我嘴边。我自然张嘴，眼睛一闭，强行一咽，苦药入喉，嘴里满是药的苦味。
　　她询问我：“小姐，是不是药有些苦？”
　　我答：“可能不止有些。”毕竟，受害者是我。
　　于是她委托下人，让下边的人去厨房那，要一块冰糖。
　　“胭脂，”我突然唤她的名字，她好像有些吃惊，还没等到她回应，我又说，“你有没有听闻，林谢他请了一位新先生？”
　　“回小主，确实有此事。”胭脂也不惊讶我知道这件事。
　　“我想去见见那位先生。”
　　胭脂从下人那边接过了冰糖，把门轻轻地关上。她把冰糖放在了碗里，又端着碗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床榻上。只见她左手托着碗，右手用勺子不断地舀汤水，又落到冰糖上。她问我：“小姐，你今日刚解禁足令，又打算找什么理由出门呢？”
　　“就说……去找林谢好了。”我刚说完，胭脂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浅尝了一下我药的味道，又把药递到我嘴边，说道：“小姐，这药不苦了。”
　　我也浅尝了一下，还是苦。真想知道这药到底得怎么熬，才能那么苦。
　　“小姐，你明明不喜欢林谢公子，他也屡屡揭穿你，又为何每次以他为由？”她每个字都比药苦涩。我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和林谢订了娃娃亲，到头来即使我不喜欢，那也得嫁给他，不是吗？况且我在大家面前，装得不是很成功吗？”
　　“是，小姐装得确实成功，要不是胭脂是小姐的贴身玩伴，胭脂也觉得念小姐和林公子般配极了。”她好像很羡慕，我猜她是真心喜欢林谢的。不过，我不敢多问。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药给吃完了。胭脂起身，把药碗递给了下人。
　　梳洗，更衣，定妆。
　　我看镜中人，镜中人失色。
　　按照规矩，我便去给母亲请了安。父亲在外做知府，暂时还回不来。
　　后我便带上胭脂起身出了门，乘着马车，便去私塾。
　　虽然已过立春，这天气还未回暖，一路上都有寒风袭击，我咳嗽不止。胭脂见我这般，又心疼起了我。她虽然嘴上是询问我的主意：“小姐今日寒风作祟，多披一件披风吧。”我还没回答，她便已经给我系上了。
　　渐渐地马车停了下来，我卷起竹窗帘，望向外面的景色。居然不是闲墨书苑—林谢之前读书的地方，而是真的私塾诶。好生生奇。
　　我放下竹帘，胭脂扶着我下了马车。下了马车，胭脂又给我重系披风。重系披风，胭脂便轻叩了门。轻叩了门，门里的小书童便把门打开了。
　　小书童问：“请问两位姑娘要找谁？”
　　“林谢公子。”这不是我的回答，我也从未见过胭脂如此脱口而出，不经思量。
　　“姑娘，林公子正在上课，要等待片刻。”
　　小书童见我咳嗽，便说：“不如姑娘们去后院等待一会儿。”
　　“多谢。”胭脂代替我回答道。
　　到了后院，我见书童已经走远了，便打量着胭脂。
　　“小姐… 怎么了？”她迟疑了几秒。
　　“你该不会喜欢林谢那家伙吧？”我突发奇想，倒也不是逼问她。
　　“……怎么可能，小姐。林家公子可是和小姐订了亲的人……胭脂不敢……”她连忙跪下，脸上神情慌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是不敢什么？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喜欢？还是，不敢在我面前告诉我她的喜欢？
　　我叫她起来，我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我告诉她，我在胡思乱想，我是相信胭脂的。
　　“小姐！不要拿胭脂开玩笑。”她倒是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林公子来了。”
　　“小姐，你怎么还拿我开玩笑！”胭脂误解了我的话语。
　　幸好林谢出声为我解难：“胭脂，你们家那位小姐可没开玩笑。”
　　胭脂转身，见林谢，连忙请安。林谢却笑了笑：“胭脂只给我请安不给先生请安，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林公子，何必如此苛刻？”那位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竟大相径庭。
　　“先生，我没有苛责她。你说对吧，念双？”林谢这个不靠谱的，又直呼我的名讳。
　　我只好回应：“林公子，你就别欺负胭脂了。胭脂是我的人，请你务必搞搞清楚。”
　　林谢还没敢回我的话，胭脂却发了言：“小女胭脂，见过先生。”
　　那位先生说：“见过两位姑娘。”
　　那是穿堂而来的暖风，打乱了我的思绪。
　　“好久不见。”我说完便就后悔起来，明明才见第一次面。
　　“好久不见。”